李施会意,也不敢多问,拱手行礼之后便要退出去,但等他行至殿前时,突然又被闻瞻叫住,他停下步子,询问何事。
闻瞻沉默片刻,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过几日便是新岁了吧。”
“是,宫中已经开始准备着了,皇上最近事忙,将这样的日子都忘了。”李施笑着回应。
“的确是没有太过上心。”闻瞻摇了摇头,稍稍背过身去,躲避床榻旁散下的微弱烛光,声音有些落寞:“等除夕的时候,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大家都会在家等着吃团圆饭吧?”
“是,皇上到时候跟他们一样,也得同太后和王爷们吃团圆饭啊。”李施不知他问这个是何意,只能小心应对着。
“一群人聚在一起,不是溜须拍马,便是包藏祸心,那叫什么团圆饭?”闻瞻的声音带着病后的哑,此时听来愈发让人压抑,他着实不想在这样的日子,还要同那些人做出亲人和睦的假态,轻叹一口气后,又道:“朕到时候想去镇国公府瞧瞧,你给朕寻个由头。”
“去镇国公府?那可不成啊。”李施听他说这个,立即紧张起来,慌忙劝说:“皇上,您那日事忙着呢,既要祭告祖庙,还要赴宴赐菜,怕是抽不出空闲来,况且按照规矩,您那日也不能出宫啊。”
“能不能的,朕说了算,你去准备便是。”闻瞻彻底侧过身子,不愿再同他说能不能的事情,左右只要他想做的,别人也拦不住他。
他要去镇国公府,其实是想看看江知宜,就算她不想见他,他还是要想办法见见的,实在不行,偷偷望一望也好,毕竟是新岁,一年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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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上大病的消息一早就传遍了宫中宫外,众人惊慌不已,感慨皇上怎么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纷纷请命要探望一番,却皆被拦在正和殿殿外。
江载清未与他们同行,得知近日早朝皆取消之后,便告辞离开皇宫,归家的时候,正碰上江知宜随江柳氏去拜佛,他一时嘴快,将早归的缘由说了出来。
江知宜脸色微变,但并未表现出过多情绪,只是随口问过几句之后,便跟着江柳氏上了马车。
她一路沉默,直到进了寺庙,送江柳氏去听寺庙主持讲佛理时,仍有些晃神,那些因果报应的道理,她听不大明白,越听越觉得昏昏入睡,索性拉着采黛偷偷出了大殿。
“小姐,您想去哪?”采黛早受不得里面木鱼敲击的声音,随她出来之后,自然是落得自在。
“在这寺庙之中还能去哪?”江知宜回头望一眼殿内,看着母亲仍闭眼听着入迷,又道:“随便走走吧,总好过留在此处,左右咱们是没有慧根的人,在这儿也听不出什么来。”
“那咱们去拜佛吧,听说这儿的佛祖最为灵验,求财运、求平安,或者为老爷求求官运,都是好的。”采黛兴冲冲的,跟这安静的佛门重地丝毫不相衬。
江知宜瞟她一眼,示意她小声些,又取笑道:“你适才还说听不懂佛理,也不信神佛呢,你都不信他们,他们做什么要给你福气?”
“小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采黛偏过头,出声嗔怪她,又将双手合十,像模像样的朝上一拜,有理有据的说道:“这世上,再没有比佛祖菩萨们仁爱的了,他们护着芸芸众生,是因为他们怜悯世人,在他们眼里,世人皆平等,难道还挑着相信他们的人散下福源?”
