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谁撺掇谁
秦凝听成屹峰说完,心想,这哪是人家大队主任通情达理啊,估计是看成屹峰开着汽车,还带着外地口音,又抬出县公安局来,不想把事情闹大罢了。
毕竟这时代能开汽车的、外地来的,都是比较让人崇拜的呢!
不过,经历了这个事,郭军义应该能更加知道,自己这不爱讲话的毛病带来的问题,也算是一段难忘的经历了。
人,总是要多经历些事,才会成长的。
秦凝看向郭军义,郭军义正憨厚的看着成屹峰说话,眼里有着崇拜和欣赏。
秦凝便也对他夸了一句:
“郭军义,也谢谢你啊,倒是你想了个好法子,才让我买到这些旧家具,我挺喜欢的。好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快一起进去吃饭吧。”
郭军义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表妹,我,这个事,终究是我不好,你又不肯我花钱,我不过出了把力,你,既然喜欢,那我改天再去帮你收旧家具回来,好不好?”
秦凝脑子里转了转,说:“好,改天,改天我想要什么家具,就劳烦你去帮我收。现在先吃饭。”
得了肯定,郭军义十分高兴,虽然还是很腼腆,但还是跟在成屹峰身后进了灶间。
郭军义住在秦凝家附近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正式的在秦凝家吃饭。
秦凝想着以前项月英的话,等到帮成屹峰和郭军义把饭端上桌,秦凝就和郭军义说:“哎,郭军义,你想知道我表姐对你哪儿不满意吗?”
“……想。”
“那,我说了啊,你可不能生气。”
“我,不生气,我知道我不好。”
“这你倒又说错了,也不能说是你不好,只不过人与人相处,总是会有习惯啊、想法啊不一样的地方,有些事要是愿意相互让步,也没什么的。比如买旧家具这个事,我屹峰哥可不喜欢这些……”
秦凝说到这,成屹峰立刻摇手:“哎哎,我现在喜欢了,我觉得是挺好看的。”
“你别说话呀!先吃你的!”
秦凝对他眨眨眼,又和郭军义说话:“我说的是刚开始,我刚买第一个旧箱子的时候,他不喜欢。可是,因为我喜欢,他就喜欢了,这就是他的一种让步,我的意思,你懂?”
郭军义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秦凝继续说:“你肯定有做的很好的地方,但是肯定也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有时候,接受别人的意见,变成更好的自己,也是件好事。比如,我四姐说,你吃饭很大声,她觉着不太好,那你觉得呢?”
秦凝夸了一大段,忽然急转弯说起这个,郭军义楞楞的看着她。
成屹峰嘴里含着饭,看看坐在他左右的两人,忽然故意的嚼嘴里的饭,特别大声,然后问秦凝:“就像这样?”
秦凝瞪他一眼,郭军义低下了头。
成屹峰拍拍他肩膀:“老郭哎,这个不是事啊!来来,我们来比赛,让小凝当裁判,谁吃饭出声,等会儿谁洗碗!来,吃!”
郭军义还低着头。
成屹峰把筷子塞给他:“哎,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连这个都怕吧?快吃啊,大不了不就是洗碗吗?吃啊!”
这餐饭,最后是秦凝洗的碗。
郭军义吃的很慢,大概这辈子都没那么慢过,但是,他真是尽力去不要嚼很大声。
秦凝便走开了,不去看两个男人。
过了一会儿,两人默默的搁了碗,秦凝才笑着过去说:“你们都赢了,我洗碗。”
郭军义脸红红的,小声说:“麻烦你了。表妹,就是,你表姐,还说我什么了?”
