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范老爷笑着看向了板着脸的小秦朗,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秦朗,以后你就要唤我这不是好东西的人为夫子了,气不气啊?哎~不气不气,来,夫子请你吃个糕。”说罢范老爷随手从一边的果盘中摸出了一块方糕递给了秦朗。
秦朗攥紧了简嘉的衣衫,往后面躲了躲。简嘉轻轻提醒道:“朗儿,接糕。”
秦朗双手接过糕点,扁扁嘴不甘心地说道:“谢谢范老爷。”
范老爷一看秦朗这表情就乐了:“瞧瞧瞧瞧,心里还憋着气呢,先前还唤我‘夫子’,现在直接唤我‘范老爷’了。这孩子看着是个斯文的,其实气性挺大。不过没事,老夫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有脾气好啊,若是没脾气,老夫反而担心他跟不上他的同窗们。”
简嘉和秦易对视一眼,两人心头大定,朗儿应当是入了范老爷的眼,以后能跟着范老爷读书了吧?
秦易后撤两步,正色道:“我去取束脩。”学生和夫子初见时,往往要给夫子一些财物当做赠礼以示尊重。原本两人初见范夫子时就该奉上束脩,然而那时的秦朗还没通过范夫子的考验,冒然拿出束脩反而不好。现在事情已经定下,该有的礼节自然不能少。
简嘉侧头小声提醒道:“还有点心,别忘了拿。”秦易应了一声,快步向着院外走去。
范夫子眉开眼笑地摸着胡子,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秦朗。
接下范夫子给的那块方糕之后,秦朗心里升起的那点不愉快就慢慢淡去了。原来范夫子是为了考验自己才会故意说那些话,自己非但没能听出来,还说他“不是好东西”。看着手中洁白的方糕,秦朗低下了头,心头羞愧,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朗儿的心思太好猜了,简嘉只是扫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的小脑瓜里正在胡思乱想。她轻轻拍拍秦朗的肩膀,笑道:“朗儿愣着做什么?去,给夫子磕头。”
秦朗回过神,抬起双眼,不好意思地看了范夫子一眼。他转过身将双手中捧着的方糕放到了简嘉手心中,而后走到了范夫子面前端正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直起身时,秦朗认真道:“学生秦朗,拜见夫子。”
范老爷端坐着受了秦朗三个头,听到这话,他连忙起身双手扶起秦朗:“哎,起身起身,以后就是师徒了,不用见外。”
说话间秦易快步从院门走了进来,他右手提着一只绑了红绳的竹篮,左手拎着一个精巧的食盒。竹篮中摆放着准备好的束脩礼,里面有捆扎好的肉干一把、红豆、枣子、桂圆和莲子各一小包,还有一把嫩生生的小芹菜。这六种食材,每一种都有美好的寓意,寄托了家长对于孩子的期望。
范夫子也早做好了准备,收下秦家的束脩之后,他给秦朗正了正衣襟,递过了一套贴着红纸的文房四宝,文房四宝下还压着基本簇新的书。秦朗伸出双手接过书本,细细地道谢道:“谢谢夫子。”
范夫子笑着摸了摸秦朗的脑袋,指了指范成章和萧子初二人:“这是你的两位师兄,现在让他们带你熟悉一下范家。”
范成章起身,友好地对秦朗笑道:“秦师弟随我来,我同你讲讲我们学堂的规矩。”萧子初没说话,只是矜持地对秦朗点了点头。
再度见到两位小郎君,简嘉笑着从秦易手中接过了食盒,向前走了一步,“昨日在镇上,两位小郎君仗义执言,多亏了二位引荐,朗儿才能拜得名师。这是我们准备的一点心意,请两位郎君莫要推辞。”
昨天下午秦易来范家庄打探消息时,范老爷正好不在家。就在秦易要离开之际,两位小郎君发现了他,然后带他找到了范老爷。如果不是他们,朗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范老爷的面。
范成章和萧子初二人对视一眼,眼神惊讶,没想到简嘉会准备了点心专门感谢他们。只不过……范成章对简嘉拱了拱手:“秦娘子不用多礼,您昨日已经感谢过我们了。而且秦朗能入学靠的是他自己,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东西请收回吧。”
简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盒,若有所思地在心中苦笑两声。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己准备的点心怕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就在这时,范夫子踱步走了过来:“这食盒倒是精巧,秦娘子做了什么点心,能让老夫看看吗?”
