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难道他睡觉睡到了一半就离开了,这是什么怪癖?
半夜时分,连系统都进入了睡眠状态的棠宁,皱眉这么想到。
正是这时,她忽的就听到了立在不远处的柜子里忽然传来了一点异样的声响。
她看着那个只有半人高的柜子,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袭上了心头。
不会吧?
侧耳听着那柜子的动静,棠宁试探性地从床上走了下来,缓步朝柜子走去。
越是靠近柜子,她能听到的动静就越大,就仿佛是有什么人在她耳旁不断重复地说着一些听不清楚话似的。
直到走到柜子前,她这才慢慢伸出手来。
吱呀一声,柜门刚打开,于一片昏暗当中,棠宁就与一双湿漉漉的双眼对视到了一起。
天晓得,这双眼睛竟是来自司徒鄞的。
“陛……下……”
棠宁刚不可置信地轻唤了他一声,下一秒,又一道惊雷,就在她的身后轰隆炸响。
猝不及防下,棠宁便被柜中之人一把扯了进去,随后柜门就在她的身侧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把她拉进了柜子里,身边的人却仍拼命将自己整个人都往角落里缩去。
离得近了,她才听明白对方口中不断重复地到底是什么。
“母后要生妹妹,元日听话,元日不调皮了……”
“听话,母后不痛,母后不哭……”
“住手,住手,住手……”
“别喊了,不要再喊了,吵,好吵!”
对于原先的剧情,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两对有情人不同,对于从头到尾都拿了反派剧本的司徒鄞刻画并不多,甚至绞尽脑汁,将剧情翻了又翻的棠宁也搞不清楚,如今的司徒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加上他说的这些话不清不楚,棠宁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是这时,处于休眠状态的54088及时醒了过来,隐藏剧情正式在棠宁面前缓缓展开。
这样的雷雨天气,原来正是传闻中难产而死的先皇后娘娘,司徒鄞的母亲神死之日。
而她的死也不是只有难产死了这么简单,而是那位被先帝宠上了天的贵妃娘娘,故意放纵她怀了孕,并在她身材走样,身上长了斑斑点点,最丑也是最满含希望之时,直接带着人来了她的宫殿,在她阵痛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故意给她下了剧毒,好叫她这个在她头顶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娘娘,在挣扎狰狞了足足一整夜之后,再肠穿肚烂而死。
听闻人死时是什么样,下了地府就是什么样呢!
她就要这位皇后娘娘以这种最丑最不堪的模样死去,即便下了地府也不得解脱。
而这一切几乎全被当时因为调皮睡倒在了凤床底下的司徒鄞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清楚楚。
谁也不晓得,当时还那般小的司徒鄞为何就能亲眼看着他母亲哭喊挣扎,却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点异样的声音来,不仅如此,还因为外头一直有人守着他母亲,他也就这么趴在床底下看了一整夜。
直到他的母亲痛苦了一夜之后,睁大了眼睛,在他的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可即便是死,她也冲着床底下的司徒鄞露出了最后一个慈爱的笑来。
仿佛在跟他说――
以后娘亲不在身边,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啊,元日。
看到这里,棠宁难以置信地朝身边的司徒鄞看了过去,随着又一声雷响,对方口中再次重复的话,棠宁缓缓抬起手,然后轻轻捂住了司徒鄞的耳朵,而她的手才盖住了司徒鄞的耳朵,就立刻被对方像是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搂住了,越抱越紧,只恨不得想要与她长到了一起去才好。
可能是担心捂耳朵还不够管用,棠宁还试探性地小声哼起了幼年时,棠老爷为了哄她睡觉,流传在西河县的童谣来。
“天黑黑,月光光……”
谁也不知道她哼了多久,只是在她的嗓子越来越哑,外头的雷声也越来越小时,怀中的司徒鄞才终于停止住了颤抖与呢喃。
两人就如那丛林之中,紧贴在一起互相取暖的走失小兽,于渐渐小去的雷鸣声中,头贴着头沉沉睡去。
可即便睡着了,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牵在一起的手也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第129章 被炮灰的真千金(四十三)
一夜的暴雨过后,第二日清晨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啾啾的鸟鸣在未央宫外不断响起,此时的殿中却笼罩在一抹透亮的曦光之中。
因为柜门本就没有关严实,外头的光亮很快就投入了柜子里头,落在了靠在柜壁上,沉沉睡着的司徒鄞脸上。
光的刺激使得睡梦之中的司徒鄞黑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下,眉心微微蹙起,很快他就睁开了惺忪的眼。
刚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时,司徒鄞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可随着昨夜记忆的袭来,想起了什么的司徒鄞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感受到肩膀上的分量,他猛地低头,便借着投进柜门里的些微光芒,与棠宁恬静的睡颜对到了一起。
此时,司徒鄞关于昨夜的记忆也愈发清晰了起来。
一想到昨夜,那捂在他双耳上的温热柔软,雷鸣之声渐渐离他而去的安心安宁,听见童谣声响起的重获新生也跟着一并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
为什么?
看到他昨夜发病的恶心模样,本就被他逼着入宫,打从心里不喜他的棠宁不是该更厌恶,憎烦吗?
为何……
司徒鄞眼神怔怔地看着身旁女子睡得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自从与棠宁相遇后,注意力就从未在她身上散发着的香味移开过的司徒鄞,第一次完完全全忘记了棠宁身上的异香。
就只是这么看着她,也觉得心里好生欢喜。
这般看着看着,鬼使神差下,他忽然伸出手指,在棠宁瞧着就很软嫩的脸颊之上轻碰了下,又碰了下。
肢体的亲密接触使得司徒鄞整个人都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之感来,仿佛只这么碰着,都能叫他心里头这儿软软地塌下去一块,那儿软软地塌下去一块似的。
而她的脸庞也果真一如他所设想的一般又软又烫。
烫?
