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箭法啊,这样的准头就是满天下去找,也找不出五指之数,北戎大将重伤,接下来恐怕能安静几日了。”
“没想到我们真的守住了潜关,现在想想还跟做梦一样!”
“可惜死了很多弟兄……”
众人退敌正高涨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后,都有不同程度的黯然,曲蓁待他们话音稍落,凝声道:“刘毅,田丰,你们二人率部分将士去支援孙蒙他们!”
“其他人清扫战场!修筑防御工事!”
“遵命!”
连着两场绝地反击使得不少人都生出了希望来,对于曲蓁也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无人置喙她的安排,凝聚力空前强盛!
各人都去做自己的事。
战场逐渐安静下来,那遍地尸身和冲天血腥气使得曲蓁面色苍白到了极致,她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轻唤了声,“棠越!”
“来了!”
棠越丢开手中的刀朝她走来,中途扯过别人的衣裳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刚走到近前,面色忽变,“你……”
“扶我回去!”
曲蓁压低声音忙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棠越面上阴云密布,动作却很小心,暗中借力使她能够走的平稳,在诸多热忱的目光中一步步下了城楼,走到僻静处!
“噗――”
一口鲜血喷出,她身子踉跄着退了两步,瘫软的靠在城墙根上,眼前阵阵发晕。
“姐,姐姐……”
棠越手足无措的捻着袖子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迹,眼眶微红,“血,怎么吐血了,我该怎么办,我,我,我去找大夫!”
他转身欲跑被曲蓁一把拽住。
“棠越,不可!”
“你闭嘴!”
棠越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惊叫,瞪眼看着她,泪珠子断线似的掉,“你都吐血了,你伤的很重!我们说过要回家的,公子还在等我们!”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胡乱在脸上抹了把,哽咽道:“会死的,姐姐,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你别丢下我……”
孩子般捂住的扯着她的袖子,声音战粟的不像话。
曲蓁鲜少见他这般失控模样,微怔了下,深吸口气缓缓抬手替他擦去眼泪,柔声道:“不会的棠越,我只是内力耗损过度才会吐血,很快就会好的!”
“你骗人!”
“我发誓,真的没事!”
“你们都是大骗子,就知道哄我,风愁是这样,公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不傻!”
棠越抽泣着一把抓起她的手,扳开那手指,露出血肉模糊的掌心来,“这双手你以往多宝贝,现在伤成这样!”
“退了这波,还会有下一波敌人,到时候你又打算怎么办?”
“短时间内你是无法再动用内力了!”
曲蓁静静地看着他发泄自己的不满,更准确的说是心里的恐惧和不安,隔了很久,才轻叹了口气,“棠越,战争会死人,也会受伤,这是很平常的事,我站在这里,就无法避免!”
“我带你走!”
棠越咬牙,他心里没什么大是大非的观念,也没有什么为家国牺牲的义气壮举,他只要她活着!
他答应公子要好好照顾她的!
四目相对,一片死寂。
须臾,曲蓁轻笑,哄道:“我好累,我们回去吧!”
棠越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无奈点头,搀扶着她回到了军营中,刚进大帐,就看到了一身影背对他们站着,正四下打量着。
“谁?”
棠越倏地移步挡在曲蓁身前。
那人影闻声回头,笑意温煦,“是我!”
“小兰花!”
“满盈缺!”
曲蓁和棠越失声唤道,大脑都有瞬间的空白,“你怎么在这儿?”
“我……”
满盈缺正要答话,眼角余光掠过她袖子被隐藏起来的血迹,又看她面色煞白,登时变脸,“姐姐,你受伤了?”
“无碍。”
她摇头,蹙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在汴京城中吗?居然出现在危机四伏的潜关!
“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老谷主知道吗?还有容瑾笙……”
话说到这儿,曲蓁话音顿止。
这个名字太过滚烫,滚烫到她只要想起就觉得心在揪着疼。
“这些事后面再说!”
满盈缺未答,转身出了大帐,不多时领来了个熟人――招财馆的掌柜,柳生!
“柳生拜见少主!”
曲蓁诧异挑眉,居然来了这么多熟人!
“先别拘礼了,你快给姐姐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满盈缺忍不住催促道。
“小兰花……”
她往外看了眼正要说话,满盈缺就像是预知般抢先说道:“姐姐放心,我对外只称是见故人,没透露你受伤的消息!”
曲蓁怔了下,旋即失笑。
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看着那已经比她要高的身影,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满盈缺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孩子。
他成熟了,已经足够稳重和体贴。
“少主,属下给你切脉!”
柳生同棠越扶着曲蓁坐下,俯身提醒道。
曲蓁不好拂了他们的关心,顺从的将手腕递了过去,轻声道:“你远赴边关,身边就带了这么几个人?”
“不是,其他人被我派出去助大军守城了,他们武功不错,多少能帮得上忙!”
满盈缺面对她的询问面上略有些拘谨和不安,壮着胆子道:“柳大哥是因为懂医术,所以被我留在身边一同照料受伤的将士!”
“你们来潜关多久了?”
“大战之前就到了,约莫与姐姐是前后脚进的城!”
满盈缺有些心虚。
他也是进城后才知道姐姐已经到了!
这么几日如今才找过来,一来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二来是知道她的脾性,真要是那时露面,恐怕还没张嘴就会被绑着送回京城!
现在好了,潜关被封锁,他只能呆在这儿!
对上那双琥珀般浅淡的眸色,璧玉无暇,什么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曲蓁不由得又气又好笑,“小兰花,看来你真是长大了!”
居然敢算计她?
满盈缺不敢吭声,低埋着脑袋,他对于这个性情疏淡的姐姐始终都心存敬畏,听她这般腔调明显是不怎么高兴,哪儿敢替自己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