江知宜被采黛这番话说得一时语塞,暗道自己当真是小人之心,她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想起采黛适才说得可求平安,心下微动,便要拉着采黛去拜一拜。
或许真是这寺庙颇为灵验的缘故,满是佛像的大殿之内,屈膝跪拜的人极多,他们微微仰首面向金佛,个个闭着双眼,嘴中念念有词,或许求得东西不一样,但每个人面上的神情相同,皆是无比真诚,好像当真把所有的祈求,都放在这一拜上。
两人随他们一起跪下,学着他们的样子,双手合十,阖眼默默念出心中所求,再低头叩拜。
“小姐,您想要求什么?”采黛凑到她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询问。
她适才想了许久,觉得自己所求的好像有些多,希望小姐平平安安,旧疾能早些痊愈,还想让整个镇国公府都好好的,再不遇险境,她一时做不出抉择,想要将心中所愿都说出来,可又怕佛祖觉得她贪心,不肯成全她。
江知宜依旧闭着眼,没有回应采黛的话,她嘴唇微动,十分认真的念完心中的祈求,方睁眼望了望头顶的佛祖。
那佛祖袒胸端坐着,面上是和善浅淡的笑容,仿佛能轻易应对世间所有的善恶,江知宜与他对视过,再次将手覆在地面上,以额贴地的叩头相拜,良久不曾起来,是虔诚非常的模样。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在偷偷为闻瞻祈求平安,所以这事儿大概只有满殿的佛祖和菩萨知道,必然会灵验的很,若是不能灵验,那就是她不够虔诚,同闻瞻没有关系。
第80章 新年 祝卫将军前程似锦、早觅佳人……
“小姐, 您到底求了什么?”直到两人迈过大殿门口时,采黛还在询问江知宜在佛祖面前求了什么,又不忘告知:“我跟您说, 我求了……”
采黛话还没说完, 便被她出声打断, 她抬手做出噤声的动作,只道:“你别说出来,说出来兴许就不灵验了。”
“怎么会?小姐, 是不是你不敢说你求了什么?”采黛别有深意的打量着她, 等着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胡说,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江知宜背过面去, 不愿再看她, 梗着脖子扯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玩笑般的争执, 一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那人站的极稳, 经两人一碰动都不曾动过。
江知宜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就要出声道歉, 但等她微微抬起头,却发现撞到的人并不陌生,她立即盈身一拜,轻声道:“一时没看到, 才撞到了卫将军, 卫将军没有大碍吗?”
卫延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江知宜,他身形一顿,弯起长眉笑了笑,调侃道:“江姑娘你说这话可就是瞧不起在下了, 你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撞我一下,得是我问你有没有大碍才是。”
江知宜被他的话逗得笑起来,唇边梨涡轻陷,又问:“卫将军怎么会在此处?”
“替家母取些平安符来,但我这样常年征战沙场的人,身上血沾的多,又怕冲撞了殿内的菩萨,让跟着的小厮去取了,我在这里略等等。”卫延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大殿,面上神情有些局促。
江知宜随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人头攒动的地方,也瞧不出他要给自己指什么看,只是顺着他的话回应:“卫将军身上沾的是保家为民的血,就算菩萨瞧见,只会感慨将军金刀铁马,定不会觉得将军冲撞。”
“江姑娘说话一向最会安人心,在下谢姑娘赞誉。”卫延朝她拱手一拜,垂首望着为自己矮半头的姑娘,浅笑盈盈的桃花面,是般般入画的风姿,他面上似有动容。
两人其实算不得熟稔到无话不说,这会儿说完客套话,只余下沉默,再不知该问什么。
采黛最受不得明明无话可说,还要同在一处的境地,况且她知道,自家小姐同卫将军这样有过婚约的人,再见必然是尴尬,她站在江知宜背后,悄悄戳了戳垂下的的衣角,示意她们该回去找夫人了。
江知宜会意,就要笑着告辞,卫延却又突然开口问道:“江姑娘近日过得如何?”
“不……不错。”江知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应过之后又反问道:“卫将军呢?我听父亲说,朝中近来不大平静,想来卫将军必然繁忙。”
“我不过一介武将,再忙能忙到哪去,宫中最忙的还是当属皇上,要在朝臣之间周旋,昨夜竟还受人所害,突然大病一场。”
卫延说到此处,才后知后觉的醒过神来,暗怪自己不该在江知宜面前提起皇上,又忙脸不红心不跳的调转话题:“江姑娘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好?当初我为你寻了位游医,本打算让他给你好好瞧瞧,但因为皇上阻拦,也没来的及瞧上。”
