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交与不交,都不是张五能决定的。
赵志平之所以问他,就是为给张五留一点颜面,主动离开总比被人赶走要好。
对此,刘建平则是冷眼旁观,对张五的回答并不在意。
以往为校尉时,对上张五他可能还底气不足,但现在他已经是小旗官了,更何况还跟了作风凌厉的陈啸庭。
张五若是再不知好歹,刘建平不介意将他抹杀,失了势的张五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所以人都看着张五,这里面还包括他的手下,所有人都为他想好了答案。
犹豫到现在,张五已经想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同时也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这时,只见刘建平对赵志平道:“赵兄,看样子你的话,这厮没有听进去!”
说到这里,刘建平加重语气道:“让张五下去是陈总旗的意思,你可明白?”
听到这话赵志平心里就有气,但他只能和张五一样憋着。
陈啸庭连他上司黄至恩都惹不起,他赵志平有什么资格和人家过不去?
更何况,之前岳安共事的那段经历,也让赵志平对陈啸庭充满了忌惮。
回顾陈啸庭升至总旗的履历,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倒在他手下的人已经不知有多少。
永治十六年十二月三十那天晚上,赵志平也在韩府,比其他人知道的东西就要多一点。
想到这些,赵志平便呵斥张五道:“张五……”
赵志平才叫出名字,便听张五垂首道:“二位大人,小人谨遵诸位大人安排,从今往后就在染坊度日,祈求大人恕罪!”
最后这句恕罪是重点,张五如今放弃江湖地位,就要担心有人秋后算账。
在这里,他也要为自己求个保障,他的选择还算识趣。
此时,赵志平就不再发言,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后面怎么处置就是刘建平的事。
对张五,刘建平并没有仇恨,宽恕他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见刘建平转身对刘大疤子道:“你怎么说?”
刘大疤子此时很高兴,但平白挨了张五痛打,心里自然是极其不舒服的。
所以,当刘建平问自己意见时,刘大疤子很想说要报仇。
但最终他却开口道:“一切还请大人定夺,小人自当遵从!”
刘大疤子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就是给陈啸庭当狗的,很多时候他并没有话语权。
现在他摸不清刘建平的心思,若是因为说错话搞差了关系,那他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他刘大疤子成了这片的舵主,到时候有的是办法收拾张五。
但刘建平却没想那么多,只听他道:“既然都没问题,那就这样吧!”
…………
千户所大堂,议事已经结束,作为旁听者的总旗们都退了出来。
而里面的百户和即将升任的总旗们,则还留在里面聆听训示。
沈岳安排的任务不轻,给下面每个百户所都下了严令,务必在清除白莲教反贼上做出成效。
任何百户所辖下再有白莲教反贼作乱,负责分管的总旗直接免职,百户则要来卢阳背书。
“活儿不好干呐!”陈啸庭不由感慨道。
但好在,他已经在千户所当差,这份压力压不到他身上。
当陈啸庭才走出千户大堂,等候在外的刘建平便找了过来。
“大人,事情啊办妥了!”刘建平跟在陈啸庭一侧道。
陈啸庭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道:“这事儿你盯着就行,帮刘大疤子把位置坐稳!”
总算是被派了差事,刘建平立马应承下来,扶刘大疤子上位的事已完成了十之七八。
当走到外面甬道时,陈啸庭回头却见张震山走了出来,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只听他对刘建平道:“行了,你去下面盯着去吧,顺便照拂一下梁洪,帮他也上个舵主位置!”
梁洪就是陈啸庭等人经常吃白食的酒楼,陈啸庭自己占了忠义堂两个舵主的名额,剩下一个便赏给了梁洪。
这时便听刘建平道:“大人,梁洪他太本分了些,怕是难以胜任舵主之位啊!”
陈啸庭不由一笑,然后道:“我说他行,不行也行!”
