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轻描淡写,但曲蓁几人都清楚,事实远不及她所描绘的这般。
曲蓁清眸乍冷,沉喝道:“还不说实话,真打算去牢里才交代吗?”
“不,不是!”
那女子猛地抬头,见实在糊弄不过,才紧掐着自己的手维持冷静,颤声道:“我,我就是气不过她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所以,所以借着机会扒了她衣服……”
“此事晏贵妃可知道?”
她再度追问道。
“知道。”
女子忙不迭的点头,再对上几人冷漠的眼神后,又心虚的低了下去,“只是陛下龙体欠佳,郑才人哭闹着要进去,疯疯癫癫的不服管教,贵妃娘娘气不过,所以当着宫人的面儿训诫了她一通。”
“或许,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她对娘娘怀恨在心,才会下毒!”
许久,不见曲蓁说话,那才人生怕她不信,忙道:“大人,此事她们也是知情的,我没有半句谎话,不信你大可询问!”
蜷缩成一团的几个女子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
瞧这神情,不似作伪。
“你们走吧!”
这样的说辞正好有了郑才人杀人的合理动机――经年累月的冷落和欺辱之下而造成的心理扭曲,愤起杀人!
曲蓁看的出来,这几人说的是真的!
那才人闻言大喜,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拉扯着几个姐妹就回了屋。
“哐当”一声关紧了门窗!
院内再度寂静。
晏峥沉思了许久,轻道:“内监从她的卧房中找到了大量的夹竹桃叶子和果实研磨的粉末,姑姑的确是她下毒害的!”
“东西是哪儿来的?可查证过?”
她盯着地面,总觉得此案没这么简单,但又说不上古怪在哪儿……
“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话音刚落,就有禁军快步走来。
对着容瑾笙和晏峥几人行礼后,恭敬道:“启禀王爷,启禀世子爷,夹竹桃的来处找到了,就在旁边的冷宫附近有处废弃的院子,长着大片的夹竹桃。”
“看守冷宫的老奴也回禀说,曾不止一次在那儿看到郑才人的身影,说是要取几片叶子拿去箱笼里驱虫,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下,人也被看管着随时可以回话!”
他小心的打量着几人的神色,等候吩咐。
曲蓁想起一事,突然问道:“懂得拿夹竹桃害人必然知晓药理,郑才人懂医术?”
“这……”
那禁军疑惑的摇头,“属下不知。”、
“去查!”
“是!”
禁军的办事效率很高,没多久就回来了,“禀曲大人,郑才人刚入宫时因体弱多病时常请太医诊治,后来太医院人手不够,就鲜少过来,她自己找了些医书,粗通皮毛。”
“我知道了。”
曲蓁点头,愁眉不展。
“鬼丫头,怎么说?那还要审问吗?”
晏峥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的确是郑才人记恨姑姑才在吃食里下毒,随后事情败露,又服毒自尽,这桩案子已经很清楚了。”
再查下去,难免要闹得宫里人心惶惶。
如今陛下卧病,姑姑又中毒,多事之秋实在是不必要再节外生枝!
他的考量曲蓁也清楚!
“你说的对!””
她看向那伏在桌边已经死去的郑才人,叹道:“不必再审了。”
此话出,案件已定。
晏峥松了口气,“那好!我命人去处理剩下的事情!”
他简要交代了两句,就吩咐禁军将郑才人的尸身抬了出去,随后前往景帝寝宫回禀此事。
曲蓁站着未动。
“蓁蓁,你还有疑虑?”
容瑾笙最是了解她,看到她这番神情,轻声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凶手的确是郑才人,她也的确是服毒自尽!”
这点,不容置疑。
“只是……”
曲蓁指尖轻轻摩挲着,垂在身侧,望向空荡荡的屋内,抬脚踏入,站在了原本郑才人趴着的位置。
“晏贵妃因服用掺有夹竹桃果粉的吃食中毒,是在早间约莫巳时,果粉毒性最烈,发作最快,比起它,叶子煮水的毒发时辰要更晚些,郑才人死于午时,也就是说,她刚回宫,就复服毒自尽了!”
“那时候,禁军还没查到她头上!”
况且有御膳房和晏贵妃宫里需要排查,短时间根本威胁不到她,这寻死的做法,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或许是她知道禁军迟早会查到她头上,不堪受辱,所以服毒自尽?毕竟贵妃是皇妃,谋害皇妃,须处以极刑!”
容瑾笙试探的说道。
眼下死无对证,郑才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可能吧!”
曲蓁长吁了口气,原本尚可的心情被这桩命案搅扰的有些烦乱,“走吧,该出宫了!”
晏贵妃那边已经解毒,剩下的就和她这个大夫无关了!
“好!”
容瑾笙应了句,见她面色凝重,轻笑着宽慰道:“想不通就先别想了,你打算这幅模样去见祖父和祖母?不怕他们担心?”
“你倒是比我这个孙女贴心多了。”
曲蓁轻扯了下嘴角。
他不禁莞尔,“我要娶你过门还须他们二老点头,自然要殷勤些了。”
听那哀婉的语气,曲蓁被成功逗笑。
推着轮椅正要出去,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掠过边角翻起的床褥时,骤然一滞!
“等等!”
她三两步走过去,猛地将褥子掀起,就见木制的床上躺着一方被叠的整整齐齐的黄色帕子!
黄色?
看样式,也不像是女子之物!
这东西……
“莫非是陛下的?”
曲蓁下意识看向容瑾笙,能被女子搁在床头,如此珍视,这物件的主人必然是她极为在意的!
而宫中敢用这种颜色的人着实不多!
容瑾笙凤眸盯着她手中的帕子瞧了会,轻轻摇头,“这帕子是用素娟制成的,陛下对绢织物过敏,贴身衣物那些用的从来都是细棉!不会是陛下的东西!”
不是景帝的?
曲蓁攥着那手帕有些愣怔,“那,那就只能是太子的?”
一个妃嫔床榻之中暗藏太子的贴身物件,这事儿任谁来想,都不会觉得寻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