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李越一句话后整个人脸色愈发难堪，方大虎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套了话。
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开那卷宗，他怒，“你们到底有什么定我罪的证据你们就直说，别在这耍我了！有本事你们就拿出来，没本事就赶紧放了我。不然，等我出去以后我一定将你们告上大理寺，告你们个诬陷和受贿之罪！”
对着面前人深深叹了口气，也是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没有救了，沈安无奈的朝着闻人乐挥了挥手。
既然他不肯认罪，那他也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原本，她之前还想着毕竟那方家的老夫妻二人年事已高，身边需要有个人照顾着，便想着如果他知错能改，就向上面请示一下希望能够从轻发落，但是看到他现在这么副抵死不承认的样子，她受不了了。
没过多一会，闻人乐带着药铺老板从外面走了进来。
定了定神看着正前方之人，她严肃开口，“陈老板，你且看看你是否认识你身边这个人？这人是否就是日前去你店铺内买砒霜的那个？”
方大虎慌张，将头低得老低。
但是那药铺的陈老板还是认出了他，“回官人，正是他。小店一年到头没个人前来买砒霜这种毒药，所以但凡有个人来，小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你……你胡说！我没买砒霜！”
“官人，小的不会记错的，就是他！”陈老板跪到地上，“几日前，他来到小人的店铺里转了半天，最后还是小的主动上前与他说的话。他说他家里面有老鼠，希望买些砒霜回去毒死老鼠。小的问他需要多少，他说越多越好。”
沈安皱眉，“继续说下去。”
“小的听这话也觉得奇怪，这砒霜的毒性猛烈，若是用来毒老鼠的话，稍稍用上一点就够了。为此，小的撒了个谎，和他说这砒霜国家有规定，每个人每次最多只能买三钱。小的当时还记得他临走的时候有些不高兴，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哦？”沈安挑眉看想下边的人。
“官……官人！事情不是这样的！他污蔑我！”方大虎终于开始知道慌了。
“你胡说！我没有污蔑你！”那药铺陈老板大怒，从衣服口袋中掏出张单子双手呈上，“官人，这是他当时临走是与小的签下的保证书。因为小的怕有人前来小店买毒药做坏事牵连到小店，所以每每有人在我这店里买砒霜一类毒药，小人都会让他写上一张保证书。”
衙役将那保证书呈上，沈安伸手接过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方大虎！你可知罪！”
“我……我……我承认，人是我杀的。”方大虎终于放弃了挣扎，“不过我很好奇，我自认为我这嫁祸做得也算是天衣无缝，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
“其实我早就已经怀疑你了，你以为我是从向邻居了解过情况以后才怀疑到你身上来的吗？”沈安摆弄着手中板子，“案发第二日清晨我前去义庄验尸时，衙役说这死者的身体是发现的。据我所了解早在一段时间以前，方家便已经分家了。而你，前几日与死者吵过一架后一直都没再出现，可是死人的那天，却被你很巧合的赶上了。”
见他不语，她继续说到，“衙役跟着你去那方事如家勘察现场，你却很自然的说出那粥里面有毒。当时还没有人验过那粥，你又怎么会知道粥里面被人下了毒？而且……衙役第一次找你了解情况的时候，你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们一定是林氏联合奸夫害死了你弟弟。试问，有什么人会如此肯定凶手是谁？很简单，那就是凶手本人。”
听到沈安的分析一阵苦笑，方大虎坦言，“其实，我也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才终于决定杀了他。自打有了他，方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无论是那个方面的情况，都远远比以前好上太多。也正是因为如此，爹娘便一直觉得方家能有今日，都是她方事如带来的好运。”
沈安竟然听得心中莫名有点不太好受，“说下去。”
“想必你们也查到了，我呢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变得嗜赌成性，也正是因为如此，父母觉得我支撑不起这方家的大业，便盘算着将这方家的一切，生意还有地皮都留给方事如，却不想正好被我偷听到了。”说到这，方大虎情绪开始有些激动，“我才是方家的长子，凭什么一切好的都给了他！这不公平！”
卫瑾瑜叹气，“所以，你就把你自己的亲弟弟给杀了？”
“对，他什么都比我强，什么都比我好，就连取个媳妇，方家都搭上了大半的家业。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哪里比他差了？只有他死了，他那个会讨好老人家的媳妇也不在了，我才能一个人执掌整个家业。对！方家的家业本来就该是我的！要怪就怪他什么都要和我争，他该死！”
