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樱的生日在阴历五月,正好是个周末,段修与一大早跑来谈家找她,捧着一束黄灿灿的向阳花。
她把花插在客厅的花瓶,开心之余有一丝说不出的郁闷。这么早过来找她,结果就送了一束花?
谈父谈母刚好都在家,直夸小年轻浪漫又体贴,父母如此开明,谈樱是大大的囧,红着脸上楼换睡衣,穿了条新买的一字肩连衣裙跟着段修与出门。
谈父还在后面喊:“下午六点之前到餐厅哈,不能让长辈们等太久!”
谈樱囧地拉着段修与走得更快,他在后面低低的笑。
“我们去哪里?”她问。
“到了你就知道。”
谈樱走了几步,看到门口停着的机车:“……”
“你等等,我上去换个裤子。”再穿着裙子坐机车,她可能会死。
谈樱囧着脸跑回家,又囧着脸更快的跑出来,许是又被父母开了玩笑。除了校服,她极少穿裙子以外的东西,这次换了件不规则露肩短袖,粉嫩嫩的荷叶边样式,下搭七分牛仔裤和白色休闲鞋,腿纤长笔直。
段修与眼眸微亮,夸道:“很好看。”
“上衣是我自己设计的~”谈樱得意的笑。
“乖乖真厉害。”
“……”
在他的低音炮彩虹屁中,机车一路疾驰,远离市中心来到边郊的一处农场。
谈樱以为在生日这天可能要体验一天“别有生趣”的田园生活,还没脑补完,段修与脚一偏,把她带到农场的另一处。
狗舍。
远远都能听到音色各异的狗吠声。
狗舍前的大院,几只狗子撒泼奔跑,瞧着来了新客人,汪汪叫着跑过来,模样比狗舍主人还热情。
谈樱双眸亮得惊人。
原来她真正的礼物不是那束向阳花。
“我们一起养只小东西,”段修与在院中停住,垂眸认真的看着她,“我们一起养。放你家我家都好。”
谈樱握紧他的手,水眸亮晶晶,闪过水光。她一直想养只狗狗,可是哥哥对狗毛过敏,家里就从没养过。真没想到养狗狗的小小愿望,有一天竟被他实现。
狗舍里有很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谈樱迫不及待的进去,在围栏和小笼子里看来看去,一会儿喜爱的摸摸毛茸茸的小泰迪,一会儿被小柴犬萌的细声低呼。
挑来选去,纠结的晃着他胳膊:“我们以后也包养个狗舍吧,再租个小动物园,养羊驼!养熊猫!养梅花鹿!”
段修与捏捏她的脸,笑着附和:“要不要再买个水族馆,给你养海豚!”
“好呀!”谈樱笑得眉眼弯成细月牙。
狗舍主人看着俩异想天开蜜里调油的小情侣,心情复杂,宛如生吞了一整个柠檬。
谈樱左挑挑右选选,最后在一个笼子前蹲下,毛茸茸雪团子似的小家伙在垫子上拱来拱去,察觉到有人看它,雪团子抬起小脑袋,黑碌碌的眼珠萌萌哒哒的和她看了个对眼。
小狗撒娇似的叫了声,谈樱腿一软,差点被萌哭。
“我要它,这只小萨摩实在太可爱了。”
狗舍主人哈哈大笑:“都说白色德牧小时候像萨摩,而萨摩小时候像熊,我有很多顾客跟你一样把德牧认成了萨摩。”
“啊?”谈樱有点懵,抱起雪团子撸了撸,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段修与解释:“这狗是白色德牧,fci官方名称白色瑞士牧羊犬,是德国牧羊犬的后裔。”
“德牧小时候长这样?”谈樱很惊讶,手挠挠小狗的下巴,实在无法把它和威风凛凛的黑背联系起来。
难道因为毛是白色,所以显得更可爱温顺些?