简嘉愣了一下,揭开了食盒的盖子,笑着介绍道:“绿豆汤和青梅茶冻,天气渐热了,我寻思着清淡的点心可能更合小郎君的口味。”
食盒中被分成了两部分,左边放着两个大小相同的带盖竹筒,右边放着两个精致的白瓷碗。
白瓷碗中装着褐色的微微透明的茶冻,茶冻中央黄色的梅子隐约可见。两碗茶冻上都点缀着黄色的青梅酱,青梅酱旁还躺着两片翠绿的薄荷叶。
范夫子探头看了看,他本意是想给简嘉解围,没想到这一看却被白瓷碗中的茶冻给吸引了:“这是什么点心?看起来挺别致。”
简嘉笑着解释道:“此物名为茶冻,是用茶汤佐以白凉粉和红糖制作而成,中间的青梅用冰糖腌制过,口感酸甜爽脆。上方覆盖的青梅酱也是我亲手熬煮而成。”
范夫子微微颔首,摸了摸胡子闻了闻空气中的甜味:“嗯,不错。这两个竹筒里,放着的是绿豆汤?”不等简嘉回答,范夫子取出了一枚竹筒,小心扭开了竹筒上的盖子。
竹筒中盛着大半桶炖煮得已经开花的绿豆,轻轻晃动竹筒,灰褐色的汤汁带着绿豆转动起来,在竹筒内壁留下了浅褐色的印记。范夫子眯着眼看了看,而后笃定地说道:“里面有陈皮?真不错。”
简嘉佩服道:“只放了两小片,没想到范老爷竟然能分辨出陈皮的味道来。您的鼻子很灵敏。”
范老爷哈哈大笑:“范某这一生走南闯北,也着实品尝了不少好东西。我有一种独特的能力,是不是好东西,我这双眼睛一看,这鼻子一闻就能分辨出来。”
说完他挑眉看向了自己的孙儿和学生:“你们不要秦娘子的点心?确定不要吗?”
范成章和萧子初面面相觑,原本两人没将简嘉做的东西放在心上,他们出身高门大户,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怎会看中小门小户做出的食物?可是听范夫子这么一说,两人竟然迟疑了。范夫子这张嘴出了名的挑,他可是有名的饕餮,从不委屈自己的嘴巴。他看上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萧子初眉毛一挑,简洁明了道:“学生要。”
范成章愣了,“子初,你……”萧子初身份特殊,在城里时,他吃的东西都需要专人品尝,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能送到他的嘴边。他没有想到萧子初竟然会在这时主动开口,留下点心。
萧子初神色平静,淡声道:“夫子都说好,学生自然要尝一尝。”
范夫子笑了两声,揶揄地看向了自己的孙儿:“那成章,你的这份就交给爷爷替你品尝了吧。”
范成章:……
他后悔了,方才不该说出让秦娘子收回点心的话。尤其当他闻到酸甜的妹子香时,后悔的感觉更强烈了。
范夫子虽然是朝中官员,可半点架子都没有。抢了孙儿的点心后,他一手端起白瓷碗,一手捞起竹筒,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美滋滋品尝了起来。
简嘉在食盒中准备了两个精致的小木勺,此刻范夫子正举着小木勺戳着茶冻。茶冻看着像冰晶,可与木勺相碰的那一刻就柔软地裂开了,范夫子轻松舀起了一勺沾着青梅酱的褐色茶冻送入口。茶冻口感软嫩,一口下去茶香和梅香弥漫了整个口腔。
众所周知,红糖甜腻,梅子酸涩,茶汤苦涩,这三种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竟然在茶冻中达到了完美的融合。梅子的酸冲淡了红糖的腻,红糖的甜又解了茶汤的苦,最妙的是茶冻入口冰凉,像是冰镇过一般清爽。
范夫子三两下就将一小碗茶冻戳得只剩下了中间的那一个青梅,意犹未尽道:“嗯!这点心真不错,秦娘子有心了。”
简嘉微微一笑。秦朗扬起下颚,眼神骄傲,这可是姐姐做的点心,当然好吃了!昨天他可是吃了好几只呢。秦易也忍不住起了一些笑意,在他看来,嘉儿做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吃完了茶冻后,范夫子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一桶陈皮绿豆汤里。说真的,绿豆汤再怎么做也做不出花来,这份绿豆汤最妙之处有两点,第一点便是那缠绕在舌尖的淡淡陈皮味,这味道恰到好处地化解了绿豆的豆腥味,只留下了绿豆独有的糯感和甜味。至于这第二点……
范夫子放下勺子,有些疑惑地问道:“秦家难道有藏冰室?”要不然绿豆汤和茶冻尝起来为什么都是冰凉的呢?
