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人吧!”
景帝未见不悦之色,只淡淡的看着冷嵘,这一眼,落在冷嵘眼里,已窥审视之意,他那些小心思顿然无所遁形。
思来想去,冷嵘指着场中气势浮动的某个暗影道:“陛下,他可否?”
负伤之人下场,他已经退让了!
即便如此,就凭顾义,也想挡住他冷家倾尽心力培养的暗影?
“好!”
景帝点头,以那人的伤势,实力只能发挥一半儿,也算公道,“赌注呢?”
当着宸王和众人的面儿,冷嵘不好招恨,看向曲蓁。
她面不改色,环顾一周,道:“我赢,冷家交还顾冬及其身契,我输,自断一臂!”
许多人都是知道这赌注的,但当她云淡风轻的说出‘自断一臂’时还是不禁心颤,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对自己如此狠绝?
景帝瞳孔微缩了下,略一思忖,朗声道:“此战朕及诸爱卿见证!不记住,不许下死手!”
话落,一锤定音!
曲蓁与冷溶对视了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狠色:“是!”
望着这一幕,晏峥紧锁的俊眉舒展开来,愁云驱散,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
“什么样?”
谢涵离他最近,听到这话,也忘了替曲蓁担忧的事儿,下意识的回头问他。
晏峥没理她,反而望向了容瑾笙的方向,就在谢涵以为他不会回答而略有失落时,他轻声道:“你以为为何容瑾笙对她以手为注设赌局这事儿未置一词,你仔细想想,从那丫头应下赌猎开始,明为被迫,实则步步引导着规则往她规划好的方向走……”
他告诉过曲蓁,陛下召集容瑾笙、几位国公和尚书议事,这消息传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涉事的两方一个是宸王府,一个是冷国公府,皆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冷国公那老狐狸,不想与宸王府正面冲突,必会请陛下出面主持公道。
恐怕她从救下棠越后,心里就开始盘算这件事情了。
“有吗?”
谢涵仔细回想了下,“规则的确是曲姑娘提的,可没有一个对她有利啊!”
不离马背,只要冷嵘离远些,她的武功就无用处,护靶之人也比不上冷家的影卫……
更别说冷嵘看似纨绔,不通武学,可骑射的功夫在汴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
曲蓁她,能行吗?
“是吗?”
晏峥笑的有些凉薄,叹道:“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真要是对她没有好处,以那丫头谨慎的性子,怎么会赌上自己的一只手?冷嵘以为她想让我护靶,提前堵死了这可能,却不知道那丫头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我!”
“怎么可能?”
谢涵震惊的瞪大眼。
有晏峥出手相助,等于提前锁定了胜局,曲蓁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想不通这一点!
“是啊,怎么可能!”
晏峥附和了句,眼尾渗了几分自嘲之色,他自己也不愿承认,但当她毫不犹豫看向血手时,他就知道,他输了!
为何不 选他呢?
他一直在心底问自己,论起武功谋略,怎么算都是他比血手更合适,她却退而求其次,那丫头傻吗?
这世上傻子不少,可绝对不包括她!
既不傻,那就是不愿,晏峥隔着数道人影和凌冽秋风,正好对上那双淡漠平和的凤眸,容瑾笙!
这答案,他这早就知道!
而她想做的,容瑾笙也早就知道,他反应不慢,却总落那人一步,仅一步,咫尺天涯,拍马难及!
短暂的视线接触后,容瑾笙淡淡收回,虽景帝等人上了狼场准备的观景台,各自落座。
“公子……”
棠越被血手扶着虚步走来,自知闯祸,低着头轻唤了声。
“坐下好好看着!别枉费她一番辛苦。”
容瑾笙遥望着那青衣翻身上马,目不转睛的道。
“哦。”
换做平常,没有曲蓁在他身边,棠越早就黏上去了,这次却闷着头往后面缩了下,抱膝蜷坐着,可怜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血手见状轻叹口气,再不理他,看向狼场中央。
山风凛冽。
石杆高处挂着的人影如破布般被卷的翻滚,狼嚎阵阵,穿破地穴凄诡的向四周辐射,又撞在山壁幽谷被反弹回来,叠声如浪,催的人毛骨悚然。
冷嵘攥着马缰,扫了眼她的箭囊,笑道:“曲姑娘只带这么点箭,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十五支,足够了。”
曲蓁冷淡的回了声。
“是吗?”
冷嵘轻笑了声,接过影卫递来的长弓,振臂一扬,荡起一阵厉风,得意的看了眼曲蓁,在闸门被打开后,策马而入。
路过她身边时,压低声音道:“那就试试!”
箭靶分两方,箭尾和靶心黑色代表冷嵘,白色归属曲蓁。
冷家影卫持靶随后而入,顾义也准备妥当,驱马走到了她身边,“姑娘!”
“开场之后,配合我!你只需要……”
曲蓁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番耳语后,顾义凝重的望着她,“请姑娘放心,定不负所托!”
“走吧。”
两人骑马跨越栅栏,入围场。
背影萧肃,逐渐被阴影吞没。
观景台上视野极佳,能清楚看到围场的状况,见四人各据一方,显然准备妥当后,内监总管询问般看了眼景帝,得了允准,敲响锣鼓。
“嗵!”
“赌猎开始――”
周遭气氛乍然紧张,与曲蓁交好的晏国公,阮舒白等人不自觉的倾身探看,冷国公更是起身走到最前面,眺望着猎场的状况。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景帝尽收眼底,他看向容瑾笙,反倒是他这个最该挂心的人表现的最为平淡!
“小九,你觉得谁会赢?”
景帝这么一问,不少人偷偷朝他们看去。
容瑾笙凤眸漠然的看着场中,直到见那青影动了,才隐有笑意,“自然是她!”
“你对那丫头这么有信心?冷家小子旁的不说,骑射还是不错的!”
景帝打量着他,似乎相较于场中的比试,他更在意宸王的态度。
容瑾笙也不负所望,薄唇轻启:“冷嵘,他不行!”
那妮子费心思设定了许多规则,他们真以为是摆设吗?
正儿八经比骑射她肯定是不如冷嵘的,相识这么久,他就从未见过她摆弄弓箭,连骑马都是近来才学会。
可眼下,并非寻常骑射比赛!
她不会输!
众人面面相觑,错愕不已,王爷说什么?冷嵘,他不行?
这究竟是对冷嵘的漠视,还是对曲蓁实力的绝对信任?
冷国公也听到了这评价,未曾回头,只凝望着场中的情况,沉声道:“事实胜于雄辩,多说无益,看下去就知道了!”
场中几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