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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温水烈酒 是笙 6060 2024-06-29 17:38

  后来老天爷看不过去他欺负老实人,假咳嗽成了真咳嗽,他呼吸间接受阻,肺部抽痛,最后痛到眼泪出来。

  姜昀祺这才害怕了。

  下一秒,裴辙坐床边抱住了他,轻拍他的背,低声哄他,让他不要怕。

  裴辙给他擦了眼泪。

  护士进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姜昀祺弄得一塌糊涂。裴辙站一边若无其事地应付护士,一边低头朝他笑,刮了刮他鼻尖。

  雨已经停了。

  车前雨刷还在工作,裴辙一下关了雨刷器,视线移向后视镜,然后缓慢降低车速等红灯。

  “冷吗?”

  裴辙伸手摸了摸姜昀祺脸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昀祺摇头,“饿了”。

  裴辙笑,没有说什么。

  姜昀祺看着裴辙嘴角淡淡的笑意,也跟着笑了。

  一边有几辆车子飞驰而过,积水唰地溅起又落下,很有节奏。黑夜里商铺的灯火落在水面上,徜徉波荡。是格外温馨的一幕。

  姜昀祺现在还记得那时额头抵靠在裴辙胸前的感觉,被人密密实实拥住的感觉。和在商场一样。

  他在裴辙身上最先获得的是安全感。

  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保护自己,站在自己一边的无需任何质疑的安全感。

  后来……

  姜昀祺移开目光,想起几个月前裴辙生日,他偷偷跑去裴辙房间亲他。

  裴辙喝多了,睡得很沉。

  平时根本就不喝酒的人,硬是被裴玥姐姐和闻措姐夫灌得烂醉。

  姜昀祺坐一旁小口吃裴辙蛋糕,看不下去,有点生气。

  裴辙晕乎乎回房间的时候,还过来捏自己脸,问板着脸干什么。姜昀祺脸就红了,胆子也壮了。

  姜昀祺第一口亲在裴辙脸颊,那里热热的。

  第二口刚低头找准位置,准备亲嘴巴的时候,裴辙翻身了,他也吓得落荒而逃。

  姜昀祺暗下决心,想,下个月他生日,一定要把第二口补上。

  第8章 无可指摘

  宋姨开的门。

  大的跟在小的后面进来,顺手交出两大袋颜色质地厚度不一的围巾。宋姨满脸疑惑接过,眼神示意小的去桌边喝新炖的干贝山药排骨汤,一边截住大的问:“裴先生,买这么多做什么呀?”

  裴辙自然道:“给昀祺的。”

  宋姨不好说什么,路过桌边见小的低头笑,不轻不重怪了句:“你哥哥不会过日子你还笑?”

  姜昀祺握着勺子闷头笑出了声。

  宋姨无奈:“败家兄弟。”

  裴辙弯唇,也笑了下,手机这时候响了。

  是李勋,“裴司”。

  裴辙转身往书房走,接起电话“嗯”了声,然后关上书房门。

  姜昀祺探头看,裴辙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过了会继续慢吞吞喝汤。

  书房里气氛随着电话那头抽丝剥茧的报告变得凝重。

  裴辙站书桌前,修长手指翻两下姜昀祺课本,没有其余动作。

  下午在商场单独留下姜昀祺,是自己的失误。

  其实最好的情况是带着姜昀祺一起进雨里,或者等一等,买把伞再一起去停车场。可也许是当时的一切表现得太过“家常”,裴辙几乎忘了这两天要守在姜昀祺身边。

  半途回神、李勋电话也跟着响起的时候,裴辙转身就冲了回去。

  他舍不得姜昀祺淋雨,舍不得姜昀祺着凉,他就将他置于最凶险的境地。

  在商场的那通电话没接,李勋琢磨裴辙应该是知道了。这会的电话开始详细汇报现场情况和之后进展。

  “……凌晨在龙桥区夜总会发现的毒品,上午十一时出了结果。经过比对,嫌疑人注射的型号是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的。检验科暂时以纯度命名‘885’。嫌疑人下午一时许出现短暂清醒,交代了885的来源,但只说了东平区知南路一家花店。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并无任何异常。”

  “下午三时十五分,监控出结果。所里同事查了那家花店前后三个月的监控,发现一辆停留六周有余的黑色大众,于上周三晚七点四十六分被人开走。”

  “——之后,就出现在了东平区广茂商业大厦对面的停车场。”

  “是和裴司您的车一前一后进去的。”

  书房很安静。

  裴辙走到窗前,拉开一面朝阳的窗帘,此刻夜色沉浸,万家灯火。

  记忆里似乎是有那么一辆车跟在后面,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裴辙拧眉沉思。

  在他布下法网全面通缉姜正河的时候,那人也毫不避讳地用这种方式告诉裴辙,他确实已经回来了。

  看似毫无关联的两起案件,相隔时间也久远,但裴辙还是确定了一件事:继遂浒重创之后,姜正河涉足毒品。军火方面至今未传来异常消息,眼下新型毒品交易也许是姜正河的第一步。

  “……我们赶到停车场,车被烧了。这会的晚间新闻应该有一条:广茂商业大厦停车场失火。只是车内目的性放火,范围不大,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裴辙听完李勋陈述,停顿片刻道:“所里正在问的两位同伙有没有交代什么?”

