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你就是骨子里自卑
傅宁开口说,一瞬不瞬的看我。
我怔了下,眉峰不自觉的蹙起,“不是说还有三个月吗?怎么……”
我余下的话没说,只觉得胸口发闷,堵得厉害。
“三个月是我骗他的,我还跟他说,如果接受化疗的话,还能活更长时间。”傅宁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跟我对视,修长的身子半坐在办公桌面上。
“你为什么骗他?人都要死了,还做什么化疗?做化疗岂不是更痛苦?”我秀眉皱的散不开。
“做化疗的话,他或许还能撑得住一个月,如果我告诉他只能活一个月的话,他或许连半个月都撑不住。”傅宁为我解惑,叹息,“苏沫,做医生这一行的,最见怪不怪的就是生老病死,每天医院都会死人,我能做的,有两种,第一,最大限度延长病人的生命,第二,视情况而定,告诉他实情,让他好好享受生命最后的时光。”
我觉得傅宁是真的适合做医生。
做医生的他,比经商时候的他要有魅力多了。
我紧抿唇角,思忖,缓缓开口,“那为什么不告诉廖名礼实情?你是觉得他太脆弱?”
“不是。”傅宁轻笑着摇了下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他挺坚强的,只是,我觉得他余下的时光没什么好享受的。”
傅宁这句话说的真残忍,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说的很正确。
廖名礼这一生,可谓是过成了悲剧的鼻祖,我活了这么大,认识那么多人,就没见过比他活的更惨的。
傅宁话落,我用舌尖抵了下侧腮,提步走到窗户前,把窗户稍稍打开一条缝,提唇,“这都什么破事!”
傅宁没作声,低沉着声音呲笑。
世事无常,有时候想想,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廖名礼在做检查三个小时后,剃了个光头回来,一进门,就摸着脑袋冲着我呲牙咧嘴的笑,“苏沫姐,我这个发型怎样?”
“酷毙了!”我回话,潋唇。
第一次,在我眼里,廖名礼像个孩子,毫不夸张的说,甚至已经到了跟苏点点同等地位。
为了配合做化疗,廖名礼剃了光头,他说,反正在做化疗期间头发也会脱落,还不如自己剃掉,至少,自己剃掉心情能愉快些。
傅宁拿着廖名礼做完体检的化验单装模作样的看,唇角漾笑,“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多,如果你配合治疗,或许会出现奇迹也不一定。”
说着,傅宁给廖名礼开个化疗单,继续让护士带着他离开。
――“我陪你去。”
看着廖名礼转身,我冲口而出,脚下步子随之迈开,走到他身侧,拿过他的化疗单,“我给你排队去。”
廖名礼闻言,笑出声,“好啊!”
医院楼道,人满为患,做化疗的地方病人也不在少数,大多都病人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有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我正看着楼道里倚靠家属坐着的病人出神,廖名礼站在我身侧轻笑,“苏沫姐,你说我会不会也变成他们这副样子?”
“不会!”我笃定回应,抬头看他,一脸认真的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变成他们那副样子。”
我话落,廖名礼点着头笑,“嗯,我觉得也是!其实我觉得我还是挺帅的!”
廖名礼自言自语,我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掐入掌心,想极力在脸上扯出一抹笑,但是努力扯了半天,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廖名礼!”
做化疗的小护士站在门外喊名字,廖名礼应声,提步往化疗室走。
我听说,做化疗的人会很痛苦,全身每个关节的骨刺都会觉得疼。
我听说,做完化疗的人脸色苍白,就算是一米八几的青壮年,也会站都站不起来。
我听说,化疗这种东西,做一次小死一遭。
我看着廖名礼的背影,脑子里急速运转,最终,倏地上前,扣住廖名礼的手腕,“咱们不做了!”
说完,也不顾小护士惊愕的眼神,拽着廖名礼的手腕往医院外走。
我拽着廖名礼的手腕一口气走到了停车场,松手,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弹出一根叼在唇角前,颤颤巍巍的点燃。
我默不作声的抽烟,廖名礼一言不发的看我,等我把一根烟抽至大半,廖名礼笑着开口,“苏沫姐!”