幸亏刘建平理解能力上线,听懂了陈啸庭这话的意思,让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上司的霸道。
“卑职明白!”刘建平躬身道。
“去吧!”陈啸庭转身道。
当刘建平离开后,从千户大堂走出的张震山也到了外面,陈啸庭立马便迎了上去。
“卑职参见总旗……哦不,卑职参见百户大人!”陈啸庭笑着行礼道。
张震山此时也露出笑容,将陈啸庭扶起来后道:“不必多礼!”
“恭喜大人高升!”陈啸庭笑道。
张震山叹了口气后,便道:“全奈千户大人看重,本官心里很是惶恐啊!”
张震山当然感到惶恐,他要到下面去当百户,如果有白莲教闹腾,他的位置也不会太稳当。
陈啸庭理解他的担忧,但张震山即将赴任的东平府,却比王启仁即将赴任的广德好了太多。
“大人不必过于担心,只要平时严查下辖,必能安然抚过!”陈啸庭安抚道。
此时张震山才笑道:“本官这些年什么风浪没经过,那还要你个小辈来劝导!”
陈啸庭此时也有些汗颜,最近他确实有些飘了,于是他停下脚步道:“大人教训得是!”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此时却听张震山道:“沈大人高升,随着圣旨一道来的还有京城的四房小妻,这事儿你知道吧?”
这时提起沈岳的小妾,陈啸庭有些不明白张震山的意图,但他还是道:“卑职知道!”
张震山接着便道:“那你可还知道,随同而来的还有沈大人的女儿?”
这些情况陈啸庭都知道,于是他便问道:“大人为何提起此事?”
随即张震山停下脚步道:“我看你也快十八了,如今却还未娶妻,沈大人的女儿年方十六,和你正是般配!”
没想到张震山竟干起了月老的活儿,于是他便推拒道:“大人,沈家京城豪门之女,那能看得上我这边野之人,大人你就别取笑我了!”
这时,却听张震山不满道:“什么边野之人,你如此年纪便升到了总旗,能力沈大人自然清楚,怎会低看于你?”
“况且,这次来雍西的是沈大人三女,本身也是庶出的女儿!”
陈啸庭顿时哑口无言,张震山的话很有道理,让他一阵无言以对。
这时张震山接着道:“你现在还年轻,未来可以前途无量……但若无贵人提携,想上去太难了!”
“沈大人注定是要离开雍西的,那时他能把你提到什么位置?即便外放为了百户,然后呢?”
见陈啸庭面露思索,同时神色凝重起来后,张震山便知陈啸庭把他的话听进了耳中。
紧接着他便说道:“但只要你取了沈大人的女儿,即便沈大人到了京城,也会念着你的!”
功利心……陈啸庭是有功利心的,否则他不会为了升官这么拼命。
但若是拿婚姻去换前程,那陈啸庭心里是有抗拒的,总觉得跟吃了苍蝇一样。
随即,只听张震山道:“难道你还念着徐家那女子?”
听到这话,陈啸庭顿时心中一紧,心中这才浮现出徐有慧那张清丽的脸庞。
这时他才发现,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过徐有慧了,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感情是不是那么坚定。
只听张震山道:“即便你要救那女子,也得需要更高的地位,否则你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陈啸庭已陷入了自我怀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深情的人,如果是为什么这段时间他都没有想起过徐有慧。
反而当郑萱儿和他生活在一起后,他日子照样过得美滋滋的。
此时,只听张震山叹息道:“况且沈大人的女儿知书达理,根本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能娶到是你的福气!”
不得不说,张震山这番话是真为陈啸庭着想,所以他分外感激道:“张叔,这些事我知道,多谢提点!”
只要陈啸庭明白了自己的,张震山便也不再多说。
告别了张震山后,陈啸庭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却感有些烦乱,张震山的话让他处于矛盾和纠结中。
最终陈啸庭停下脚步,沉声道:“还是得顺眼才行,否则免谈!”
说道这里他不由失笑,他看得上人家,可人家未必看得上他。
即便是庶女,但人家也出自京城豪门,看不起他这苦寒之地的穷小子才是。
陈啸庭不由感慨,是自己杞人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