“事如从来没想过和你争。”
被无罪释放的林怜英叹着气走进来，在方大虎身边停了下，“事如一直都想着找给机会将方家的一切交个你，然后我们便带着爹娘一起回乡下去生活。”
方大虎冷笑，“不可能！他怎么会那么好心！那日我与他争论此事，他还说着就算将那些钱捐到国家金库去，也绝对不会给我！”
“那是因为如果现在将一切都给了你，就全都被你拿去赌了啊大哥！”
这一生，林怜英喊得撕心裂肺，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事如本想着劝你戒赌，等到你不再赌博了，他也就能放心的将一切交给你，然后与我和爹娘一起回去乡下过过安稳的生活。但是，他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听到林怜英这番话恍然大悟，方大虎失神，猛地跪到了地上。
原来至始至终，他真正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因为他的自私自利，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害得自己的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害得一个本可以幸福到老的家庭支离破碎……
原来，至始至终，他都是那个罪魁祸首。
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方大虎抬起头看向沈安，眼中满满的哀求，“官人，草民知罪了，还请官人不要牵连到我爹我娘。他们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了。”
看着方大虎被衙役带离大堂，沈安竟然并没有觉得轻松，心情反倒莫名的沉痛了很多。
就在刚刚有那么一刻，她曾怀疑过自己这做法到底是对是错。
原本，那年事已高的二老便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如今案子结了，他们却连另外一个儿子都失去了。
如果她今天并没有做出如此判决，亦或者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以死者投毒自杀为由草草结了案，是不是至少，那里还算像个家？
从案板前起身来到沈安身边，卫瑾瑜缓缓地下身，轻抚她的头，“安安，别再多想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两天你也没怎么休息好，我送你回去吧？”
“好。”
沈安抬起头看着他抿嘴点了点头。
或许，这就是时间的因果轮回吧，善恶到头，总归还是要做个最后的了解的，这世界上永远只有好坏之分，没有第三个选择。
――
才刚走出刑部门口就见到方家那苍老的二人站在那，手里拿着什么。
莫名的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沈安挣脱开卫瑾瑜的手，大步走了上去，“方伯父、方伯母……”
然而，她才刚走进一点，一个生鸡蛋突然飞过来砸在了她头上。
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蛋清，沈安并没有发怒，只是心疼的看着那二老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们的，朝身后的卫瑾瑜和闻人乐伸出手，“不准过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一个接一个鸡蛋飞过来落在她身上，至始至终，沈安都只是忍着。
方母哭喊着扑上前抓住沈安的衣服不住摇晃，“都是你！你这个狗官！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都是你害了我的儿子！”方父情绪也并不比方母好多少，“你不配做百姓的父母官！”
站在后面看了许久，卫瑾瑜终于忍不下去冲上前一把拽过沈安，将她护到自己怀里，“够了！杀人就是杀人了，法律不会因此宽恕任何一个人！你们若是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我就抓了你们二人一齐去见方事如！”
“卫瑾瑜！”沈安却紧紧拽着他衣袖摇了摇头，“放他们走吧。”
方家二老离开后。
被卫瑾瑜护着走上马车，才做到马车横椅上，沈安突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卫瑾瑜，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查清楚那方大虎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那二老现在已经连儿子都没有了，我想……”
“你想替他们把方大虎欠的钱还上，让他们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卫瑾瑜就像沈安肚子里面的蛔虫，“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