廖名礼一声苏沫姐,我一口烟卷呛进了嗓子眼里,多年的老烟民,险些被这口烟卷活活呛死。
我不停的咳嗽,廖名礼上前帮我拍后背,“是不是我做化疗也没用?”
我咳嗽声戛然而止,侧头看廖名礼,眼眶里沁着剧烈咳嗽引发的雾气。
看到我的神情,廖名礼瞬间了然,收回手,抻了个懒腰,淡定轻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件事啊!我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了,只是听着傅医生那样说,就又抱有了些侥幸心理,心想,万一自己就是那个奇迹呢!”
奇迹个毛线!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可言。
花两块钱中奖五百万是个奇迹,但是这个几率有多大?几乎为零!
我没法接廖名礼的话,胸口那股子憋闷劲发酵的疼。
半晌,我汲一口气,开口,“你想不想见童萧?”
“不想!”廖名礼回话,说完,冲我笑,“但是我挺想见见那个叫谢煜的!”
“成!”我应声,掏出手机拨通了谢煜的电话。
电话接通,我刚跟谢煜说了句廖名礼想见他,谢煜在电话那头冷嗤,“那孙子说想见我?正好,我早就想见见他!”
半个小时后,我们三人在一家中餐厅碰面,我跟廖名礼坐在一头,隔着一张长方形餐桌,谢煜阴翳着脸坐在另一头。
廖名礼跟谢煜对视,两人一句话没说,仅仅眼神的碰撞就让我这个旁人有一种身处火焰上被炙烤噼里啪啦的感觉。
“咳咳,我说,两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咱们能不能提倡下成年人的相处美德?比如,宽以待人?又比如,微笑相待?”我硬着头皮开口,边说,边观察两人的脸色。
对于我的话,谢煜无动于衷,倒是廖名礼,落落大方的伸出手递到谢煜面前,“谢先生,许久不见。”
谢煜闻言冷哼,没回握,“我倒是希望永远不用跟你见面。”
瞧着谢煜温怒的情绪,廖名礼无奈的笑了下,悻悻的收回手,“那还真是抱歉了,估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会留在白城。”
“槽!你准备在白城住多久?”谢煜怒不可遏。
“估计会一直住到我死。”廖名礼应声,看着谢煜脸上的神情已经在暴怒边缘,轻笑了下,站起身,“我先去趟洗手间,想吃什么菜,你们先点着,这顿我买单。”
说完,廖名礼提步离开,谢煜素来的君子涵养全然喂了狗,往地上啐口唾沫磨着牙开口,“我用得着他买单?一个穷酸律师而已,臭显摆什么!
还说什么会在白城一直住到死,他……”
“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没等谢煜说完,我直接打断他的话。
谢煜愣了下,侧头看我,“什么?什么一个月时间?谁只有一个月时间?”
面对谢煜的灵魂三问,我红唇提了提,拿起桌上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悠悠的回答,“廖名礼,癌症晚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所以,他说他会在白城一直住到死,不是故意气你,是实情。”
我话落,谢煜彻底愣了,大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足足过了五六分钟,不可置信的倾着身子靠在餐桌上看着我问,“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吗?”我剔谢煜,唇角的笑敛起。
谢煜迟缓的缩回身子,思忖了会儿,略有些愤愤然,“就算是……就算是他真的得了癌症晚期,那也不能给我戴绿帽子啊!”
“谁给你戴绿帽子了?人家就见了童萧一面,而且两人还是在大庭广众下的咖啡屋见的面,怎么就给你戴绿帽子了?”我说话间,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扫了眼谢煜,“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他们两就只见了一面?”谢煜眼底浮现一丝动摇。
“你以为呢?虽说我们昌运是个小公司,但最起码现在也上市了好吗?我一天到晚出差、各种琐事忙的焦头烂额,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全靠童萧主持大局,你以为她很闲吗?还有时间去跟前男友约会?”我说着,双手环在胸前,一瞬不瞬的盯着谢煜看,“我有时候就很奇怪,你说你根本一点都不信任童萧,为什么选择跟她那么草率结婚?难道是为了尝试下这种天天提防人的快感?”
我轻笑,谢煜温润的脸色难堪,“我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我……”
“只是因为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