秦凝摇头:“没说你什么了,其实,主要还是你以前太不爱说话了,毕竟谁会愿意总是猜别人的心思呢,多累!只要你懂得跟人多沟通,我看很多事都会好起来的。”
郭军义的眼里,便都是光彩,期待而满足的回自己的猪棚去了。
秦凝问成屹峰:“你们今天一早什么时候离开的啊?我一早起来你们就不在了。”
成屹峰说:“五点不到就走了。老郭说的,那些村里的人,一早才会在家,我觉得挺对。再说了,我还担心大伯娘一大早就扑到外公那儿去呢,我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秦凝点点头:“倒是。我舅舅今天来了,把秦达打了一顿……”
秦凝把今天一早的事情跟成屹峰讲了,成屹峰连连叹息:“哎呀,错过了错过了,我要是在,还能看看那对夫妻跪着求饶的样子呢!”
“你还是想想你怎么错过你大伯娘吧,要我看,就算她一早没看见你,也不会那么容易甘心的。”
“虽然她不会那么容易甘心,但是她也不舍得日日的怠工了来堵我吧?反正我早出晚归就是了,我料定她不敢跟我外公说昨晚那些话!”
“那倒是,理亏的是他们家。那你今晚也在这儿吃饭吧,吃了再回去,你大伯娘总不好意思在舅公那儿吃饭的,这样就不会碰面了。”
“我也这么想。”
两人打算的好好的,结果,天快要全黑的时候,秦凝一家子刚坐在饭桌上,佐罗在院子里就大声的叫了起来。
秦凝出灶间一看,陆水芬站在秦凝家院墙门口,恐惧的望着佐罗,不敢进来,只和秦凝尴尬的打招呼:
“秦凝啊,我好不容易打听着来的,呵呵,你家的狗好凶啊,我,我找屹峰,屹峰在吗?”
秦凝没出声,退了回来,和成屹峰往外一指:“你大伯娘追这儿来了。你看怎么办?”
成屹峰看了眼桌上的菜,叹了口气:“真是的,她就不能等我吃完了再来惹事?”却也没有办法,人走了出去。
秦阿南和许良保好奇的看着他们:“怎么了?谁来了?”
秦凝摆摆手:“是成家那个大伯娘。这事一时说不清,姆妈,叔,你们先吃吧,成家的事,咱们不适合插手。”
秦阿南和许良保对视一眼,秦阿南终究忍不住,问道:“不请她进来坐?你们不是昨天还去吃饭了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秦凝昨天没把在成家老宅发生的事情和秦阿南说,本来想着,这种事,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倒还平白的让秦阿南担心,可现在,陆水芬找上门来,这事就有些瞒不住了。
秦凝撇嘴:
“不用了,她就是前几天跟莫桂花打听我的人,引出那么一堆事情来,我才不要请她进来坐呢!”
“什么?就是她跑来这儿打听你?她知道你是我的囡,还来打听你,真是,真是……”
秦阿南老实人,骂人的话都骂不出来,只气的很,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了,说:
“不行!我要出去骂她!她按的什么心打听你?你阿山阿姨都想你和屹峰早点结婚呢,她倒还偷偷的来打听你,关她什么事!”
秦凝耸了下肩:
“姆妈,这里头的事,真是一两句话说不清,你现在去骂,也没啥意思了,倒还让她挑我们的错,也挑阿山阿姨的错,毕竟我们是阿姨的亲戚啊。
总之屹峰哥的意思是,他们家又不肯照顾老人,又总是向阿山阿姨那边借钱,这么些年了,眼看着老人是要在东北终老了,借的钱,眼看着也不会还了,还不如干脆撕破脸,彼此以后少来往的好,所以,就让屹峰哥去解决吧!”
秦阿南皱着眉,没再出声,只一时间,饭桌上大家都不动筷了。
倒是秦凝还劝了声:“你们快吃呀,你们不吃,春燕都不敢吃了,七斤也饿了,快吃吧!”
院子外头。
成屹峰正寒着脸说话:“大伯娘来这儿做什么呢?”
陆水芬赔着笑,先唱一堆的苦经:
“屹峰啊,大伯娘今天找你的路都走了几十里啊,一早我去秀才村你不在,我只好回去出工,放了工我又去秀才村找你,你不在,我又来这儿,屹峰啊,我腿都要断了啊!”
