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薄瑾修变了脸色,南宫无月忙打岔道:“好了好了,寒暄到底结束,说正事说正事。”
姜灿也知道不能太刺激记忆缺失的“病人”,于是摆摆手道:“你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你想办法,我要见姜罗背后的人一面。”薄瑾修冷声道。
“什么?”姜灿惊住,“你要见‘王’?”
“不错。”薄瑾修平静道,仿佛他提出的只是一个“今天吃什么”之类的简单问题似的。
南宫无月看着薄瑾修,笑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什么可畏?难道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姜灿翻了个白眼气道,“你以为想见他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说了你见了面能怎么样?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薄瑾修冷眼看着他,眸中的决绝让姜灿怔愣不成语。
“四大家族立足百年,可却从未成功过,你觉得真正的根源是什么?”薄瑾修的声音无比冰冷,仿佛透过了历史的百年沧桑和枯骨,“就是因为留的后路太多了,一个人也许不怕死,可一旦关乎家族命运,便会畏首畏尾,前前后后三思个不停,再加上彼此猜疑,自然就会被拿捏住软肋。”
他看着姜灿,冷声道:“明明王只有一家之力,为何能一直掌控几家生死?因为他最强吗?错,因为我们漏洞太多。”
他的话太有信服力,让姜灿明明想要反驳,却找不出半点论据。
凭心而论,姜灿这一次之所以会豁出一切去玿南城,求得顾篱落参与进来,情愿吞下胶囊也要跟南宫翡达成合作,在某种程度,他和薄瑾修的理念是不谋而合的。
可是姜灿没想到薄瑾修比他还要“豁得出”。
“你是因为篱落?”姜灿问。
“不止。”薄瑾修没有否认他这一点,只是认真道,“我为了很多人,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一次不成功,我们以后再无翻身之可能。我们的后代依然会得不到自由。”
他放手了爱情,送走了儿子,放弃了那么多,并不只是为了跟对方打长久的游击的。
他要的是,速战速决。
“有危险,我先去。如果暴露,那也只会暴露我一人,只要我们谋划得当,并不会暴露你和南宫翡。”薄瑾修冷静得近乎自虐,“若我失败,届时你们可再慢慢筹划,等待下一次时机。”
“等等,等等。”姜灿抬手制止他的话,指指椅子道,“你别着急,先坐下,让我想想。”
事情怎么着也还没到需要先讨论牺牲谁的地步吧?
姜灿看看薄瑾修,又转头看看南宫无月,问:“大佬,你怎么看?”
毕竟南宫无月的经验比他们都多。
而且在这个时候,南宫无月实际上也可以代表南宫翡了。
南宫无月想了想道:“冒险是险了点,不过……说不定可行。”
“你怎么也疯了啊?”姜灿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的,抚额长叹,“我感觉我在跟几个疯子联盟,半点人身保障都没有。”
“呵呵,现在才发现吗?”南宫无月笑着道,“那也晚了,这条贼船只上人不下人,你就算跳海也来不及了。”
姜灿撇撇嘴,他压根就没想过跳船好吧。
三人正在商议着,突然听见隔壁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南宫无月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灿道:“姜罗对你很上心啊。”
姜灿白他一眼道:“收起你那些想法,老子对她才没兴趣呢。”
说着,却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毕竟若是姜罗等不及闯进来,发现他不在房间里,那可就糟糕了。
姜灿出去以后,薄瑾修才点了支烟,缓缓抽着。
南宫无月朝他伸手:“递一根。”
这几天他在养伤,姜灿管得严,别说烟酒了,连过于荤腥的菜都不给他吃,他都快过成出家人了。
薄瑾修拿烟,替他点燃后才手指用力一弹给他扔了过去。
纤细的烟支在空中反转了几圈,被南宫无月精准地夹住。
他抽了两口,才喟叹地呼了口气道:“你是趁着小落儿不在家的时候才想过来做这事儿的吧?”
薄瑾修顿了下,道:“跟她无关。”
“嘁,这怎么这么不相信呢?”南宫无月眼珠子转了转,凑过来低声问道,“你记忆没恢复全,那我问你,你记不记得你俩有没有那个啥?”