简嘉笑道:“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们家有一口老井。”藏冰室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大景的达官贵人家会在冬天取冰窖藏,等到天热的时候拿出来降温用,秦家怎么可能会有?
范夫子疑惑更深:“可若是没有冰,点心为何还是凉的呢?”从井里取出的点心很快就会升温,秦家到范家庄也有一段路,若是没有冰在底下镇着,点心怎么可能还是凉的呢?
范夫子的目光落在了食盒上,可无论他怎么看,这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木质食盒。要说和其他食盒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食盒外的那一层布很厚实。他伸手摸了摸布,发现布接触食盒的那一面入手冰凉,而面向外的那一层则和其他的物件温度一致。
简嘉解释道:“家里没有冰,为了保温,我在食盒外罩了一层厚布保温。”没办法,在没有保温杯也没有保温棉的大景,她只能用这种最古老的办法留住点心的温度。
范成章听着他们的一问一答,急得快要抓耳挠腮,他好想尝尝这是什么味道呀。
好吃吗?好吃吗?
真的是冰的吗?
现在还是冰的吗?
“噗叽”木勺戳入茶冻的声音传来,范成章循声看去,就见萧子初正舀着一勺茶冻入口。
范成章:……
好想知道爷爷都说好的点心是什么味道!
范成章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向了同窗:“子初,这个点心好吃吗?”
萧子初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眼里却闪过一丝光,舀茶冻的速度加快了几分:“就那样吧,能吃。”说完三两口吃光了茶冻,碗中只剩下了一枚滴溜溜打转的青梅。
范成章:……
你这看起来也不像“就那样”吧?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红糖姜枣茶◎
范老爷会在每日的辰时中授课至巳时末, 午时休息一个时辰后,继续授课至申时中。授课地点暂时定于范家,若是中途有变, 他会提前告知学生。
简嘉掰着手指细细算着秦朗每天要上课的时间,说真的,穿越这么久, 她对十二时辰还是不太熟悉, 总是下意识将时辰换算成二十四小时。算清楚了准确的时辰后, 她轻松地叹了一口气:“还行, 这个时间挺友好的。”
早上八点到十一点,下午一点到四点, 每天学习六个小时。对于要送朗儿上学的她和秦易而言,两人不用天不亮就送朗儿出门。对于朗儿这样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而言, 每天六小时的授课时间负担也不会太大。
“范夫子果真和普通的夫子不一样。”普通夫子往往要求孩子们天不亮就要到私塾开始诵读课本,恨不得学子们头悬梁锥刺骨, 不分白天黑夜都要捧着书摇头晃脑。
秦易赞同地点点头:“是的, 朗儿能跟着这样的夫子学习很好。”秦易自己也是读过私塾的人,乡野学堂那些没有功名在身的先生们只会让孩子们死记硬背书上的内容,丝毫不管他们能不能领会其中的深意。范夫子却不是这样授课的,方才他问过范成章,得知范夫子会将书上晦涩难懂的句子翻译成学生们能懂的话传授给他们。
简嘉和秦易二人心头大定,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排着秦朗入学前要做的准备,而秦朗却坐在车厢里低着头, 双手捧着书本和文房四宝一言不发。
马车走到范家庄外的石桥上时,简嘉回头便发现了秦朗的异常, 以为秦朗是因为快要入学的事情紧张了。想了想后, 她温声道:“朗儿不要担忧, 我和你兄长会准时接送你上下学。午饭的事情也不用担忧,总不会让你饿着。”
秦朗闷闷地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简嘉狐疑地看了秦易一眼,指了指秦朗的方向,用口型问道:“朗儿怎么了?”秦易扭头看了看,皱眉摇了摇头。
孩子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石桥之后,马车拐了个弯,向着不远处的藕塘走了过去。简嘉一时没回过神来,她有些纳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秦易眼神平静地控着马,“方才你不是说,想要买一些荷叶回去吗?”他向范长喜打听过了,范家庄养藕人就住在前方。
简嘉眼神惊讶地看了秦易一眼,欣喜道:“你竟然还记得……”她随意的一句话,自己说完了都快忘记了,秦易却记在了心上。从小到大,除了过世的外公外婆,再也没有人在意她的碎语。说不感动是假的,简嘉的心头暖暖的。
等两人从养藕人的住处回来时,竹篮中已经装了满满一篮干荷叶。荷叶可以入药,每当到了季节,养藕人就会摘下大小合适的叶片晒干后再送至镇上的药铺中。得知简嘉他们买了荷叶是自家用,养藕人特意给他们挑了一批叶片完整大小合适的荷叶。
除了荷叶外,简嘉还得了几只荷花和莲蓬,粉色的荷花有的已经绽放,有的还是将要绽放的花苞,其中点缀着青色的莲蓬,再搭配上两支墨绿色的荷叶……简嘉捧在怀里,喜欢得根本不想松手。
荷花和荷叶散发着独有的芳香,简嘉深吸一口,调整着花叶的位置:“回家之后就把它们给插上,可真好看啊~”
秦易侧头看时,就见简嘉的半张脸被花叶遮挡,只能看见她灵动的双眼和斜斜隐入流海中的眉毛。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书中说的“人比花娇”的意思,明明花束如此美丽,可他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会被简嘉吸引。
车厢中安静得只听得到简嘉摆弄花束的声音,秦朗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好起来。简嘉轻叹一声,抽出手摸了摸秦朗的脑袋,柔声问道:“朗儿,方才开始你就不言不语,可是心中不痛快?”
