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成接到桃夭传信时,正和苗广在府中饮茶。
所谓的饮茶,不过就是苗广喝,他在一边看着密报,批着文书。
近日永顺帝查出自己所中之毒,似乎连苗广都不想见了。
桃夭将话带到,就急急走了。
“三殿下倒是有福。”苗广呵呵的将茶喝了,看着周庄成道:“你准备怎么办啊?”
姬瑾情况如何,别人不知道,周庄成却是知道的。
怀庆孟氏,居然毫无顾忌的率兵围攻,破城而入,这都能算是造反了。
不过也幸好,他还未曾派兵增援,要不还真有点麻烦。
“你要留下来吃饭吗?”周庄成提笔,在纸上飞龙走凤的写着。
苗广摇了摇头,凑过去看了看,咂着嘴道:“你不吃辣。字不错,就是意思有点不对,你也不用总试探我。”
却见纸上写着:
孤凤展翅腾龙位,弱女挥手伏众臣。
周庄成看着那张字,复又丢到一边,朝苗广道:“你那也吃得太辣了,谁受得了。那我也该忙去了。”
楼画语回到镇北王府的时候,德正太妃正在用午膳,见他们回来,欢喜的让人加了碗筷。
她用饭和明太后一般,没什么规矩,说说笑笑,时不时给楼画语夹个菜,又交待秦昊多吃什么,十分温馨。
待用过饭,秦昊就该入宫,楼画语送他到二门,这才回转。
崔老夫人入宫之后,并未去何欢殿看楼画言,也未去中和殿,而是直接去了昭阳殿。
她也并非不知道郑皇后在中和殿,只是她依旧在昭阳殿等着。
郑皇后听到禀报时,随手将手中的折子丢在御案之上,慢慢起身道:“你慢慢看吧,我先回去了。”
永顺帝将她丢的折子捡起来,沉声道:“他终究是我儿子。”
郑皇后呵呵的冷笑着,刚出中和殿,却见孟庭和崔浩带着几名御史,正进来。
见到郑皇后,忙拱手行礼。
郑皇后依旧随和的笑了笑,示意他们进去。
自己下了台阶,亲手将谢氏扶起:“必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你定要信我。”
然后用力将谢氏搀扶起来,看都不看一边跪着的四皇子,扶着谢氏上了软轿,朝昭阳殿而去。
楼贵妃听说此事时,先是愣了一下,毕竟她的计划是玉石俱焚,并未想过借楼画言腹中的孩子打压。
四皇子没了命,郑皇后总要念及大皇子不是么?
却没想,现在这局面,居然这般有趣。
“这是谁?”苏嬷嬷有点害怕,沉声道:“老夫人和侯夫人都入宫了。”
楼贵妃只是笑着将头靠在软枕之上:“三郎眼光果然是好。”
除了五娘,谁又能引起这般诡风异云。
断了崔谢的后路,又能挟制住昭阳殿,还能拉下四皇子,当真是妙啊!
郑皇后入昭阳殿后,和崔老夫人、谢氏说了许久,二人还在昭阳殿用了晚膳,却一直没有出宫。
何欢殿言贵妃,情况还未稳定,似乎她们都在等着。
承恩侯楼明光带着承恩侯府众人,和工部众臣,跪于宫门外,誓要为女儿讨个公道。
御史中丞孟庭,以及几位御史在中和殿,因此事辩驳得唾沫横飞。
镇北王府,楼画语却靠窗抄着《往生咒》,每抄好一篇,就丢在旁边的火盘中烧掉。
关雎生怕烟薰着她,在一边夹着纸。
待抄到子时,见楼画语还没有停的意思,只得出言道:“娘子,歇了吧。”
楼画语依旧抄完一篇,这才停笔,将那张丢入火中,看着纸张被火舌吞没,苦笑道:“至此就没有回头路了。”
“娘子怎的说如此丧气的话。”关雎拧了帕子给她敷手,沉声道:“这事也不能怪你。”
“二哥其实真的挺不错的。”楼画语接过帕子,慢慢擦着手:“八哥哥也不错,每次从书院回来,都会给我们带那边的山珍,我喜欢吃干菌子,每次都会帮我带上一篮子。”
“娘子。”关雎瞬间明白楼画语在说什么,沉声道:“或许他们懂的。”
“懂又有什么用,终究是做了。”楼画语将帕子放入水中,看着淹没在水中的双手,不染点墨,更不见血光。
可这双手,却已然染了血了。
她有点恍然,慢慢的将手拿出来,在帕子上擦干:“思安居那位郎君怎么样了?裳娘有动静了没?”
“二郎君隔两日就去看那位郎君,似乎有了收获。裳娘虽年纪大了些,却也稳当了。”关雎见她将手擦干了,忙拿了香脂擦手。
“等这件事了,就让裳娘见医吧。”楼画语沉叹了口气,这才转入内室:“宫中春裳秋竹既然忠心护主,让她们安心待着,找着机会,就送她们出宫。”
既然没了回头路,总要朝前走不是吗?
怀庆府,姬瑾率三百亲卫奋勇杀出府衙,一直到日落,孟英鸣金收兵,方才带着众人退回。
府内虽有粮草,可怀庆府被围,除非外边有人驰援,要不然他们就会被困死于城中。
姬瑾洗过手,看着颜铁明端来的饭菜:“给后院那些人送去了没?”
“送了。”颜铁明脸色沉静,沉声道:“殿下何不以她们为质?”
怀庆府知孟长亭一家老小,还有四房姬妾皆在后院,大可拉出去为质,逼他们退兵,至少可以让殿下逃出去。
“稚子合何辜。”姬瑾用着饭食,沉声道:“而且我想熬鹰。”
“殿下!”颜铁明不由的发声。
孟英确实英勇,可殿下之般熬鹰,也太过危险。
姬瑾笑着摆了摆手,朝他道:“要不一块吃?”
颜铁明自是不敢,退了出去。
第二日,孟英并未再入府衙边,外面围城之声,似乎也消了。
颜铁明忙去禀于姬瑾,可姬瑾似乎一夜未眠,听到此消息,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披了披风,让人探路,打马而出。
只见府城之外,孟氏已然退兵,而原本怀庆那五千守城的府兵却又从天而降,更是由谢氏四房的谢趃领兵:“知三殿下被困,特来驰援。”
孟英停止立于马上,朝姬瑾拱手道:“不知城中是三殿下,以为是匈奴破城,方才围攻,请殿下见谅!”
姬瑾瞬间知道,这是有人从京中着手,要放自己一条活。
当下也拱了拱手,沉声道:“能与孟六郎的红缨长枪一战,瑾三生有幸。”
说罢上马,朝孟英道:“六郎可否要随我入京。”
孟英眼皮一跳,看着姬瑾道:“三殿下不是该去漠北吗?”
不是说找个由头,放他一条生路,怀庆依旧是孟氏的吗?
怎的这位三殿下,却要回京?
姬瑾笑了笑道:“怀庆府知孟长亭贪墨无数,更是圈地扰民,扣压军饷,证据确凿,更有他至亲为证,此间事大,我自是要入京亲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