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见女儿哭的伤心,心中怒火也蹭蹭往上冒,最后实在忍不住,冲进宫来向太后讨要个交代。
终于等到瑾嬷嬷出来唤她,昭明立刻将神色掩好,憋红了眼,刚进殿便朝着上首的年长女子哭了出来。
太后年逾五十,因着保养得当,看上去年轻了不止十岁,鬓边几乎看不见银丝,不作过多表情时,面上也仅仅只看得到几条极淡的细纹。
她面平如水看着伏在膝旁哭泣不止的女儿,听她将外孙女的事儿尽数告知,才徐徐轻叹了口气:
“昭明,你这不动脑子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
昭明哭声一顿,神色难掩心虚:“母亲何出此言?”
“你就没问相思,她那侍卫是因何缘故被打断了腿?”太后看着她。
昭明睁大眼:“女儿问了,相思说是不知为何,就是洛嘉她……”
“你平日究竟是如何教导相思的!”
太后难得提高了声音,明显不满地看着略显惊恐的昭明,
“若非今日恰巧有哀家熟识的人在马场,都险些要被你们母女哄骗了去,明明是相思先动的手,在跑马比试上动了手脚,险些要掉个马奴的命!”
昭明也刚刚才知还有这么回事,整个人都懵了。
太后瞧她模样就知,八成是相思自己也怕了,不敢与母亲说实话,而她这女儿自小就是个没脑子的,一动怒便什么都不管不顾,只知进宫来找她诉苦。
她缓下声音:“一个马奴虽算不得什么,可相思毕竟还未出阁,至今也没得诰封,若叫外人得知今日之事,谁还敢再提娶她?”
猛然被提点到这儿,昭明禁不住出了一声冷汗!
“母亲,是女儿没考虑周全!”
太后忍不住长叹一声:“今上与我离心,你兄长也去了,如今我的亲孙儿便只剩恒儿与相思,听闻今日郑家二郎也在,他们荥阳郑氏自诩中正清流,极少与宗室结姻亲,既然郑二属意相思,便更该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为我等拉拢郑家做筹划啊!”
昭明哽咽连连,直道是女儿莽撞不懂事了,女儿这就回去好生教养相思,绝不会再发生今日之事。
太后点点头,末了,云淡风轻地提点道:
“洛嘉既当场报复回去,今日之事多半便作罢了,也或她忌惮哀家权势,不会再将此事闹大,但相思那边……”
“那侍卫还是不要留了。”
昭明心中一紧,连忙点头应是。
待人走后,太后摇摇头,瑾嬷嬷赶忙上前替她继续揉按额角。
“太后莫要担忧了,奴婢看长公主还是极听您话的,此事定不会再生枝节。”嬷嬷边按揉边轻笑着哄劝。
太后摇头:“我气昭明作甚,她是我女儿,我更气的是洛嘉!”
提起永嘉郡主,瑾嬷嬷笑了笑,不说话了。
太后幽幽睁眼,看着殿外沉沉夜色:“那祸害,早一开始便送去与大理国和亲多好!”
第16章 意外
赛马会后延续的小动作在暗处不显,在有心人眼中却掀起了阵小小波澜。
“你说,郡主别院又叫大夫来了?”
水月苑中,侧妃温连琴放下手中正在压实的香篆,抬眸看向丫鬟松香。
屋里近身伺候的人少,松香立刻点头上前,轻声回道:“每日都来一趟,听说是位治外伤的好手。”
侧妃温连琴沉吟片刻,想起了昨日母家寄来的家书。
她母家承平伯府十分没落,自己本是府中庶出,后头还有个弟弟,原本都不太受重视,却因她嫁入晋王府作了侧妃,整个小院跟着鸡犬升天,弟弟如今也日日能与京中其他显贵子弟共同出入。
而弟弟前些日子在城郊的皇家马场见了桩奇事,托母亲写信告知她,你们晋王府的那位郡主祖宗,还真宠起马奴了!
温连琴看到信的时候眉头微蹙,还是有些不信。
洛嘉虽然荒唐,但骨子里自有傲气,旁人不知,她却一清二楚。
如同赏春宴那晚,旁人不知,她却一清二楚,洛嘉并非真的宠幸个粗鄙的马奴,还为了那个马奴顶撞王妃。
但今日松香来报的都是下人们私下探得的消息,洛嘉没有必要在平日里也这般做戏,才叫温连琴不得不正视――
难道洛嘉真的十分重视这马奴?
“侧妃,此事可要同王妃禀告?”松香
提醒了她一下。
温连琴沉吟片刻,轻笑着摇摇头:“罢了,不是外头的达官显贵,区区马奴随她去吧。再说,王妃已经因为那小马奴的事儿被气病至今,再同她说这个,不是戳她心窝子吗?”
王妃因为赏春宴的事气得半死,至今没缓过来,连带着将手头的些许庶务暂且交到温连琴手上,所以温连琴这番话不论递到何处,都当得上个宽厚和睦。
松香看了眼主子,便懂事的没再提这件事了。
不过片刻后,温连琴一边压香篆,似乎想到什么,轻轻笑道:
“不过既然王妃将府中事务交于我打点,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去打探打探那小马奴在外头可有什么要帮衬的,若有也就帮着来做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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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策马会回来,贺云铮便因伤后高烧倒了下去,清醒过来已是三天后,嘴唇干到脱皮,懵懵懂懂瞧见自己屋里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