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是因为夺取的力量变了才察觉到,但现在燕洵能更清楚的感觉到,祭祀中的力量完全变了,不再平和容易接受,而是变得狂暴凶猛,甚至是还夹杂着充满恶意的负面情绪。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燕洵就感觉头像针扎一样难受,这在先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但如论如何他都必须上前。
身后的小门没有关闭,又人影出现,燕洵头也不回道,“不要过来,你扛不住,会死的。”
“你好自为之。”部落祭师低声道。
嘴上说着让燕洵快走,可还是忍不住要过来看看,终究是放心不下那些被困住的人。
燕洵不再回话,瞬间加快速度冲向浓雾。
现在他虽然是祭师身份,却已经退出祭祀,且祭祀早已变了样,并不是他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但即便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包括燕洵自己都没有办法,蛋大蓝和蛋大紫却可以。
浓雾中,部落勇士们越来越沉默,现在他们是暂时安全,可以趁机歇息了,可歇息完了呢?这里没有吃没有喝,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些兽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又怎么能歇息好?
不可能歇息好的。
“镜大人。”朱蛇感觉自己又有点惊慌起来,他需要找借口想一下燕洵,想一下祭师大人。
“嘘。”镜枫夜忽然背过身,避开兽可能看过来的视线。
朱蛇下意识看向镜枫夜,就恍惚间觉得他怀里的两枚蛋同时闪了闪,似乎是迅速消失,然后又迅速出现了似的。
“兽想出去?”
再然后,朱蛇就听到了思念许久的祭师大人的声音。
燕洵站在镜枫夜脚边,睁眼的瞬间已经看清楚大概情况,并且十分平静地问这些人。
“祭师大人。”朱蛇都要哭了,被动的等待最是难熬,没一刻钟都是艰难无比的煎熬。
“恩。”燕洵冲着朱蛇轻轻点头,又皱眉道,“祭祀中的力量发生了变化,我现在不能牵引力量帮你们治疗伤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跟镜枫夜说的一样,但燕洵说出来的就非常可信的样子。
第671章
等,等到什么时候?
这些燕洵都没说,但朱蛇却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兽冲出去的时候。
牺牲的兽越来越多,尸体全都消失不见,就像在祭祀中死去的人似的,彻彻底底的没了踪影。
说起来祭祀其实一直都伴随着浓雾出现,地方也并不固定,祭祀结束后那些地方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以前倒是从未想过这些,因为祭祀便是祭祀,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值得在意的,但现在知道起源以后,这些浓雾便很容易就能理解了。
这些死去的兽化为了浓雾中的力量之一,也是这些兽死的越来越多,甚至是已经变成十分恐怖的数量,这才让浓雾中的力量发生了变化,这才让众人觉得越来越难受,甚至是燕洵都不能随意牵引其中的力量。
所以大家能做的也就只有等而已。
但现在燕洵出现了,对于众人来说,心态又是不一样的。
“镜大人。”燕洵跳到镜枫夜怀里,伸手摸了摸蛋大蓝和蛋大紫,话却是对镜枫夜说的,“我见到了很熟悉的存在,并且也参与其中。当初咱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终于有了些许解释,而接下来,或许我们还能见证更多曾经无论如何都猜测不到的事情。”
“恩。”镜枫夜轻轻点头。
“它们在撞击的像不像当初我们遇上的屏障?”燕洵忽然道。
镜枫夜一愣,轻轻嗯了声。
他其实心中早有猜测,但现在燕洵这样说出来,就说明心中是已经十分笃定了。
“或许我们当时见到的……就是一场祭祀。我们进去的那个地方……”燕洵没有继续说下去,镜枫夜却懂了。
下沙县有上下,上面跟寻常地方区别不大,除了要面对天上出现的灾祸;而下面却十分非同寻常,活在下面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上面的存在,甚至是不知道光亮的存在,吃的肉也大有存在,并且还有一个寻常人根本不知道位置的县城。
当初如果不是小黑用了非常手段,大家也找不到县城。
而那县城却十分特别,有一层很难穿越的屏障,按照里面的人的说法,想要进出就必须得动用大量祭品,且还要用一些手段,而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蝙蝠诡音半成体。
那些事跟眼前的一幕又是何其的相似,只不过现在是从里面撞击屏障,且里面也没有石门,而撞击屏障的不是燕洵或者幼崽们,而是这些跟人类差不多的兽。
它们想出去,便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燕洵知道只要它们不停止,就一定会成功,因为当初他尝试过,虽然那时候是意识状态进去的,但后来石门毁坏,屏障出现空洞,于是这便有了现成的通道。
“大人。”镜枫夜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们……”
“我自己身份特殊,倒是可以在蛋大蓝和蛋大紫的帮助下出去,你们却不一样。现在也没有法子都让你们成为祭师,那么想出去的法子便只有一个。”
是了,当初下沙县下面所谓的县城便是如此,里面的人几乎人人都是祭师,只是能耐不同而已,但从外面进去的人就成为不了祭师,只有参加祭祀的资格。
当初的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全都有了解释。
“大人……”镜枫夜有些不赞同燕洵未说出口的话。
燕洵想说的是,如果兽撞不开屏障,他便要出手帮忙的。
“这里不能留人。”燕洵压低声音,这句话并没有让朱蛇和链蛇他们听到,“镜大人,你想想,当初的县城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有被困在祭祀中的人出不去,所以才有了那般古怪的石门和祭祀!”
虽然现在大家面对兽的威胁,但谁也不能确定这些兽会不会对人类赶尽杀绝。
因为祭祀不只是跟兽或者人类有单方面的关系,两者是必须要同时存在的,哪怕是现在人类率先出手撕破脸,但兽现在做的这些牺牲太大,它们未必会一直这么牺牲下去。
所以为了不让第二个下沙县出现,屏障也必须得破,并且这里面一个人都不能留!
