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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黑莲花女主重生后 陈九十七 6753 2024-06-29 17:43

  我在心中冷笑一声,站起来,看着我爹,第一次没有胆怯而回避他的目光。

  我冷冷看着他,回道:“她做过什么天经地纬的大事,让我值得为她哭?我娘在世时,你为我娘哭过吗?我娘死的时候,说不定她笑的比谁都开心呢,如今,她死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为她哭?就凭你是我爹?就仅仅因为我是庶女吗?”

  我爹被我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只抬手打了我一耳光。

  我们父女俩闹得不欢而散,直到进宫,他也没跟我再说过一句话。

  没过多久,秦落便因为在神武皇帝面前提及与广陵王退亲之事而被迁怒,被削了官职,暂时看押在了掖庭狱,以戴罪之身等待处置。

  我去掖庭狱看过秦落,买通了掖庭狱的老嬷嬷,给秦落送了一些过冬的衣服,还有一些吃食。

  因为我知秦落心气傲,自然是不愿去求那些人的。

  随即,我转身便去了钦天监,将秦落的生辰八字给了少国师袁天师,又递了一个装了石头的荷包给他。

  袁天师以为里面装的是银子,将荷包递了回来,神情疑惑,有些不解的问道:“不知秦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着将荷包又递了回去,对他道:“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心知少国师不是爱财之人,也知少国师好奇石,所以,特地命人花重金去西域买了一块奇石,一点心意,还请少国师笑纳,如若不信,少国师可自行打开看看。”

  袁天师还是有些疑惑看了我一眼,打开荷包一看,眸子一亮,果然是一块西域奇石,颇有些动容,抬头看着我,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秦二小姐给的是何人的生辰八字?”

  我低头笑笑:“我想知道秦落的接下来要走的路,是凶,还是吉。”

  袁天师抬手打开装着秦落生辰八字的香囊,展开字条,看到上面赫然写着:“秦落,字阿凰,六月初一,子时生人。”

  他抬手算了算,分别对应的乃是:辛巳月,丁酉日,庚子时,这才郑重其事的道:“天生的凤凰之命,但命运坎坷,若心有不平之念,会招致内宅不睦,又克六亲,命主孤煞。”

  我笑道:“一字不差!”这与妙慧大师所言相差无几,秦落,没想到你终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慎重考虑一番后,我让袁天师放出了“女主秦氏”的预言。

  没过多久,神武皇帝便下令将秦落从掖庭狱关到了掖庭。

  我依旧会去看她,只是她明显和我生疏了不少,有时见我,话都不愿多说,到后来甚至跟我说,让我不要再去看她。

  我自然不会任她自生自灭,毕竟我日后的前程可都赌在她身上了。

  那年冬天,从边境回来的建安王一回到皇宫,便跪在宣室殿外的雪地里,求皇帝不要迁怒秦落,更向皇帝求娶她,神武皇帝大怒,将他贬往了边境。

  长宁十九年冬天,建安王生母柏姬病重,建安王秘密回到建业,听说又去宣室殿外跪了雪地,神武皇帝不予理会。

  长宁二十年刚一开春没多久,冬雪还未融化,柏姬便仙逝了,神武皇帝追封其为柏贤妃。

  没过多久,神武皇帝也病了,只是这一病,一直延续到了长宁二十年秋天,七子夺嫡一触而发。

  秦落从掖庭出来,便转投了淮阴王和广陵王的阵营,后来,建安王起兵勤王,其余六王死的死,囚禁的囚禁,废的废,秦落也因为谋反被流放大漠。

  我觉得独孤叡对秦落的处罚,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最后,秦落死在了漠北,身死魂消。

  秦落的死讯传来时,我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绞痛,一阵一阵的。

  猛的痛起来时,我揪着心口的衣服,蜷成一团,右手紧紧握成拳塞在嘴里,无声的痛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为何而哭。

  只是心里难过。

  不知哭了多久,我只觉眼泪干涸黏在脸上,难受的紧,眼睑下方也疼的难受。

  我想,我的眼睛一定红了。

  后来,我进宫了,同时进宫的还有秦晚。

  宫中有个蚩丹皇后,年纪小的可怜。

  秦晚被封为了淑妃,我觉得这个封号很是讽刺,秦晚这一生,跟着她母亲为虎作伥,何时贤良淑德过。

  秦晚爱慕广陵王,却成了独孤叡的妃子,自从她进宫后,过得郁郁寡欢,看到她过得这么不幸,我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而我只封了一个婕妤,常年深居昭阳台,了此残生。

  直到那次,大概是升平七年的光景,孤独叡来了昭阳台,跟我说:“朕以前看到你笑时,就会想起你和秦落在一起开怀大笑的时光,明明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但笑起来却尤其的像,如今,你已然不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

  闻言,我却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已成灰,只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哦,是吗?”

