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繁生怕他们二人争着争着吵起来,打开匣子塞一支簪给楼淮祀,另一支钗递给了卫絮,嘴误道:“大姐姐与三皇子一道看。”
卫絮脸腾得红了,一旁的卫放捂着胸口,默默地接过绿萼奉上的瓜果,满满塞了一口在嘴里。
楼淮祀拿簪在手,惊讶:“嵌成首饰了。”他端详一会,很有别致之处。
卫絮忍着心里的别扭看钗子,惊觉镶嵌之物流彩光泽,自己却是不曾见过,又想起卫繁捎来的信中所说的“流仙”:“二妹妹,这便是你信中所说的无意间发现的异宝?”
卫繁点了点头,笑道:“可不就是我信中说的,,大姐姐,你说好不好看?”
卫絮点头 :“非同一般。”
卫繁笑,又道:“大姐姐我想开首饰铺子,你说有没有人买,不贵,又好看,定有人买。”
楼淮祀捏着簪子直摇头:“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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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楼哥哥,哪里不好了?”卫繁大受打击。她与素婆、绿萼等商议, 若是“流仙”镶就的首饰可行, 就开个铺子来卖, 没想到一出口,楼淮祀就摇了头。
卫絮自忖不擅庶务,不懂里头的门道, 但只看手中的宝钗,非是天价, 她是极愿掏钱买下。
楼淮祀往前一趴, 笑问卫繁:“妹妹, 你这首饰卖与哪些人?”
这难不倒卫繁,笑着道:“这‘流仙’价……贱……嗯咳, 价廉, 却又璀璨夺目, 足以媲美珍宝,我想着平价售卖, 寻常富裕人家也用得起它,想来,买的的人不少。”
楼淮祀这回更是大摇其头:“不对不对。”
卫繁这回听出来了, 楼淮祀这是另有主意, 忙凑过去:“哪里不对?”
一旁的卫絮看着宝塔上的蓝彩瓦片,微蹙着眉:这到底是什么?贱价之物?看着光泽熠动,不是凡俗啊。她看半天认不出,姬冶也有点发懵。禹京是宝物聚集之地, 宫中那更少不了奇珍异宝,姬冶皇家子孙什么好东西不曾见过,竟是不知这“流仙”是什么。
倒是卫放斜着眼,吊着眉,看一眼再看一眼,倒觉这玩意有些眼熟。
楼淮祀一心与自己的小妻子说话,什么表兄小姨子小舅子全抛在了脑后,与卫繁道:“哪里都不对,这等天下无双之物,怎能平价卖之,依我之见,比着宝石珍珠,价翻三番。”
“可……可是……”卫繁不比他心黑,手中簪子,或是银托或是金底,贵重是有,都不怎稀奇,那些米珠更上不得台面,“流仙”……跟不要钱差不离,拿出一文钱去交与村童,能给你捉来一大堆。
“卫妹妹怎会想起开首饰铺?”楼淮祀问道。卫繁的陪嫁中有不少地契商角铺,或收租子,或交由下人打理,她只管比对账册即好,自己亦对商贾之道兴趣缺缺,不怎么多加过问。
卫繁有些羞涩道:“……我想效仿李家姐姐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她在寡儿村叫那些无家可归的村童编草编活命,我回来后问了素婆,置办一个村要费好些事,买地盖屋都是寻常,但收留了人后,里头又有好些讲究。像公主也办善堂,打理的人少说也有好几十。我思来想去,我好似办不来这么周全之事,不如与他们一样活计。我开个首饰铺,再拿高价拿去问村人买‘流仙’。”
楼淮祀笑道:“妹妹心善,只不过,这‘流仙’首饰,不卖寻常人家,专与豪奢侈人家。且,不能高价去买‘流仙’。”
专卖豪奢人家卫繁还能听懂,将心一黑,本金几两的首饰,卖到百千之价,也不算无稽之谈。后那一句,卫繁就想不通了:“为何不出高价。”她本意是行善,依楼淮祀之说,岂不是本末倒置,还有欺民之嫌。
楼淮祀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假若你出一两银买半斤的‘流仙’,试问还有哪户人家愿做别的活计或在地里辛劳,定要是一窝蜂全去捉‘流仙’。”
卫繁还是有不解处,她不畏不知,求问道:“可是,不能二者兼顾吗?他们大可有空暇之时去捉‘流仙’,两不耽误。”
楼淮祀去着下巴道:“妹妹,我问你,两件活计,一件又苦又累一日辛苦只赚得几个铜板,另一件轻省有趣一日下来能赚得几贯钱,你做了第二件,还愿再做第一件?”
