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青衫卷着烈风在半空中飘荡,眸光似刃般冷寒,锋芒刺人,声如铁!
如此凌厉迫人的气势冷嵘只在景帝和宸王身上见到过,表面硬气实则话音已带了几分怯意,“他杀我冷家的影卫这是不争的事实,还有什么好查?”
“再说了,太子殿下和诸多世家嫡系血脉都在此地,万一他失控出手,这后果你曲蓁担不担得起?”
闻言,她怒极反笑,“要不是小公爷横插一手,棠越早该恢复神智没了威胁,眼下都能问话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何居心?”
她和冷嵘的恩怨算起来,是从长街初起。
他纵马伤人在先,出言不逊在后。
晏家那次,阿渊毒伤爆发,也是他心怀叵测将她拖入泥沼,意在陛下之刀以泻私愤,纵有轻惩,她却也并未深究。
如今,冷嵘借顾冬设局引她前来,以她双手为注赌猎,又不分青红皂白命人围杀棠越,欲置他于死地!
以往那些事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唯独这次,再三牵累到旁人,罪无可恕!
冷嵘涨红了脸,遥指着他们的方向,怒道:“明明是你派人来劫囚,还敢反咬一口?”
损失惨重的是他!
这些暗影都是他冷国公府的中坚力量,自长街被踹伤后,祖父特意拨来暗中保护他的,没想到全赔在了这儿!
至于刚才那声命令,他本意并不是想杀了棠越,那孩子跟在宸王身边数年,极受宠爱,死在这儿他也难以交代,他是想借刀杀人,刺激棠越对曲蓁出手。
如此一来,就算她死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宸王也怪不到冷家头上!
毕竟是他府中人动的手!
可惜失算了,她竟制住了棠越,眼下再想出手,就必须捏住这个把柄!
曲蓁看出他心里的小算盘,冷笑了声:“见不得光的事儿,换你冷嵘来做,会明目张胆,不加遮掩?”
顾冬是冷家私奴,要强行带人走就算是闹到了陛下面前也是他们理亏。
谁敢把把柄往别人手上送?
“再者说,宸王府与顾家父子并无瓜葛,你又凭什么觉得棠越出手就是为劫囚而来?”
“王爷自是不会救他,可你呢?谁不知道如今你也能调动宸王府的人?”
冷嵘不肯罢休。
曲蓁隔着尸堆和空旷的平野,遥望着他,良久才道:“我若决心要救顾冬,那便是我一人之事,断不会仗着我与他的情谊为筹码,拖王府下水,置他于两难之境,小公爷以己度人却错算了我。”
言罢,她动手为棠越处理血流不止的伤口,再不理他。
冷嵘顿觉难堪,冷哼了声,“一面之词,谁会相信?”
这女人伶牙俐齿,巧言善辩,谁知道会不会三言两语把过错全部推到他头上,一场小宴闹成了如今的模样,还死了这么多人,难以善了。
想来消息很快就能传到父亲和其他人耳中,就看哪方先到了!
在旁围观的容黎言等人默不作声,静看着他们争执,此事可大可小,就看冷嵘愿不愿意罢休了,以目前的状况看,难!
他要给这场祸事找个主谋,宸王是他不敢惹也不会惹的,权衡利弊,栽在曲蓁的头上,自然更方便他拿捏!
“一个大男人三番五次欺负弱女子,还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真是够难看的,你说是不是啊,小雪?”
人堆里传出道不屑的嗤声。
容黎言等人循声望去,见是个穿着绯红色裙衫,编着彩辫的姑娘,她明眸皓齿,肤如白玉,此刻正怀抱着一只通体赤红的狐貂玩耍。
看似是自言自语说的话,实则谁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没料到见了那么血腥的场面后,竟还有留下的世家小姐,不由惊奇,再仔细一看,发现留下的还不少。
丞相府的池清姿,阮尚书府的阮姝玉及几个庶妹,周家的周秦月,秦家的秦浣水,沈将军家的沈碧游等等,纵然面色泛着青白,好歹还能维持世族女子的仪态。
说话的,是太医院院正谢奉仪家的孙女儿谢涵,隐有责骂冷小公爷的意思。
在场的男子也不好接口参与女儿家的口角,那些贵女可不在意这个。
“弱女子?她咄咄逼人,言辞如刀,哪有个弱女子的模样?谢小姐,你是高门贵女,怎的也帮着这种乡野之地来的女子说话?别忘了,她可是勾搭的晏世子失了魂儿,为了她不惜与王爷当众翻脸呢!”
被突然点名的晏峥轻挑了下眉峰,朝说话那人看去,眼底有些冷,但他终究没有与女子动手的习惯,再者他喜欢那丫头是事实,没什么好说的。
众女见他没有理会的意思,纷纷附和。
谢涵属意晏世子的事儿在汴京名媛圈算不得什么秘密,打从晏峥城外一句“心上人”之后,数次茶宴或是聚会都有人明里暗里拿此事笑话她。
听得次数再多,依旧刺耳。
“本小姐并非帮着谁,不过是说句公道话罢了。她身为青镜司主司,查案纠错是分内之事,刚才也是为辩清白,据理力争,怎么到了沈小姐眼中就成了咄咄逼人?”
谢涵面上笑意僵硬了一瞬,替小雪顺毛的动作不停,勾唇道:“自己喜欢冷嵘就对错不分,急于讨好别说的那么义正言辞,搞得跟你有多公正无私一样。”
“你!你胡说什么?”
被戳穿了心思的沈家小姐俏脸一红,偷瞄了眼冷嵘,慌乱的绞着帕子。
“胡说而已,你又紧张什么?”
谢涵冷眼看着沈碧游,提醒道:“还有,别在本小姐面前拿晏峥挑事,借用曲蓁的话来说,以己度人,你算错了我!”
“本小姐,耻于与你为伍!”
说着,她还抱着小雪特意往旁边让了两步,像是避开什么脏东西般,目光极为鄙夷。
“你!”
沈碧游恨恨的跺了下脚,见众人或是揶揄或是同情的看着她,连冷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羞恼之下,掩面而逃。
谢涵盯着那背影,轻嗤了声,“将门虎女,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