成屹峰板着脸不说话。
陆水芬就撇了一个头,找到长辈的感觉了:
“屹峰,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脾气这么大呢,昨天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你也知道的,你大伯他喜欢喝几口,一喝了酒,就胡说八道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成屹峰猛一侧头:“大伯娘,你今天找到这里来,是特意来指责我的?都是我的错?”
暗夜里,似乎有寒光从成屹峰眼里射出来,陆水芬便怂了:
“我……不是,屹峰,我不是说是你的错,我……就是来和你解释一下,你大伯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我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唉,屹峰,都是一家人,不好这样的嘛,你看你,我们一家人原本好好的,就是你突然的提回老家结婚的事,我们才闹起来……”
“所以,还是我的错?我不该结婚?”
“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屹峰,你难得回来,不要和大伯闹意见嘛,你大伯心里也不好受的,想当初,你小的时候,还是我帮着抱大的你呢,不能这么没良心……”
虽说知道大伯娘如果来,肯定又是这种话,但真的再次听见,成屹峰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打断了,压着声音说道:
“停!大伯娘,我算明白了,你觉得依然是我的错。我难得回来,就该住在外公家,不能住自己的家,不然就是我在和大伯闹意见;我小时候你抱过我,我就不能回来老宅子里结婚,不然就是没良心。
既然良心是这么算的,那么大伯娘,你回去和大伯也跟我们家算算帐,把这些年我爸妈为成家做的事,用良心算一算。
爷爷生病,都是我爸出的医药费、我妈照顾的,你们一分没付过,那这份良心能换什么?奶奶瘫在床上十年,也都是我们家顾的,那这份良心值多少钱?
你家里一有婚嫁的事,就跟我爸爸要钱,少则一百,多则两百,这份良心是多少?还有你儿子要出宅,又问我们要三百块,这份良心怎么算?
还有每年这个事那个节你都能摆一百个借口,说是帮我妈付了人情往来,要我们寄回给你,这些,你都回家去好好算算,算清楚算明白了你再来跟我说!”
一说这些,陆水芬就硬气不起来了,只会嘀咕:
“屹峰啊,你怎么好这样说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一家子兄弟,你爸爸能干,成家出这么一个全公社难得的状元大学生,那他帮衬着兄弟姐妹,不是应当的嘛!你这个当儿子的,怎么好这么说?”
这种话,简直让成屹峰越听越气,敢情在陆水芬眼里,他父亲最好儿子不要管,就紧着帮衬这些兄弟姐妹才好呢吧?
成屹峰倾着身,声音都大了起来:
“应当?什么是应当?要我说,你们当长兄的,为高堂养老送终,不也是应当的,你们做了吗?
我爸爸的大学生又不是你们供的,是我妈卖了嫁妆供的!我当儿子的为什么不能说这些?以后等我父母老了,奉养他们的是我,不是你们这些兄弟姐妹!”
陆水芬身子往后仰,口中呐呐:“你,你,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些呢?屹峰,你以前不这样的啊,前几日回来还好好的……”
可她大概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几句话没啥力道,忽然,她眼珠子不停的转几下,嘴张合了几下,说:
“啊,这些话,是不是都是那个秦凝挑拨你的,啊?她是秦阿南的养囡,这种话都是你娘告诉他们的吧?她怎么能这样呢?亏我还一心一意请她来家吃饭,我是亏待她了吗?她就这么撺掇你,啊?”
陆水芬要是不提秦凝,今天这个事,也便那样了。
毕竟陆水芬是长辈,现在又是在秦凝家,成屹峰也不好做的太过分,最多说几句发泄一下怒气就算了。
可陆水芬理亏,理亏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胡乱的找个借口来堵一下别人的嘴。
这找的借口可好,算是彻底的惹毛了成屹峰。
成屹峰当即向院子外走了几步,称呼也没有了,手指往外头村巷指着:
“你!走,你给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