难道秦朗并不想拜范夫子为师?只是因为他们两人希望他能入学才违背自己的心意配合?
想到这种可能,简嘉眉头皱起,如果朗儿心里不愿意,就算他入了范夫子的门,可能也学不出东西来。她抽了一口气,语气郑重道:“朗儿可是不喜欢范夫子?不想跟着他学东西?”
许久没有动弹的秦朗听到这话,闷闷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喜欢范夫子,想跟着他学习。”
那就是别的事情让简嘉困扰了,思考一阵后,她又问道:“难道是方才两位同窗对你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吗?”方才范成章和萧子初代表范夫子同秦朗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交代他入学要准备些什么,三个孩子站在一边细声细语,简嘉并没有留意他们具体说了哪些内容。
秦朗声音越发低沉:“两位师兄对我很好,说的事情我都听明白了。”
秦易扫了一眼秦朗,对着明明不高兴却不肯开口说明原由的弟弟有些无奈:“秦朗,若是你心中不痛快,一定要对兄长或者姐姐说明,不能憋着。”
秦朗身体一震,抬起双眼看了一眼简嘉和秦易,眼底满是惭愧和内疚。哒哒的马蹄声中,他难过地快要哭出来了:“方才夫子说,如果我跟着他求学,他会为兄长和姐姐谋一份好差事,那时候,我真的在考虑跟他走。”
秦朗并不是一开始就坚定地拒绝了范夫子的提议,而是认真的思考了很久,用他目前并不成熟的小脑瓜权衡了很久的利弊。
“对不起,兄长,姐姐,明明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还是迟疑了。我,我可能真的是一个白眼狼。”秦朗声音哽咽,难过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双腿上。
简嘉眉头一挑,原来秦朗为了自己没有坚定地拒绝范夫子的提议而难过。
这,这……
马车在山道上缓缓停下,秦易和简嘉二人一左一右坐在了秦朗身边,就连将军都挤上了车,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了秦朗的脚旁。秦易宽大的手掌落在了秦朗的后背上,缓声道:“可是你最后还是选择和我们在一起,你顺利通过了夫子的考验。”
简嘉的关注点则落在了秦朗说的话上,他说,他在听到范夫子要给他们谋一份好差事的时候迟疑了。这就说明,朗儿纠结的重点不在自身,而是在他们身上。他想的不是如何为自己谋取利益,而是想着自己的离开能不能给家里人换来好处……这孩子好像将自己当成了一件货物,他可能真的想过卖了自己能得几两银钱。
这想法天真又沉重,朗儿似乎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思忖片刻,简嘉慢慢问道:“朗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我们?”
秦朗身体一震,细细地抽噎了起来:“可是,我就是一个拖累啊……要是没有我,兄长和姐姐能过上好日子。”如果不是因为他,娘亲不会遭遇意外离世,爹爹也不会劳心劳力早早的离开,兄长本来在军中拥有很好的前程,却因为要照顾自己不得不离开。嘉嘉姐姐也是如此,没有自己,她每天能省去很多事。
秦易手一顿,只觉得心头一疼。简嘉眉头皱起,右手摩挲着秦朗瘦小的肩头,一时不知怎么安慰这个悲伤的孩子。
“我真没用,我帮不了你们,还需要兄长和姐姐照顾我……”秦朗哭得停不下来,他呜咽着,“我,我本来不想哭的,我也想很坚强地告诉你们我的想法,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不起,我明明答应过爹爹,做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就连这点我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