  他会这么觉得,大概是因为我和秦落笑起来时,都有一对梨涡罢。

  想起曾年少时,秦落不知从哪里学会了扎发髻,很是高兴的说是给我扎元宝髻玩。

  我拗不过她,便只好顺从地坐在妆台前让她给我扎头发,我前天洗了头发,头发有些滑不溜秋的。

  秦落一时没抓住我的头发,有几缕便轻轻砸在了脸上。

  我也不恼,只觉得头发落在脸上痒痒的,所以忍不住轻轻笑了。

  秦落看到我笑,也笑道:“阿瑄,你看,我们两个都有一对梨涡呢,大概是从祖母那里祖传过来的吧。”

  很多年后想起来,我却觉得她这句话说的有些傻里傻气的。

  我父亲并非那老婆子亲生,我与长青园那位不知故去了多少年的老婆子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除了恰好与秦落都有一对梨涡,哪里能说有多相似呢。

  嗬,她那么聪明的人。

  我自小性子便沉闷,不大爱笑,也许那时稚子无忌,她只是单纯的想逗我开心才那么说的吧。

  独孤叡略坐了坐,就要起身离开。

  这是他这多年第一次来昭阳台,我回过神,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如今独孤叡膝下无子,我若能母凭子贵,名言正顺,日后到得九泉之下,倒也有了与秦落炫耀的资本。

  心思一起,我突然起身,从他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半假半真的道:“陛下可知道,臣妾自年少时便倾慕陛下已久,臣妾一直在为陛下守身如玉。”

  话已说到这份上,他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倾慕是假,守身如玉却是真。

  只是我的这份倾慕,早已随着那个孤傲不可一世的少女,掩埋在了那年的黄沙里。

  后世人如何想我,我也不在乎了。

  他顿了一顿,想抬手扳开我的手。

  我却紧紧抱着不放。

  他狠下心,拽下我的手将我甩在了一边,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扬长而去。

  我脚步踉跄,一个不稳,便摔坐在了地上。

  我心中凄楚,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秦落的身旁看到的那截布条,悲怆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她至死、心中都无你半分,你真傻!你真傻!哈哈哈……”

  孤鸿语,三生定许,可是梁鸿侣?

  想留不能留。

  一语成谶啊!一语成谶。

  只是我不知说的是我傻,还是他傻。

  流光慢慢地黯淡,过去的那些回忆化作了点点星子,慢慢地在脑海里定格、淡去……

  寝殿中,烛光明明灭灭。

  我坐在案前,许是心中有感而发,不由自主地提笔就在宣纸上写起了这首《谒金门》:“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隔下笔,我的唇角却不由牵起一丝苦笑,春日早已过去,这首词于我此时的心境,难免有些不合时节。

  我突然想起,秦落自小便不喜看书和背书,却唯独喜欢读佛经,尤其是《严华经》,时常见她放在枕边。

  因为其中有句佛语是这么说的:“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听说这句佛语是不能随意忏悔的,而是要发自内心虔诚地悔改。

  她在为何而心怀愧疚?又因何而忏悔?

  每每午夜梦回,那些经年故人的冤魂与往事便会来找我索偿。

  我从梦中惊醒,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是他们挡了我的路,我只是为了自己罢了,他们不能怪我。

  我喜爱菊花,爱它“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愿吹落北风中”的风姿。

  菊花是何等清雅孤傲的花儿?

  我穷其一生也没能做到,反而是秦落做到了。

  “不愿”两字,于我而言,乃是极大的讽刺。

  这时,弄影拿着食盒,推门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道:“明日便要走了,太妃的东西奴婢已收好,只等明日带走,太妃吃些点心,早些安歇吧。”

  我淡淡道:“一切从简罢。”

  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无甚可留念。

  多了,也只是徒增负担。

  马车颠颠簸簸地走了十几日,终于到得了昭陵。

  我寻了一身绣有富贵芙蓉团菊的素裙来到了秦落的墓前,我在台阶上坐下,用手帕细细擦拭着墓碑上那几个镌刻着:“神宣明懿皇后秦氏之墓”的纂字。

  我脉脉看着墓碑,就像秦落坐在我面前一样,柔声唤道:“姐姐,我来看你了。”

  却无人回应我。

  “你也真是狠心,竟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如今你倒好了。你知道吗?我熬死了独孤叡,如今,他来陪你了,我也来昭陵陪你了,你开心吗?”

  依旧无人回我。

  没人陪我说话,我很不开心,于是就跟她道:“姐姐,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好不好?”

  寂静,还是寂静。

  我笑的眼泪直流,我跟她说:“姐姐,你知道吗?你一定不知道,我告诉你,其实那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是我,这一切都是我……”

  我几近癫狂的哭着跟她笑说:“你至死都以为是他派人到大漠杀的你,其实一开始就错了,一切都是我,是我!哈哈哈,你知道吗?姐姐,我早就疯了!姐姐,你不会知道的,他至死都活在对你的愧疚里,姐姐,这十年,他很想你,无时不刻的想你,如今,他终于来陪你了,你应该很高兴吧?姐姐。”

  暮色苍茫,却只有天际的寒鸦声在回应我。

  “姐姐,我活的好痛苦,姐姐,你恨我吧,你一定恨的发狂,恨的入骨……”

  我抱着秦落的墓碑,跟她说:“姐姐,我好想你。”

  一口殷红的血从我口中逸出,我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墓碑上,喃喃道:“姐姐,等我,我也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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