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太阳高照的时候杨水生方才从梦中醒来,身上披着一件水绿色的外衫,这是阿离的衣服,上面带着一丝清幽的体香。
他抬起头,眼神迷茫的看了一下,一个窈窕的身影从他的面前走过,晨光的辉映之下,竟然是阿离那绝美的容颜。
医馆的大门已经打开,两个年轻的男女进来买药,阿离穿梭在药房的展柜之间,她已经对药物非常的熟悉了,现在成了杨水生最好的帮手。
他有些慵懒的趴在桌子上看着阿离,她正起身送那两位买药的客人,回身的时候,看到了门帘后边杨水生窥望的双眼。
她的眼眉轻轻一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故意拖着长音说:“吃早饭了,先生。”
杨水生欠着一下身体,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和费先生今天的约定,于是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
阿离早上做的是白粥加青菜,倒是符合杨水生清淡的口味,他拿起筷子,一顿早饭刚吃到一半的时候,费先生就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他的前脚刚跨进门口,鼻子抽动了一下,闻到了一股米香的味道,抬头的时候发现杨水生和阿离正在用早餐,感觉来的有些不合时宜,便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杨水生倒是并没有在意,他微笑着请费先生进门坐,并且询问他今天有没有吃早餐,费先生摆摆手,每天晚上噩梦缠身,估计让他吃他也没有胃口。
杨水生低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粥碗,起身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费先生摆摆手:“杨先生,不着急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没有比费先生更着急的人了,杨水生心里知道,一日不解决缠绕在他心中的噩梦,他便一日不可能安心。想到这里,他转身嘱咐了一下阿离留下来看家,但是阿离却有些不情愿,她扯了一下杨水生的胳膊,眼神警惕的看着费先生。费先生又不是瞎子,当然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他什么都不好说,只能尴尬的低着头,装作没看见阿离那充满敌意的目光。
杨水生疑惑的看了阿离一眼,又看了看费先生有些尴尬的目光,心里虽然感觉奇怪,但是嘴上也不好询问,只是轻轻的拍了拍阿离的手,淡淡说:“放心吧,在家里等我就好。”
阿离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的低下头,看着杨水生和费先生的身影消失在她的面前。
清晨的老街十分寂寥,带着一种淡淡的雾气,杨水生和费先生静静的走在老街上。他瞄了费先生一眼,他的样子倒是没有什么古怪的,只是一心想要解决自己每天做噩梦的诡症,为了不让脖子上的那个人脸吓到别人,他还特意用一条常常的灰色布条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想起阿离的古怪样子,杨水生忍不住开口说:“费先生,你之前与阿离见过面吗?”
费先生愣了一下:“阿离姑娘?我与她一共也才见了两次面,都是在你的医馆见面的。不过她对我印象似乎不是特别好。”
只见过两次面,为什么阿离会表现的那样古怪呢?杨水生心里有些疑惑,他抬头看了费先生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多想,若是阿离有哪些不礼貌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个歉。”
费先生连连摇头:“先生,你可千万不要这样,阿离姑娘并没有什么地方冒犯我,兴许是我自己多想了。”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清晨的薄雾,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费先生带着杨水生来到了省城的郊外,在高山之下有一片空旷的原野,周围生长着一堆青色的绿草,叶片上沾着晶莹的露珠。
远远看去,草地上修缮着一个豪华的陵墓,看起来十分的景致,如同活人居住的院落一般,陵墓里边耸立着两个青色的石碑,一个石碑上边雕刻着齐家少公子,另一个墓碑上雕刻着刘家千金,两个人活着的时候没能成为夫妻,死后却葬在了一个墓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一件幸事了。
不过费先生告诉杨水生,那个齐家少公子跟本就没有尸体,听说这个齐家少公子被山匪给碎碾了,所以墓穴里边只放着一具衣冠冢而已。
杨水生围着陵墓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周围的绿草生长的极其茂盛,唯独陵墓周围的草都枯死了,他蹲在墓穴口捻了一把地上的尘土,有些松软,显然在不长时间之前,还有人光顾过这个墓穴。杨水生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带着一种莫名的静谧感,即使在白天也有些阴森荒凉,难以想象费先生深夜钻到了墓穴里,那时刘家千金的躯体可能还没有腐烂成白骨。
费先生沿着陵墓倒行了几步,发现杨水生正蹲在墓穴的口,手中捻着一株绿色的杂草,双眉紧蹙的蹲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一株草有什么好看的,随意扫了一眼,感觉与别的杂草没什么不一样,蹲下身子询问杨水生:“先生,这一根草有什么怪异的吗?”
杨水生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他,解释道:“这是一种专门治疗毒疮的草药,叫冼草,具有惊人的的效果。用法也比较简单,晾干之后碾成粉末,刺破毒疮,然后将药粉涂在毒疮上,不出三天,毒疮就会自动痊愈。”
费先生听到之后有些激动:“这种草药可以治疗毒疮?那我脖子上的那张……”他想开口说人脸,但是话到嘴边却感觉有些别扭,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你脖子上的毒疮我昨天施针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杨水生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踌躇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开口说:“至于那张人脸……那应该不是毒疮,或者说,不是一般的毒疮。总之,这种草药对你脖子上的毒疮几乎是没什么作用。我只是比较奇怪,这种草药不应该生长在这种地带啊!”
杨水生抬头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虽然紧傍着高山,但也只是在山脚下,周围都是一片平阔的土地,而冼草的生长环境多半都是阴冷潮湿的深山,这里的环境显然不符合冼草生长。
内心的疑惑难以消减,杨水生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脚,自顾自的踱步而去。
费先生看的越发的糊涂,他不知道杨水生为什么不进墓穴里,反而往山那边走,可是他又不好开口提醒杨水生,只能跟着他的脚步一直往山那边走。
须臾,杨水生和费先生走到了山脚下,这里的山壁凭空横立在他们的面前,上边垂下了一两根青色的藤蔓。
山壁上有着浓厚的潮湿的水汽,藤蔓上也有很重的水汽,杨水生试着抓了一下藤蔓,手在上边打滑,显然无法顺着爬到山上边。
费先生仿佛看中了杨水生的心事,开口说:“这一带都是这样的峭壁,想要上山的话,可能要绕三四里路。”
杨水生听到之后点点头,他只是想来观察一下这里的环境,绕三四里路上山确实没有那个必要。
“东丘!”
两个人对着山壁发呆的时候,身后突然出来了一阵呼唤声,回头看了一眼,陵园的不远处站着身边站着四五个人,其中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身上穿着一件黑红相间的丝绸褂子,留着一下巴半白的胡须,看上去很老但是又不太老,只能说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瞪着眼睛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里透露着疑惑。
他开口对杨水生的这个方向喊话,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老人若没有在叫自己的话,那必然就是在叫费先生。
杨水生问费先生:“你认识这个老人?”
费先生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他……他便是刘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