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向阳，你们街道真的穷到了这个地步吗？”寇大鹏问道。

　　“寇书记，我们街道办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也向区里汇报过几次了，但是一直都没下文，这不是到了年根底下了，没钱过年哪”。林向阳叫屈道。

　　寇大鹏皱紧了眉头，又看向了窗外，问道：“外面这事该怎么办？”

　　领导是没主意吗？肯定不是，但是为什么不说呢，这就是领导最擅长的事了，那就是挖坑，自己不表态，你们自己说该怎么办。

　　如果说出来的主意还行，有可执行性，那么领导就会拍板，就这么干，如果不行，那么领导也会指出来哪里不行，在下面人提出来的建议上加以改进，然后执行。

　　不论是哪个级别，哪个部门的领导，都很少说直接给你一个方案让你执行的，一来，领导对下面的情况不熟悉，不可能制定出方案来，万一制定出来的方案和事实不符，那不是胡扯吗，二来，领导把活都干完了，要下面这些人干嘛吃的？

　　“寇书记，我是这么想的，万主任的公司最近下来一笔贷款，可不可以先让万主任的公司利用一下这笔贷款，先把村里的窟窿填上，这样闹事也就不闹了，总之是先过去这个年，然后过了年财政稍微宽裕了，我们立刻就还”。林向阳说道。

　　万有才闻言，看向林向阳，林向阳都不好意思看他了，这个损主意，也只有他想得到，而他也是从姚澜那里知道万有才在姚澜那里贷款了，当然了，这笔贷款很久了，林向阳只是信口说出来罢了。

　　但是万有才理解错了，他以为林向阳知道自己在钟奎亮那里贷款的事了，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寇大鹏当然知道这是个可行性的方案，但是这还要万有才的同意才行，到了年底谁的手里都很紧张，要知道这时候什么承诺都不管用，最管用的是钱。

　　“万主任，你看呢？”寇大鹏看向万有才，问道。

　　“寇书记，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我已经帮了这忙了，林书记把钱都发下去了，现在这些人都不缺钱，但是我也是做生意的，我缺钱啊，手下也有百十号人等着分发钱过年呢，你说我再抽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寇书记，您是咱们白山区的书记，您给我个准话，这个钱啥时候还我，我这钱可是要进行天地家园项目的，那也是市里要紧的项目”。万有才问道。

　　只有一个意思，你们没钱发工资，我借给你们，但是你们啥时候还，这是最重要的，你给我个准话，我就借，然后把这些人打发了。

　　寇大鹏看向林向阳，林向阳急忙说道：“有才，过分了，怎么和书记说话呢？”

　　万有才转脸看向他，说道：“好，寇书记不给我个承诺，你给我，我再信你一次，你啥时候还，我帮你把这事先平了，你啥时候帮我平了这事，我这钱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吧，我也是借银行的钱，我也是要还的”。

　　“我知道，那个，那个等财政稍微好点，我就还，怎么样？”林向阳说道。

　　万有才有些无语了，看向寇大鹏，说道：“寇书记，街道办的情况你也是熟悉的，去年一年就没有宽敞过，我这笔钱要是借出去，我要等到啥时候？”

　　“这样吧，你先出去，我和向阳合计一下”。寇大鹏说道。

　　“好，我等着”。说完，万有才推门出去了。

　　寇大鹏看着林向阳，愣了半天，一拳砸在了桌案上，吓得林向阳一哆嗦。

　　“寇书记，你的手……”林向阳急忙向前一步走。

　　寇大鹏摆摆手，说道：“没事，他-妈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政府，政府都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寇大鹏是低吼的，可是他也知道，这是实情，由不得自己，不单单是东湖街道办是这样，眼下好几个街道恐怕都是这样，只是没有闹到这里来罢了，基层的工作和财政都是堪忧啊，地方政府头上的债务始终都是地方官员头上的一把剑，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吏治，他-妈的吏治，吏治，吏治……”寇大鹏始终都在嘟嚷这几个字。

　　“寇书记，街道办现在的临时工是正式员工的两倍，如果只有编制内的那些人，发工资是可以维持的，因为这部分人是吃财政，到点就有，财政是会拨款的，但是这些临时工呢，这些人的工资都是要街道来承担的，这些临时工中又有三分之一是长期不来的，就是挂在这里领工资的，三分之一来了也不干活，喝水看报纸，到点就走，属于签到型的，另外三分之一是干活的，而这三分之一干活的还是很厉害的，基本把该属于正式公务员的活都干了，大部分是属于刚刚毕业的大学毕业生，有文化，脑子好使，也有能力……”林向阳解释道。

　　其实这些解释寇大鹏知道，他在乡镇待过，街道办只是城里的乡镇罢了，但是这些地方却机构臃肿，比乡镇还要多人。

　　“街道办有编制的人大都属于年纪大了的，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不会用电脑，学东西也慢，但是因为临时工太多，不敢再招新人了，所以，街道办已经三年没敢报编制了，各位领导都往街道办塞人，塞进来就有钱，要是清退的话，清退谁？留下谁？”林向阳说道。

　　“不干活还能领工资，估计也只有我们这样的制度能允许有这样的现象，国家花钱养了一群猪吗？”寇大鹏恨恨的说道。

　　“寇书记，不说这事了，还是先说说广场上这些事吧，这事除了万有才没人能干，所以，还得给他点压力，否则的话，怎么办？”林向阳问道。

　　寇大鹏点了一支烟，狠狠的抽了几口，又放下了，对林向阳说道：“你先回去吧，把他叫进来，我和他说”。

　　“书记，你……”林向阳想说什么，但是被寇大鹏摆摆手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