卫繁摇了摇头,又问道:“可…我的首饰铺里要是卖不出去首饰,未必再买‘流仙’,那不是两头落空?要是我事先与他们道明利害关系,他们不就有顾忌?”
楼淮祀低笑出声:“傻丫头,计长远的有几人,眼前有利哪管得以后?”
卫絮赞同道:“妹夫此话有理,一时不得之利纵是细水长流,也不及手边之利。曾有古国种桑养蚕,所产丝绸华美无双,深受邻国亲睐。国人为巨利所迷,铲掉粟稻,尽种桑树,不过区区几年,举国富而有余。谁知,国有交恶,再无互市之事,纵有美缎却无粟米,饥荒无数。”
卫繁听得脸色发白,拍拍胸口,道:“原来还有这般恶果。”
卫絮忍不住问道:“二妹妹,这个‘流仙’是何物?”
卫繁闷笑几声,瞥几眼姬冶,凑到卫絮耳边将真相告诉她。卫絮惊奇不已,想了想,笑道:“原来如此,你挑明后我细想,夏时可不是‘流仙’到访园中。”
姬冶阵阵气闷。
楼淮祀只当没看见姬冶的脸色,又跟卫繁道:“妹妹,‘流仙’钗依我之见要卖就卖与禹京或两岸富庶之地,价只管往上抬,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等为夫再帮你造造势,一簪难求。”
“如何造势?”卫繁立马把刚才的一点沮丧抛到九霄云外。
楼淮祀轻飘飘地看了姬冶一眼。
姬冶一皱眉,顿觉不妙。自己表弟天生一张哄死鬼的嘴,瞎话随口一编就能编得有模有样,胆子还大,什么都敢往里头扯:“你要利用我母后?”
楼淮祀将手上的描金扇一合,怒道:“表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什么叫要利用舅母?云栖之地,雾渺渺云飘飘,曾是西天一块息壤坠地所生,乃是凡尘仙境啊。仙境自有仙物一同坠化凡间,有虫名为‘流仙’,食玉石宝珠,产异宝虫金,有仙家异彩,贵重无比。我这个外甥子与妻子无意采得虫金,造得一件宝钗,千里迢迢,船穿水,一骑飞,将它献与这天下最为尊贵、最为雍容、最为美好的女子――那便是我的舅母,一国之母,皇后娘娘。”
卫繁和卫放听得双眸闪闪发亮,兄妹两个在那直拍手:“原来栖州是息壤所化啊?怪道晨起黄昏就是起雾,跟仙境差不离。”
卫絮与姬冶目瞪口呆,这……是不是吹得太过了,哪个会信栖州是什么息壤所化,还有什么食玉石宝珠的虫子,还产什么虫金。
卫絮纳闷:妹夫要是去编话本子,许能引得好些人去听。
楼淮祀看这二人一言难尽的模样,道:“都说腐草化萤呢,玉石宝珠化虫金有甚稀奇的。”
卫絮实在不能忍,道:“腐草为萤不过民间戏说,萤虫万物之一,有生至死,哪里是腐草所化?”
楼淮祀半点不在意:“那不还有食铁之兽,我这个虫子吃玉石珠宝也是在情在理。”
姬冶道:“食铁兽竹子吃得,肉也吃得,蔬果也吃得,只没见食铁。”
楼淮祀更加无所谓了:“细处真相不必细究,我只管说得五分真,余下两分 ,听得人自会填补,七分真三分假,尽够用了。”
姬冶真想将他掐死:“你就这般愚弄天下人?”