  李勋闻言微愣,不明白裴辙怎么知道嫌疑人还有两位同伙。

  裴辙察觉,解释道:“早上省人医门口游况说的。”

  李勋确认:“目前还没有进展。他们甚至不知道毒品被掉包了。”

  “嫌疑人什么时候彻底清醒?”

  “后天上午。”

  “后天下午我去找游况。”

  “好。”

  裴辙开门出来的时候,姜昀祺正在厨房帮宋姨剥毛豆。

  “周末作业一个字没动。去做作业。”

  姜昀祺偷懒不想做作业被发现,放下手心里四颗小绿豆,在宋姨慈爱满是笑意的目光里挪到一边洗手。指甲缝里全是绿色菜汁,姜昀祺在水池前垂头仔细抠抠。

  裴辙打开客厅电视,晚间新闻正在播报。

  姜昀祺洗完手,磨磨蹭蹭靠着客厅和书房的拐角墙壁,跟裴辙尾巴似的,也聚精会神看电视。

  裴辙余光瞄到他,姜昀祺一溜烟进了书房。

  每到这个时候,裴辙都怀疑自己不够威严,立不了家法。

  晚间新闻刚播完那条失火报道,裴辙关了电视进书房监督,顺便完成周一要交部里的工作。

  姜昀祺趴书桌前意兴阑珊,做作业跟要命似的。

  裴辙走近,拿他没办法,也不能笑,只道:“再不写,明天把你送裴玥姐姐家去。以后周末也别回来了,做完作业再回来。”

  姜昀祺抬头,看裴辙不像是开玩笑,眨了眨眼,低头轻轻“哦”了一声,打开记作业的本子,开始挑选先做哪一个。

  裴辙拿了抽屉里自己的笔电坐一旁查收文件,开始撰写报告。

  “……就算我做你也会把我送裴玥姐姐家的。”

  姜昀祺悄悄深吸口气,他不明白裴辙态度的突然转变——好像也不需要他明白。

  他总是无关紧要被安排的那一个。

  裴辙抬头,敏锐注意到姜昀祺语气里的灰心。不是适才趴在桌上不愿做作业的懒散,是有些伤心的。

  台灯调了好久,亮度才让人满意。

  姜昀祺打开黑色签字笔笔帽,在数学练习卷每道题下面写“解”和两点冒号。写着写着,觉得眼睛不舒服,类似于委屈的感觉涌上来。

  他不想去裴玥家,所以他现在需要认真做作业。

  他和裴辙之间,最后总是自己妥协。

  这么一点点想下去的时候,姜昀祺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了。声音很矮,有些语无伦次,看上去是宣泄,但也足够小心。

  “每次都是这样。突然就把我送过去,问都不问我……反正我怎么想都跟你没关系。其实你不用管我,我成年了,而且我又不姓裴,干嘛去另一个裴家,他们是一家三口……”

  这些断断续续落进裴辙耳里,裴辙抬头看向坐着一动不动的姜昀祺。

  几个字几句话含混在嗓子口,听不大清,但流露的情绪丝丝分明。

  听着像是要哭,还是已经哭了?

  意识到的时候,裴辙起身走近。

  心尖一点忽地被什么掐住,姜昀祺说了多久,就掐了多久。最后留下的伤口细微,疼倒是不疼,只是酸涩缓慢蔓延。

  姜昀祺挨个往下每道题都写了“解”,声音也越来越低:“……还是你要谈女朋友了?这次是谁啊?不过我也管不着,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老大不小了,我在这妨碍,你就直说好了,别拿我不写作业当借口——”

  “我自己去你姐家。”

  说着就行动。

  姜昀祺把每道题写完“解”的数学卷子折好,从地上拎起书包,开始收拾。然后,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有些话明摆着是挂羊头卖狗肉。

  裴辙只表达了一句,足够明白简洁,如同他的为人。

  但姜昀祺还是解读出千百句、自由发挥了千万句。

  他有迷雾一样的惨白过去,还有眼前惶惶不安的暗恋,更有不知何去何从的类似于雏鸟必然离巢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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