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阖眸苦笑。
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某种猜测,若没有实证恐怕不是这个结果,那么大概率是――宸王手中握有传国玉玺和先帝遗诏!
不过冷国公说的对!
是非对错都是由胜者撰写,何必纠缠这些?
容珩缓缓抬眸,涣散的目光逐渐凝实,迸发出尖锐的杀意来,随后,看向了一直都异常平静的自家父皇。
起先他沉浸于黑云骑带来的威慑中没有察觉,从遭到围困至今,他的好父皇,都没有任何情绪变动……
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一切,尚有转机?
从景帝等人被围困子午大街到如今,也就是须臾之间的事,广邑门到北城门口尚有距离,就在黑云骑即将合围之际。
数道气息由远及近,闪电般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
“谁敢再动,本座就杀了她!”
怒喝声淬毒般阴沉,响彻整条长街,所有人循声望去,就见那身穿暗红色飞鹰服的人飞檐走壁,眨眼就到了近前!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起身吧!”
“谢陛下!”
为首的是消失已久的鹰司首座裴司影,他转过身,眼神残忍又戏谑,而他手中抓着的……
赫然是本该在元家祖宅安胎的皇长公主!
此刻她面色煞白,惊魂未定!
“主子!”
风愁和黑云骑等人面色骤变,为防万一他们还在元家驻守了不少暗影,由风眠负责!
但没想到裴司影会亲自出手……
如今长公主被抓,那他们岂不是……想到这种可能,风愁杀心更重,最关键的是,长公主被裴司影拿住,就相当于捏住了主子的软肋,这下麻烦了!
众多视线凝在容瑾笙身上。
这一路驱赶,他都没出声,但到了此刻终于开口,声寒如冰:“裴司影,你敢伤她,本王就把你千刀万剐!”
“长公主金枝玉叶,天潢贵胄,本座自然敬重,但最终她能否平安,还是取决于王爷你!”
裴司影冷漠而平静,单手掐着长公主的喉咙,躲在她身后,“打开城门,放我们离开!”
“咳咳咳……”
喉间压迫的力道几乎连喘息都难,长公主苍白的脸瞬间涨得紫红,猛咳了声。
“姐姐!”
容瑾笙见状,骤然朝前迈了两步,“裴司影,你找死!”
“王爷还是别乱动的好,本座知道你武功深不可测,可隔着这段距离,在你杀来之前本座绝对能捏碎她的喉咙,要不要她活,王爷可要掂量清楚!”
“还有,记得让暗处那只老鼠别乱瞄,否则,说不得本座失了分寸就伤了长公主玉体,届时一尸两命可就是悲剧了!”
裴司影说着还故意将长公主往前送了送,自己的身影全然躲在她身后。
容瑾笙闻言,往某处扫了眼。
那暗巷拐角处的石柱后,走出道身影收了强弩,朝他抱拳一礼,重新隐于暗中。
场面一度僵持!
或者说,景帝一方的众人再度看到了曙光,容珩暗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擒了皇姑姑,宸王自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是放我们离开还是让皇姑姑和未出世的孩子为你赔命!”
容珩催促道。
冷国公也在旁帮腔,“宸王,这些年长公主待你可不薄,长姐如母,你当真要看着她死在这儿吗?”
其他朝臣重压之下,也纷纷附和。
“开城门放人总好过两败俱伤,再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宸王你素有贤名,如此冷漠是要遭世人唾骂的!”
“是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血脉至亲总比权势重要不是?快下决定吧!”
“……”
他们说的义正言辞,情真意切,全然没有拿一个孕妇做为靶子的羞耻感,反而如蝗虫般涌上,恨不能将她扒皮拆骨!
晏国公及其他几个武将不适的皱了下眉,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活着才有说话的权力!
就看宸王怎么决定了!
风愁等人谁也没有开口,也不敢置喙,黄飞等随行赶来的大臣面面相觑,踌躇再三,最终还是顶着容瑾笙巨大的压力开口了。
“王爷,除恶务尽啊!景帝一旦被逃离,与边境大军汇合,卷土重来,那我们将要付出的,将是比眼下更惨痛百倍的代价!”
“不可意气用事啊!”
“王爷!”
数道声音在容瑾笙耳畔响起,他始终未置一词,只是周身的气压越发低沉,冷的像是三九寒冬!
“够了,别说了!”
风愁忍不住打断,这些人不懂王爷和长公主的感情,但他们明白!
当年若不是长公主护着,恐怕王爷早就死在了宫中。
那是他的姐姐!
纵然并非一母同胞,但却是比血脉更重要的亲人!
“王爷为大盛这些年殚精竭虑,付出了所有心血,杀母之仇要忍,断腿之痛要忍,因为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断送了大盛的社稷安稳!”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风愁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见黄飞等人露出不忍之色,沉声道:“就让王爷自己决定吧!”
四周死寂。
万千注视中,容瑾笙凤眸幽幽,望着那人,声音沙哑:“姐姐……”
“阿笙……”
长公主竭力抓着裴司影的手臂,费力挤出句话来,“不要管我,不能让,让将士白死……”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抹柔和的笑意来,语气一如往常般温柔,“可惜,姐姐见不到你,你和蓁儿大婚了……”
“还有孩子!”
“是我对不,对不起元家,要,要让他们断了香火,你要转告元稹,让他,让他另娶个妻……”
她正说着话音猛地一顿,裴司影掐的更加用力,冷笑道:“别着急交代遗言,有本座在,不会让长公主殿下出事的!”
“宸王,你还在等什么?”
他厉声质问道,“打开城门,放我们离去……”
“传本王命令……”
容瑾笙袖袍下手攥的指节发白,艰难开口,谁知话刚说了一半儿,就被地面传来的震动打断。
急促的马蹄声自长街尽头传来!
“末将元稹,率禁军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禁军听命,冲杀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