他再次提起皇上,只觉自己的脑子当真是摆设,越是不想说什么,这张没用的嘴越是将不该说的抖搂出来,他没了办法,有些讪讪的冲她笑了笑,好像在故意掩藏:“我瞧江姑娘的气色,比以前见得时候好上许久,想是这些日子应当养的不错。”
看着他有些无地自容的样子,江知宜也并不拆穿,只当无事发生一样,面色如常的回应他的话:“是不错,想来也是从前太过小心,才至愈来愈虚弱,现在稍稍放松了些,外加一直调养着,身子反倒好起来。”
说着,她微微附身,朝着卫延一拜,煞是真诚的模样,只道:“还是要多谢卫将军当初对我的事如此上心,这份恩情,知宜永远记在心中,也为误了将军终身大事,再道一声抱歉。”
卫延连忙摆手,让她不必再说,又温声劝道:“说这些客套的话做什么?当初你同我订下婚约,是父辈们一时贪心糊涂,那时我想着,既然婚事已定,你我就是夫妻,夫妻本一体,若是我对你好一点,兴许能将这糊涂事儿,改成好事一桩,只是……”
他顿了顿,眉眼之间是不易察觉的苦涩,随即又恢复平素的坦坦荡荡,淡然道:“你我无缘罢了,你着实不必为此愧疚。”
有时候别人待自己太好,会让人不知如何回应,何况对方还是与自己无任何关系的人,江知宜更是如此,她觉得再说道谢的话毫无价值,只是微微仰面看着他,笑意自唇边舒展到眉梢,再抵达眼底。
两人正说着,卫延的小厮已经忙完回来复命,说平安符已经取来了,卫延点点头,接过那东西,从中抽出一个递给江知宜,只道:“听家母说,这寺庙的平安符灵验的很,送给江姑娘一个,保姑娘平安。”
“这可不行。”江知宜连忙摆手拒绝,将东西推了回去,轻笑道:“卫将军,这东西不能随便送人的,况且这是你母亲为你们所求,就是带了名姓的,哪能送给我呢。”
“这倒是我草率了。”卫延一拍额头,暗道自己今日怕是流年不利,自出了门,糊涂的没有做对过一件事。
“既然东西已经取来了,卫将军就早些回去吧,我也要去寻我母亲了。”江知宜婉言告辞。
“好,那江姑娘,再见了。”卫延将平安符尽数塞进袖中,朝她再次拱手,但等她刚转过身去,又突然叫住她,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不知怎么的,每次同江姑娘见面,好像都在告别。”
江知宜一愣,一时没咂出他话中的意思,但品出之后,更是无话可应,只能故作茫然的应道:“那这回就不说有缘再见了,我祝卫将军前程似锦、早觅佳人。”
兜来转去,还是这样的客套话,卫延略一迟疑,半带轻笑的回应:“那我祝江姑娘身子康健、万事遂意。”
话罢,两人都颇为释然的一笑,江知宜未再说“再见”二字,已经转头离开。
卫延望着那抹小小的背影愈来愈小,逐渐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和着传来的声声沉闷鼓鸣声,静默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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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和殿内,闻瞻半倚在龙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扶手,眼睛时不时的往座下瞟一眼,面上是恹恹的神情,脸色还有些苍白,眼下乌青一片,精神并不大好,似在病中。
窗匣里透过有些刺目的光,他也不躲避,任由那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一张被诗意装点的精致面容来。
“皇上,臣妾当真不知那糕点里有东西,也并非是臣妾动的手。”舒嫔跪在座下,还在声声泣泪着辩解。
她昨日从正和殿出去没多久,李施便去问她有没有在糕点里动过手脚,今日又被带来正和殿,由皇上亲自审问,但无论谁问,她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认,而这样大的罪名,她也不敢问。
闻瞻一言不发,似乎是将她视若无物,依旧平静的敲击着扶手,偶尔抬手拿茶盏抿一口茶,双眸没有一个定处。
那一下下的敲击声让舒嫔心中愈发没底,她以膝蹭地,往前挪动几步,扬起满是泪痕的面容,接着乞求道:“皇上,您想想,若真是我要下药,这样直接在自己端来的糕点中动手脚的法子,未免太蠢了些,臣妾怎会如此做?”
“直接动手脚太蠢?”闻瞻终于肯移过目光看她,但眸中更多是不屑,轻飘飘的询问:“这么说来,舒嫔有更好的法子?让朕蒙了心,陷入你的雨意云情之中?”
他想起那日的情形,暗暗庆幸自己还有几分理智,但他对这样的事厌恶十分,连带着恶心做这事的人,他将话说得直白,压根不曾给她留定点儿面子。
舒嫔听得赧然,面上腾的一下变红,就要出言辩解,她的确想皇上意乱情迷,但却没有使用用药这样下作的法子,可还没等她辩解,就听闻瞻再次开了口。
“你觉得你可以很像她?觉得只要像她,朕便会糊涂动情?”闻瞻望着那张被眼泪沾湿的脸,隐隐想起昨夜她的面容,无论是肤色,还是眉眼和薄唇,每一个细节都像极了江知宜,连身上的药味都有几分相似。
思及此处,他轻嗤一声,满是讥讽的接着道:“可是假的就是假的,换不成真的,那些下作法子对朕不管用,她身上是什么味道,朕记得清清楚楚,你弄的再像,也是无用功。”
若不是他那日靠近之后,嗅见舒嫔身上的味道,兴许一时还回不过味儿来,但就是那样相似的汤药味,让他猛地醒过神来,眼前的人不是她,再像也不是她。