楼淮祀“身怀大义”道:“流仙钗”卖与豪奢富户勋贵,他们平日就是饮琼浆食珍馐枕玉枕,所用之物,求一个贵字,一个体面。流仙钗 ,贵有之,体面有之,怎么是愚弄他们呢?再说了,我不都言明了是虫子身上所来。”
卫放咬着唇,想着就妹夫这三寸不烂之舌,妹妹被他拐骗了,半点不冤。明明是胡说八道,自己却觉得半点没错。
姬冶道:“那你这‘流仙’是仙虫?食金玉?”
楼淮祀将两只眼一横:“醉仙楼里可能醉神仙?驻颜春粉可能驻颜容?禹京西街的婆婆饼里可有婆婆?”
卫放张口:“婆婆饼那不是卖肉饼的是老阿婆才叫的婆婆饼?”
“对啊,我这虫子雅称‘流仙’,翅壳有如鎏金,雅称‘虫金’,异曲同工。”楼淮祀舌战群雄,别说一脸崇拜的卫繁,连卫絮都被绕了进去。
姬冶却是半点没上当,他几与楼淮祀一同长大,深知你不能和他论理,他直也说,竖也说,斜着说,连拐着弯的也能说,总之,无论楼淮祀说什么,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听,道:“你说百句也无用,只别想拿这‘流仙钗’去糊弄我母后。”
楼淮祀嘿嘿一笑,道:“阿冶,‘流仙钗’是你表弟妹施善心才想出来,开铺子获利也是为了栖州的村童。不以高价收虫子,违了我娘子的本心,自要从别的地方找补,譬如,铺中得利修桥修路修墙,施粥施衣,也算得劫富济贫嘛。”他将手搭在姬冶肩上,“再说,只要打理得当,卖得又是贵奢之物,一月所交住税也不是小数目。一支流仙钗卖百贯那是寻常的,精巧雅致的,怎么也得卖个千贯,我估摸这么一算,一月说不得有万贯收益,住税百抽三,得三百贯,除却禹京,如宜州、羡州、芨州、淮州等富庶之地,怎么也得各开上一家分店,就往少里说,怎么也有十家分店,一家住税三百贯,一月就得三千贯,一年就有三万六千贯。”
姬冶神色微动还是不语。
“阿冶,你看,流仙钗一年便能给国库三万多贯的税收,这是栖州所产,过门过卡的,还有百抽二的过税,再添两万多贯。啧啧啧……折算成粮得有多少斗,抵得多少田亩的粮税。”楼淮祀悠悠地画着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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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几万贯钱饶是姬冶贵为皇子之尊也不敢小觑,朝中宰相不算各样私利、永业田, 只正俸一年也不过三千多贯。
不过, 姬冶清醒得狠, 没让楼淮祀哄得晕头,反道:“你这饼画得又香又圆,然, 十家铺面还是空谈,月利万贯也是你想当然。”
卫繁和卫放一听这话, 如兜头一瓢凉水浇下来, 滚烫的心肠都凉了几分:对啊, 能不能卖出去还两知,别说分铺, 连正店都没影。
楼淮祀却是半点不虚, 他反倒理直气壮:“因此才需造势。皇后娘娘的心爱之物, 簪于鬓边时,圣上亲口夸赞:仙姿玉容, 雍容华贵。长公主星夜进宫,只求看‘流仙钗’一眼,一睹其风采, 只这一眼, 这一眼看后真是心荡神飘,魂牵梦绕,再难忘怀。楼将军不得不挑灯修书一封,让孝顺的儿子再从栖州觅得一支钗来讨长公主欢心。”
姬冶都快要听吐了。
楼淮祀还兄弟情深道:“你放心, 表兄,你我什么交情,不算天生的手足那也是后天接上的手足,我是不会忘记你的。皇三子在栖州见流仙钗,惊艳不已,击掌赞:素女青娥钟情物。于是,他不惜自降身份,苦求栖州知州楼淮祀,得虫金一两,亲手为皇太后打造流仙钗一支。啊呀,真是孝子贤孙啊。”
姬冶指关节捏得咯拉作响,冷笑:“我求你?”
