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义庄后她就想过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没有提醒晏峥,她知道以他的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只是,万没想到把人藏在晏国公府,最终还是出了纰漏。
晏峥听她这般说也就松了口气,这段日子府中风波不断,全靠他一人撑着,查案的事情实在顾不上。
幸好,幸好没拖累她。
话说到这份上,晏峥借机对晏国公道:“爹,那叫木瓜的人被带回来时只剩了一口气,谢爷爷都治不了,是她救活的,大哥受创,霍百川拿来续命的东西也是她给的,还有那止血药方……”
他看着曲蓁,声音渐沉:“她治病救人自有一套本事,让她看看,或许大哥还有活命的机会,我们父子兄弟一场,难道当真要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他去死吗?”
最后一句话,晏峥几乎是吼出来的!
如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晏国公脸色煞白,身形踉跄了下,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见状,晏峥又看向老国公:“爷爷……”
晏老国公亦是沉吟不语。
即使他觉得这姑娘不错,但也不会拿自己亲孙儿的性命来开玩笑,不论是御医还是医盟长老,都已经断言晔儿时日所剩无几。
不开冰棺的话,有仙人玉保着,起码还能活个月余。
而开棺她又救不了,那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岂不是亲手推晔儿去死吗!
良久,未闻人声。
容瑾笙抿了口茶,搁下茶盏,对她温声道:“看来你是要白走这一趟了,既如此,那我们回府吧!”
“也好!”
曲蓁环顾一周,对晏峥轻声道:“晏世子,这是第二次了,但绝不会有第三次,你兄长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鬼丫头……”
晏峥眉头紧蹙,眼睁睁看她推了容瑾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她脾气刚烈,话说出口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一旦踏出这个门,再想请她出手救治,恐怕就难了。
眼见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即将走出正堂,晏峥只觉一股气自丹田急蹿而上,冲破喉咙,“等等!”
曲蓁止步,却并未回头,“世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是医家不假,心在治病救人,但也没有死皮赖脸非要求着别人治病的道理,第一次登门是为与霍百川相识一场的情分,第二次登门是答应了晏峥,所以必须去做。
此次之后,再无理由。
晏峥扭头看着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单薄却异常坚韧,不知为何,凝在眉梢许久的愁云悄无声息的淡去,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笑容。
“你这小丫头脾气可真大,本世子既然把你请来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抬手轻抹了下鼻尖,神态恣意,看着晏家众人寒声道:“今日,我一定要让她为我大哥开棺查病,谁,也拦不住!”
曲蓁和容瑾笙交换了个眼神,没说什么。
身后晏国公气的浑身发抖,“你个混账!那是你大哥,你可知道这么做,很可能会害死他!”
“死?我晏家男儿,何时怕过死?”
晏峥冷嗤一声,“我大哥五岁习武,八岁熟读兵书,十二岁披甲上阵,杀敌寇,止兵祸,败羌夷,收西蛮,叱咤风云功勋盖世,是个铁骨铮铮的英雄。”
“他是狼军的统帅,是西北的战魂,他生来骄傲,即便是死,也该死的体面,而不是像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冰窖里苟延残喘!”
“与其这样活着,我想大哥宁愿死在西北,死在迦南关,死在狼军的战场上!”
“你住口!”
晏国公气急败坏,“啪”的一耳光甩在他脸上,声落,满室死寂。
晏峥捂着脸,嘴角溢出丝鲜血,对上他懊恼的神色,咬牙道:“反正今日谁也拦不住我!霍百川――”
他一声高喊,几道人影纷纷自院外蹿入大厅,一个个紧绷着脸,严阵以待:“世子!”
“看着他们,不许踏出此地半步!”
晏峥话说完就要走,晏国公伸手去拽,被霍百川等人齐齐拦住。
“放肆,连你们也要跟着他胡闹吗?”
晏国公眉头拧成一团,沉声呵道:“让开!”
“请恕末将不能从命。”
“你们袍泽多年,相互扶持,难道真的要看他冲动之下害死晔儿吗?”
“国公,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将军活下去,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要连姑娘都救不了的话,那就真的没人能救了!”
霍百川横臂挡着他,与蒋大海等人寸步不退,头也不回跟晏峥说道:“世子快带姑娘过去吧,这儿有我们看着。”
“好!”
晏峥回了句,快步走到曲蓁身侧,“我们走吧。”
此事从头到尾,晏老国公都没说什么,静看着事态发展,直到霍百川等人出面,他才真的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
虽然晏峥是国公府的世子,但想要调动狼军的人,光凭这个身份还是不够。
那他们肯听晏峥吩咐,宁愿受军法处置也要以下犯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目光穿过争吵的众人,落在那抹青影上,心中越发好奇,从宸王和他家皮猴,还有狼军众人的反应来看,这一切事情隐约都是以这个小姑娘为中心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晏峥走出两步,没听见身后动静,转身就见容瑾笙和曲蓁还在原地,奇怪的问道:“怎么还不走?”
曲蓁神色无奈,这位世子爷可真是够任性的,发起脾气来,连自家老爹都敢软禁,晏国公那刀子一样的目光要是能杀人,她早就被戳成筛子了。
“世子,治疗大公子一事牵扯甚多,从国公府,朝廷到狼军的安置,都整需要考量,用这种手段治病,人要是治好了自是皆大欢喜,要治不好呢?”
容瑾笙凤眸浅淡,凝视着他,问道:“难道要她来顶下各方的怒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