舒嫔被戳破心事,更是无地自容,她望着座上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的人,只觉这人当真是绝情绝意,入不得他眼的人,得到的只有这样的待遇。
她咬了咬唇,让自己止住眼泪,倔强的看着他,坦然道:“臣妾的确抱有侥幸心思,以为只要像江姑娘几分,便会入得了皇上的眼,这样的事情臣妾认了,但下药一事,不曾做过就是不曾做过,臣妾万万不肯认。”
“舒嫔怎么还没弄明白,你觉得你的错在有没有下药吗?你应当知道的,朕一向不理什么道理,你做了朕讨厌的事情,自然得受罚。不过你既然如此执着于下药的事情,那朕也该让你认个清清楚楚。”闻瞻抬起手来,用腕子拄着下颌,转头望一眼李施,嘱咐道:“把人带上来吧。”
李施听命出了大殿,不一会儿便押了个宫女进来,那宫女刚踏过门槛,便径直往舒嫔身边走,而后一下扑倒在她膝边,叫喊着:“娘娘,奴婢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本以为不过一点儿寒食散,服过之后过一夜,便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奴婢真的没想到……”
“清……清音。”舒嫔接住来人扑来的手臂,犹有些不可置信,要讨好皇上的事情是两人商讨过的,化什么妆容、穿什么衣裳,连身上的什么味道的细节都商量好了,但是她却没告诉自己,连端来的点心中都有问题。
“娘娘,奴婢本来在昨夜您回来时,就想告诉您的,但奴婢心存侥幸,不敢告诉您,怕您怪奴婢。”清音低下头,刻薄的三角眼霎时淌下泪来,一向语出刀子的嘴,此时却说不出本句辩解的话来。
那寒食散的确是她背着娘娘下得,她没得辩解,唯一的不愿就是非但事不成,还连累了娘娘,她有意一个人担下罪责,左右不过一条奴才的命,不值当的什么,但是直到今日李施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事儿她一个人担不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嫌我使得法子还不够脏?”舒嫔握紧她的腕子,直把白皙的肌肤攥成指印来,仍直直的望着她,等着她给出个答案来。
“奴婢也不想,奴婢也不想的,可是奴婢不得不做,就算是为了您,奴婢也得……”清音振振有词的嘟囔着,用泪眼朦胧的双目呆呆的看着舒嫔。
她随着娘娘进宫,不但是娘娘的贴身侍女,更是府中的人,老爷传信来,要她帮娘娘下定决心,绝对不可再这样不温不火的呆在宫中,长久以往下去,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
她没办法,她不想瞧见娘娘像老爷所说的那样,有些娘娘下不定决心的事情,她就帮助娘娘决定,她下定决心,她得再努力一把,助她一定要事成。
其实在下药之前,她仔细问过,就她放的那点寒食散,并不会伤害到龙体,只是起些催动□□的作用罢了,过一会儿那药性便会发散掉,她想着……想着一举事成,这事儿谁也不会发现,却没承想失败的如此彻底。
舒嫔背过面去,不愿再听清音辩解,所谓的为了她,就是瞒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来,亏她还在皇上面前口口声声的狡辩,说她绝不会使如此下作的法子,可是清音做,和她自己做有什么分别?
她颔首跪拜在地上,许久不曾抬起头,只道:“皇上说得对,臣妾的确是在无用功,妄想用不入目的法子,凭借一时之欢栓住皇上,让皇上对我多几分怜惜。”
她言语之间满是绝望,将自己贬低至甚是卑贱的地位,不疾不徐的接着道:“臣妾认罪,无论是妄想利用江姑娘得宠,还是别有心机的给皇上下药,我都认了,请皇上处置吧。”
就算清音不说,舒嫔也知道,这事儿绝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至于后面还有谁的缘故,她早该想到的,父亲那封诉苦的书信传来时,她就该意识到的。
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别的法子,她宁愿将此事挡下来,也不想皇上将这背后的种种都拉扯出来,若是这件事能到此为止,就算她没有得宠,也算帮了父亲一把吧?
“舒嫔这会儿倒是肯认罪了,可是意图谋害皇帝的罪责,你担得起吗?”闻瞻垂头审视着她,试图看透是什么让她下此决心。
“自然担得起,皇上是想要将臣妾贬去冷宫,还是想直接要了臣妾的性命,臣妾都无所谓。”舒嫔梗直脖子,与他对视着,不像适才那般唯唯诺诺,又张不开嘴的模样。
“好啊。”闻瞻不再看她,摆手示意李施过来,颇为冷淡的嘱咐:“命人押舒嫔去冷宫。”
话音刚落,舒嫔不等宫人去拉,甩开清音握着她的手,转身便往殿外走。
穿过镂空轩窗的那束阳光,还照在闻瞻的侧脸上,她的余光瞥过去,正看见隐在半明半寐中的身影,明黄色的龙袍,使他整个人都矜贵起来,与他们这些伏地跪拜的人拉开高低贵贱的距离。
这距离原本没有几个人可以跨越,但有个人好像轻轻松松便做到了,那人是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原来还是这深宫中的一只玉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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