薄瑾修脸色顿时一黑,带着杀气的眼睛朝南宫无月射了过去。
“连这也不记得啊?”南宫无月可不是姜灿,不会被薄瑾修的眼神给吓到,“别吓唬我,你要有种就动我一下试试,回头我就跟小落儿说你欺负她师父。”
薄瑾修嘴角肉眼可见的一抽,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果然,就算名义上分了手推开了那人,就算记忆残缺记不得过去,那人对他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南宫无月看着薄瑾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也是怪我,当时离开得太急,不得已才将姜家的凤凰图纹在了小落儿身上。”
话说到这里,他看薄瑾修没有什么反应,又接着道:“那图……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在找到下一个姜家人之前,最好不要沾染男女之事。”
薄瑾修浑身一怔。
南宫无月道:“本来我想着这回我回来了,就找机会见一见小落儿,把那图给拓回来,她也就解脱了,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分手了,啧啧……这下可真是便宜了我那傻徒弟,恐怕要让他得偿所愿咯。”
他话没说完,薄瑾修就站了起来:“我不是来找你讨论这种事情的。”
“这就急了啊?”南宫无月失笑道,“既然舍不得,干什么还要推开人家?现在你自己受这折磨,小落儿心里也不见得好受,你说你这是折腾谁呢?”
薄瑾修垂着的双手握紧,抿唇冷声道:“这是对她最安全的方法。”
“可是现在她依然参与进来了呀。”南宫无月道,“小子,别说我没提醒你,爱情这东西,可跟别的都不一样,你说你打你儿子一下骂他两句,改明儿冲他一招手,他就跟小狗似的又朝你跑回来了。”
薄瑾修想象了一下薄琮琮像小奶狗似的摇晃尾巴朝他跑的画面,表情逐渐扭曲。
他儿子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再比如,你跟你兄弟吵嘴打架,一杯酒下去,又可以一块儿闹腾了。”南宫无月继续道,“可爱情,你放手了,那可就是一辈子。”
薄瑾修看他:“你不是站你徒弟的吗?”
“那是当然,我绝对双手支持我家小翡儿。”南宫无月举着手道,“但是我支持他,跟我想要小落儿得到真正的幸福并不冲突啊,如果小落儿能爱上小翡儿自然最好,可那丫头一看就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我这做师父的,怕她受委屈啊。”
薄瑾修低垂着头,一辈子……么?
“我话就说到这儿,怎么做你决定。”南宫无月道,“毕竟俩徒弟都是我的心头肉,我自然也不忍心看着翡儿这么多年痴等换来一场空。”
薄瑾修深吸口气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而我,也不会回头。”
哪怕此生不再得她相看一眼,只要能保她母女安全,一切都值得。
薄瑾修道:“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
见他打定了主意如此,南宫无月再无多话,只幽幽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断肠天涯。
——
在薄瑾修和南宫无月说话的时候,姜灿正把姜罗堵在门口,懒洋洋道:“你非要进我房间干什么?有话就说,这儿这么宽敞,还能堵你嘴不成?”
姜罗气得跺脚:“姜灿,你跟我说话就非要嘴这么毒吗?”
明明姜灿对谁都还算客气有礼,哪怕对门口的保安也是平易近人,可偏偏对待自己就是一脸不屑加嘲讽。
姜灿听她这话,跟听了莫大的玩笑似的:“姜罗,麻烦你问这种白痴问题之前先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再来问我对你的态度。”
姜罗脸色微变,别扭道:“那……我最近也没怎么滴你啊。”
“得,您这是过家家呢?过完今天,昨儿一切就自动烟消云散了?”
姜灿嗤笑道:“姜罗小姐,换位而论,若是之前那些事是我对你做的,恐怕我都活不到这会儿站在这儿跟你讨论这种话题吧?”
“我……”
“所以我们现在还能这么说话,已经是我最大度最有风度的表现了。”姜灿半点不给姜罗说话辩解的机会,冷冷道,“如果你觉得不对你的胃口,门外不是还有你那只忠犬吗?找他去。”
他说的是赵杰。
姜罗被他这一通冷嘲热讽下来,若是换了从前那骄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定是要发火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她又一次又一次在姜灿这里受辱受习惯了,竟觉得……
好像还能再忍忍?
姜罗涨红着小脸,瞪着姜灿道:“我不找赵杰,我就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