才想到这里,司徒鄞眼神一凛,立刻用手背在棠宁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试完之后,他砰的一声就立刻踢开了面前的柜门,怎会这般烫?
一定是昨夜在柜中冻到了,这才……
焦急、恐惧、惊忧等各种情绪在司徒鄞的心头涌动着,一时间他甚至都来不及派手底下的人去叫传唤太医署里的人,而是直接捞起床上的锦被将棠宁遮盖得严严实实,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便背着她运起轻功直奔太医署的方向而去。
这一头,清早来太医署点卯的一众大小官员,才刚坐下没多久,连医书都未翻开,就看到衣衫不整的皇帝,背着个锦被包袱,惨白着一张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司徒鄞的到来,叫太医署一大清早就开始人仰马翻了起来。
在他的逼迫下,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也硬是叫这帮太医们给治出了花来。
直到晌午时分,棠宁缓缓苏醒了过来,司徒鄞才终于停止了他对太医署上上下下的折腾。
“陛……”
清醒过来的棠宁一看清司徒鄞如今的模样,满心的讶异还未诉诸于口,另一边太医署给她熬制的药汤就已经好了,看到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棠宁还没什么意见,坐在她床边寸步不离的司徒鄞就已经先一步皱紧了眉头,“这药一看就苦,朕不是都跟你们交代了,药不可以太苦的吗?”
“这……”
端来药汁的小医正一脸的为难,自古良药苦口,在他们的认知里头,药不苦就没效果。
“没事的,这点苦没什么妨碍的,你先下去吧……”
棠宁适时开口解了围,伸手将药碗接了过来,刚预备趁热递到嘴边一口闷了,谁曾想她才刚接过来,司徒鄞就格外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药碗,用勺子在药汁里轻搅了搅,又吹了吹,这才舀起一勺药,颤颤巍巍地递到棠宁的嘴边。
见状,棠宁登时一脸诧异地朝他看了过来,直看得他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染上了一抹薄红。
“快喝!”
他恶声恶气道。
“嗯……嗯。”
为了不使他尴尬,棠宁赶忙憋住笑,张口刚想将那药喝下去,谁知她这边在喝,司徒鄞那边就举勺子要喂,这不最后叫她喝进嘴里的也不过只有半勺子罢了,剩余半勺子全撒被子上了。
见状,棠宁强逼着自己不去看锦被上的那滩药渍,继续喝着司徒鄞喂过来的药,但无奈这人好像以前就没有照顾过人,也没点亮什么照顾人的技能点,依旧喝半勺撒半勺,此时棠宁身上盖着的锦被依旧完全没法看了不说,就连衣襟上都溅到了不少。
她见司徒鄞还欲给她再喂,实在忍不下去了的棠宁,终于试探性地开了口,“要不,我自己来?”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司徒鄞便立刻定定地朝她看了过来,“你是不是,嫌我笨手笨脚了?”
说着,气怒委屈之色自他的心头一闪即过。
司徒鄞也是想不到,他好不容易想要照顾一下人还被嫌弃了,当即他就有些气冲冲地将还剩下半碗药的药碗径直塞到了棠宁手里,坐在一旁开始生起闷气来。
明明昨晚还温柔地给他捂耳朵,甚至还给他唱童谣,今天就开始嫌弃他了,她这也太善变了。
善变的女人。
怎么也没想到她只是想自己喝个药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棠宁,当下就有些讶异地朝身侧好像还在生气的司徒鄞看去,看着对方眼神明明灭灭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模样,当即就觉得心里有些好笑。
但她不能笑,她敢肯定,现在她要是敢给司徒鄞笑出来,对方绝对会恼羞成怒,说不定还会拂袖而去。
看着此时依旧衣衫不整,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甚至连鞋都没穿上一只的司徒鄞,棠宁在心里头弯了弯唇角。
那就,干脆,哄哄吧?
哄人嘛,她最拿手了。
抿了抿唇角,棠宁故意舀起一勺药汁往自己嘴边送来,谁料才送到一半,手一抖半勺子药全撒身上了,撒下的一瞬,她便立刻发出了一声低呼。
司徒鄞刚好用余光看到了这一幕,随即就注意到棠宁一脸难堪地将勺子又放回到碗里,下意识朝他看了过来。
见状,司徒鄞立刻收回了视线,随即很快,就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陛下,臣妾病还没好,手上好像没力了,你发发善心,帮帮我好不好?”
棠宁这边一求,司徒鄞就撑不住了,眼神更是剧烈地波动了起来。
一见有效果,棠宁继续再接再厉,“求求你了,臣妾真的很需要……”
后面的话棠宁甚至都没说完,就立刻看到原先被侧对着她而坐的司徒鄞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微翘,还拿小眼神瞥她。若是她没看错的话,对方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现在知道朕的好了吧,真拿你没办法,就会撒娇。
看懂这眼神含义的棠宁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当即就低低地笑了起来。
越笑声音越大,越笑声音越甜。
见她这样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司徒鄞嘴角的弧度也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
而此时,门外听到笑声的方院令同样笑眯眯地捻了捻胡子,可没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老院令就立刻皱了皱眉。
观陛下如今的架势,像是对这位宁妃娘娘上了心了,可若是他们研究的方向没有出错的话,陛下的生机十有八九是要落在这位宁妃娘娘身上的。
毕竟如今的娘娘身上的异香也不过只是能暂时压制住陛下体内已至第二阶段的毒素罢了,到了第三阶段,怕是连娘娘身上的香味都压制不了的。
香味确实压制不住,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