“不过一个说头。”楼淮祀跳脚,“折节全孝名,我这是帮你扬名。”
“我要你帮我扬名?”姬冶怒起,冲着楼淮祀就扑了过去。
楼淮祀打架不行,逃跑倒快,飞也似得溜了,表兄弟二人一前一后绕着园子追逃。实是有辱斯文、鸡飞狗跳!卫繁知道他二人玩闹,拍着手儿给自家夫君叫好,卫放也想叫好,一击掌,忆起姬冶的淫威,细若蚊蝇地小声一记:“好……”
卫絮有些发愣,姬冶这人性情恶劣,行事偏激,又爱拿腔作势,没想到竟会如稚童一般嬉闹。
楼淮祀这等三脚猫功夫,就连逃蹿都撑不得半盏茶的功夫,他向来识时务,干脆求饶。姬冶佯装给了他一拳,将人拎回来,饮了一口茶,慢吞吞道:“你利用我母后的名头造势,念在为善事,也不无不可,不过,皇家得占三成利。”
“噗。”楼淮祀一口凉茶喷出来,怒道,“你是皇子,还是劫匪?什么都不出就要占去三成利?”皇子、匪子的也没成差,细算还是姬家老本行。
姬冶哼了一声,好整以暇道:“皇家为你背书,造势之势莫不是白借的。”
楼淮祀气结:“我不过送个礼给舅母、外祖母。”
姬冶冷笑:“你送,我回头就传书给母后,为免上行下效,刹住流仙钗这等奢靡之风,你这外甥孝敬的宝钗最好束之高阁,我保管禹京不生一点风浪涟漪。”
楼淮祀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扼杀“流仙钗”扬名啊,嘴硬道:“我让我娘亲和岳母在贵妇中穿戴了赴宴,同样有奇效。”
姬冶挑眉:“母后贤良,最见不得铺张奢侈事,旧年连雀靥裘都没有穿。”
楼淮祀心口直流血,道:“我娘子开首饰铺是为行善事,你皇家占去,分明是与民夺利。”
“胡言乱语。”姬冶看他一眼,“皇家难道不曾在宫前施过粥饮?自也会用之于民,难道你还信不过你舅舅、舅母。”
这话楼淮祀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接,磨着后槽牙:“也罢,但三成利太高了,我这出人出力出钱的,皇家什么力都不出,白得的钱,一成足矣。”
姬冶不愧是姬景元的孙子,敲着桌案道:“什么叫皇家什么力都不出?你所借的势算不得出力?况且,有皇家的份子在里头,你首饰铺纵是买卖红火,惹人眼热,也无人敢招惹。商贾事和气方能生财,三天两头有来生事的,你这买卖可还能顺当。这般算起来,还是你夫妻二人占了便宜。”
楼淮祀瞪着眼,道:“我在禹京开店,哪个不长眼的敢找我的麻烦?”他瓷实的皇家外孙子,又不是个无依无靠的,无皇家参份子,他开的首饰铺也可以在禹京横着走。
姬冶道:“哼,我就能找你的麻烦。”
楼淮祀大怒:“你这是要仗势欺人?”
卫繁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这二人好端端地争得面红脖子粗的,拉拉楼淮祀:“夫君,三成利就三成利,不打紧。”
姬冶笑道:“还是弟妹明事理,不似某人,还知州呢,你是知钱吧。”
楼淮祀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占了偌大的便宜还要倒打一耙,气道:“娘子,晚上请三皇子吃百鱼宴。”用各样鱼鲞虾酱。
他不提还好,一提姬冶就想起来那一车的咸鱼干,眼角余光看卫繁卫絮姐妹肩挨着肩坐在一块,笑着道:“我雅量,不与你作小儿争斗。弟妹,你大姐姐一路舟车劳顿,眉有隐忧,你好好陪陪她。”
“好啊。”卫繁正有满肚子的话问卫絮,笑拉着卫絮的手,“堂姐姐,晚上我们一道说话,你还没告诉我祖父他们怎许你来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