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沁洋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去的时候,房内忽然传出的唐烟暖冷静镇定的声音:“阿暮……”
被枪声惊住的唐烟暖,停住了脚步,立在黑暗中幽幽地开了口。隐在黑暗尽头握着手枪的男子浑身一怔,哐当一声枪从手中滑落,噌地燃起了打火机。
暗淡的火光驱散了他身前的黑暗,让那张冷峻的面孔在模糊的光线之中若隐若现。
唐烟暖循着他手中的火光,一点点地靠近盛暮城,“阿暮,是我,我回来了……”
跃动的火光中,唐烟暖带着平静的微笑,走到盛暮城的面前。
盛暮城惊异的眼中泛着点点水光,口中反复喃喃着:“暖暖……是你……”
“阿暮,是我。”
唐烟暖点点头,朝身前的盛暮城伸出了手,笑容完美无缺,让人恍然若梦。
盛暮城右手上握紧的打火机忽然熄灭哐当落地,拥抱来的猝不及防。
黑暗中,身前的男人似用尽了全力将唐烟暖紧紧抱在怀中,声线沙哑颤抖,听起来让人分外心酸。
“暖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样一定能见到你!”
“暖暖,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不该让你等那么久……”
唐烟暖平静的心被语无伦次的盛暮城彻底搅乱,夜的漆黑很好掩藏了她的表情,这一瞬间,她放任自己淹没在无尽的感伤里。
这个怀抱是那样的熟悉,然她却已经不是那个曾经为了爱奋不顾身的女孩。
努力保持着清醒与理性,唐烟暖顺势攀住盛暮城的脖子,不动声色地将李沁洋给她的一根小针扎入了盛暮城的后颈。
感受到一阵蜇痛的盛暮城猛然觉醒,将怀中的唐烟暖用力推开,“你不是暖暖!你是……”
“主人,我是r530号。”
唐烟暖接着盛暮城未完的话端,伸手将浑身瘫软的男人扶到床上,并顺手拧开了床头的灯。
在药物的作用之下盛暮城不能动弹,然打开灯的唐烟暖却惊呆了。
床上的男人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那左手的手腕之上,被丢在一旁锋利的餐刀割得血肉模糊。
血流了一地,房间内的地毯早已被腥红的鲜血浸透。
唐烟暖这才惊觉,方才在黑暗中只觉背后湿滑黏腻,原来都是盛暮城的血!
慌乱地扯过被单的一角,缠住盛暮城的手腕,然躺在床上的盛暮城却强扯着虚弱的声线吼道,“滚开,不要碰我!”
“主人……您不要这样,您就是这样把身上的血流尽了,您也见不到唐小姐啊!”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滚,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候在门外的盛夫人贾馨梅和李沁洋闻声都冲了进来,李沁洋熟练地为盛暮城注射了止血针,接着清理缝合。唐烟暖也在一旁缠着绷带,帮忙包扎。
贾馨梅坐在床边心疼得直抹眼泪,双手颤抖地将那块手表扣在了盛暮城刚刚包扎好的手腕之上。
“儿子,妈求你了,不要再这样好吗?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这是何苦?你这样一刀刀地割在自己手上,却都是疼在妈妈的心里啊!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死了,让妈怎么活?”
盛暮城紧抿苍白的薄唇一言不发,神情痛苦茫然,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贾馨梅不好再多说,只在一旁静静地陪着。
李沁洋收拾着药箱,然他的目光却一直悄然在唐烟暖身上流转。唐烟暖满身都是血,专注地蹲在地上收拾着,不曾多看过盛暮城一眼。
不久医院送来了血浆,输了血之后,盛暮城也很快平静地睡了过去。
“时间不早了,李医生你先回去吧,城儿应该没事了。”贾馨梅说着,又看看陪在屋内的唐烟暖,皱了皱眉,“你也去把身上的血洗洗。”
“是,夫人。”唐烟暖木然地应着,接着又言,“夫人,我今天还需要回公司一趟,修复系统bug……”
“去吧。”贾馨梅略显疲累地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唐烟暖跟着李沁洋离开,行至门边,却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闭目躺在床上的盛暮城,只觉得他手腕上那块亮晶晶的手表显得格外的刺目。
僻静的车库前,唐烟暖终于开口问道:“他的手表,为什么不能摘下来?”
李沁洋拉开车门,目光飘忽,没有回头去看唐烟暖,背身缓缓回答着:“那块手表有镇定的作用,能调节他的情绪,摘下手表的话,他更容易失控。”
“是么?”唐烟暖似是而非地低声应了一句,声音轻得被大雨湮灭。
待李沁洋回头,却发现原本撑伞跟在身后的唐烟暖已经悄无声息地倒在了湿漉漉的地上。
“暖暖!”
李沁洋慌忙将唐烟暖抱上了车。雨水将她的衣衫湿透,李沁洋这才发现,唐烟暖身上湿滑黏腻的液体,不光是雨水,还有不断渗出的鲜血……
一个并不明显的弹孔,隐在她的肩头垂落的长发间,不断渗出的鲜血染透了她的衣衫,然所有人都以为,她满身沾染的都只是盛暮城的血!
“暖暖!暖暖你醒醒!”
李沁洋双手颤抖,将唐烟暖在怀中抱紧,狠狠地一拳砸在了车门之上,双目腥红地低吼,“盛暮城这个混蛋!他怎么没一枪把他自己给崩了!”
唐烟暖后颈上的屏幕忽明忽暗,并不停地发出嘟嘟的鸣响,紧接着越来越暗……
……
盛家,房间内昏睡的盛暮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直陪在床边的贾馨梅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欣喜,伸手抚着他的脸颊,眼中尽是慈爱。
“儿子,以后不要再这样吓妈妈了好吗?你这样,让你爷爷知道了如何受得住?”贾馨梅带着些乞求的语气,试图将盛暮城那颗与她远隔的心拉近一些,也希望迷途的儿子能看到眼前这些关心和在乎他的人并适时知返。
不过这显然是贾馨梅的一厢情愿,自盛暮城十五岁那年,她带着他住进盛家大宅开始,他们母子二人便是渐行渐远。无论她如何努力,她似乎都拉不回儿子的心。
盛暮城目光疏冷,轻轻偏了偏头,躲开了母亲的手,有些茫然和迷离地望着远处。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柔和的光线中目光所及之处,都已被整理得干净整洁,再不是之前凌乱破碎的模样。
目光渐渐拉近,床头柜上放着医生留下的几瓶药,药瓶高矮不一,却被人犹如排队一样,从矮到高排成一列,瞧上去显得很是整齐。
盛暮城看着那些药瓶,忽然缓缓地开了口,“李医生走了?”
“走了。”贾馨梅应着,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晾空在盛暮城腮边的手,“嘱咐你要多休息,记得吃药。”
“她呢?”盛暮城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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