“听大人的。”镜枫夜懂了,甚至是因为了解了真相而感觉毛骨悚然。而他心中还有另外的猜测,“大人,我听它们说,蓝蝠是半成体,而我……是完成体。”
“它们说的没有错。”燕洵点头,“它们或许现在还只是兽而已,但若干年后它们便会进化成不一样的人。”
“那外面……”镜枫夜忽然有些手脚冰凉,他从未想过起源竟是这样的,而浓雾中也来越熟悉的感觉也让他惊惧不已,原来变化是这样的,那么外面……
燕洵轻轻拍了下镜枫夜的胳膊,低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知道了。”镜枫夜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又说,“可惜没能见到它们的祭师,不知道……是不是王一样的存在,或许能打听到更多秘密。”
但那时候兽都怒了,虽然有蛋大蓝和蛋大紫帮忙,但两枚蛋也不是万能的,而且两枚蛋也会累,并不能一直留在那里,必须要保证能把情报送回来才行,否则便是知道那些秘密,情报送不回来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镜枫夜还要保证自己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一直跟燕洵在一起。
“大家准备好。”燕洵忽然拔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到,“屏障那边出现变化了。”
靠近屏障的所有浓雾似乎都染上了红。给人的感觉也愈发变得古怪起来,而泾渭分明的边缘忽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不用燕洵说大家也知道变故快要发生……
远处接二连三又有兽撞上去,摔下来,又变成尸体。
忽然,眼前的浓雾破开,一头不算大的兽飞快地扑过来,众人都来不及有所反应。
“退!”燕洵已经冲上去,抓着兽狠狠地扔向远处,又飞快地退回来,“它们终究是不打算放过我们的。”
“谁说没打算放过你们?”浓雾深处骤然有声音响起。
众人顿时一惊,哪怕是知道兽会说话,可现在真正听到了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目的!”燕洵眉头紧皱,他可不认为这些兽忽然大发善心想放他们走。
浓雾深处传来的声音更加清晰,“留下,从此以后与兽结盟;或者,你们可以尝试着离开。”
浓雾中陆续有兽露出身形,很明显它们先前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冲出去撞击屏障,而是一直蛰伏着,看似对这些人不感兴趣了,但其实从未放松过。
有几个人瞬间就动摇了,如果可以活着,没人想死。
只是现在燕洵是祭师,而且那个声音明显是说给燕洵听的,其他人不好开口,但表情已经说明所有问题。
“不留!”燕洵斩钉截铁道,“若是有人想留下的话……镜大人,有一个杀一个,一个都不放过!大家跟我走,前面的兽不要怕,我会解决……”
原本众人就距离屏障很近,现在也只需要防备另外三面出现的兽而已。
浓雾深处的声音终于是诧异起来,但也没有再过多纠缠,而是说了一个字,“杀!”
周围的兽瞬间同时展开冲锋。
“镜大人。”燕洵喊着,自个儿冲上屏障。
有的兽并不攻击他们,而是依旧不停地冲向屏障。
燕洵抓起挡在前面的兽扔向一边,自己像兽那样冲向屏障。
蛋大蓝和蛋大紫又跳起来,神出鬼没地帮助众人逃脱兽的冲锋。
有几个苍驴原来部落的人悄悄的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想法,便故意跟周围的同伴错开几步,然后同时找准机会往浓雾中冲去,嘴里喊着,“我们愿意留下!”
既然兽会说话,又通情达理,哪怕是模样古怪了些又有什么,况且往后的格局明显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直面过这些兽,他们知道兽的实力,远比人类强悍太多太多了,便是这样,依附于强者才是生存之道。
然而就在他们跑出去没几步,神出鬼没的蛋大蓝出现了,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转着,轻轻碰了下那人。
后面有兽冲上来,原本打算错过准备投靠它们的人,但明明错开了,却又像是狠狠地撞上去似的,完整的身体直接拍碎,瞬息功夫没了声息。
“走!”燕洵已经撞上去,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外面的存在,便冲着身后喊。
链蛇推了朱蛇一把,让他率先冲上去。
朱蛇怒吼一声冲上去,就感觉像是上一次离开祭祀时那样,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中。
仿佛脚下的花草树木都有了颜色,一切从陌生到熟悉都只是瞬间功夫而已,朱蛇甚至是知道不远处还有一条小路,以前他经常走,再不远处就是部落了。
朱蛇满脸欣喜地喊,“哥,我们出来了。”他看着身后又有人出来,同样是满脸欣喜,又想看看部落那边,且还要寻找石门呢,只是等他终于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傻眼了。
熟悉的花草树木都没有变化,但仿佛是看不到石门在哪里了,也看不到部落了。
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能形容的,看上去仿佛是石门,但仿佛又不是,高耸入云,几乎要把整个天地一分为二的巨门。
不,与其说是门,倒不如说是巨大无比的墙。
“祭师大人。”朱蛇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有很多,但他现在说出口的,也只是喊一声燕洵而已。
燕洵就站在出口旁边,看着里面的镜枫夜解决掉最后一个想要倒戈的人,看着蓝蝠冲出来,再看着镜枫夜抱着蛋大蓝和蛋大紫出来,这才转身看向朱蛇。
第672章
“祭师大人。”朱蛇的声音变调了。
外面变化太大,看着高耸入云的墙,朱蛇很难把这个跟石门联系到一起,他甚至是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没有离开祭祀,他还依旧在祭祀里面,从未离开过。
不知道墙的对面还有没有部落,不知道部落怎么样了,甚至是完全不知道墙的对面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