狗舍主人嗅觉敏锐的把白色德牧的起源、性情及它的祖孙八代通通介绍了一遍,末了推销道:“小姑娘眼光真好,纯种白色德牧十分稀有,我家也只有这一只,这狗聪明又忠心,很好养。”
不用狗舍主人推销,谈樱早就心动不已,抱着怀里的小狗狗,眼巴巴看向段修与。
段修与心间荡漾,揉了揉她脑袋,淡声说:“就要它了。”
狗舍主人高兴坏了,白色德牧价格高昂,这下可赚大发了。
有了狗子,谈樱化身护崽的小奶妈,跟着狗舍主人了解养狗的相关注意事项,还买了本指南书,热血来潮下挑了一堆狗宝宝要用不用的东西,最后嫌狗舍的狗狗用品不够精致,蹲角落里搜查出市中心一家风评不错的宠物店,两人风风火火的过去,精挑细选一番后,让工作人员打包送到谈家。
傍晚到达举办生日会的餐厅,沈宜和康萝芮见到宠物便携包里蠕动的小生命,纷纷吓了一跳。
谈樱笑吟吟地给她们介绍:“它叫hassam,是只白色德牧男宝宝!妈,恭喜你喜提外孙~”
沈宜:“…………”
舒旎旎见到狗子后问:“为什么它叫hassam,叫雪团雪球不是更可爱。”
谈樱一本正经:“因为我喜欢的一位印象派画家叫施尔德·哈森。”
舒旎旎:...emmm.......
“而且hassam后面发音有点像萨摩,我一开始把它当成萨摩了。”
“……”
谈樱的十七岁生日并没有举办的很隆重,只是请了康萝芮一家四口,还有谈樱的朋友,谈父选了家私密性极高口味出众的中餐厅,私人包间,大人一桌,孩子们一桌。
远在美国的谈驹白也特意回国给妹妹过生日。
谈驹白不过十九岁,介于青年与少年间的男生穿着休闲小西装一出场,青涩又透着几许成熟男性魅力的长相立马赢得女孩子们的低呼。
坐在谈樱旁边的凌孜萌激动的要哭,小半年没见,驹白哥哥又帅了!
谈樱当机立断,拉着哥哥坐到她和凌孜萌之间。
“哥,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张口就要礼物,你哥我还没礼物魅力大?”谈驹白挑眉,嘴唇一撇,佯作不高兴。
“没有,我就是好奇。”谈樱晃着他胳膊撒娇。
哥哥一出现,完全失去存在感的段修与脸黑了黑,淡声道:“你哥可是两手空空进来的。”
谈驹白像是才发现他,隔着谈樱拿眼斜他,“这是哪位,不知道叫大舅子?”
段修与冷嗤一声,手背在脑后往椅子上一靠,“个头高过我,我就敬你一声舅子。”
“……”谈驹白好歹一八三,却被他语气讽刺成小矮人的架势。
他们从小认识,就是一直都不对盘。妹控哥哥碰撞上妹妹的小竹马,天雷勾地火的第一场架在十三年前就拉开序幕,具体表现为争夺小谈樱的“妹妹使用权”、“妹妹关注权”、“妹妹占有权”。
现在,他妹妹被段二成功勾搭走,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谈驹白诡异地产生出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巨大挫败感,宛如遭遇到毁灭性打击。
段修与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在说:“嘿,最后还是小爷我赢了。”
谈驹白想把他黑眼珠子抠出来。
这边热热嚷嚷,餐桌另一边氛围却风云莫测。
因着舒旎旎和段修与的关系,谈樱也把顾深请了过来,他很给面子,居然还知道带礼物。
后来这个战机模型被段修与拿走了。
顾深坐在舒旎旎旁边,按往常,舒旎旎无不是绞尽脑汁自说自话的找话题,直到他回应为止。
今天却一反常态,不止安静如鸡,看顾深仿佛眼不对眼,鼻不对鼻,偶尔跟着谈樱那边笑,插科打诨讲几句话,就是不搭理顾深。
风风火火追了一年多的人,一夜之间所有的热情仿佛被机器榨干,舒旎旎在一个半月前突然的绝口不提顾深,不再绞尽脑汁在顾深跟前刷存在感。
临近高考,高三生大多学业繁重,舒旎旎不再刻意出现,两人班级同在一层楼,居然也有一个半月没碰过面。
这种陡然的抽离,顾深在最开始前三天就察觉到了。
谈樱也问过她,“你跟顾深闹矛盾了?还是马上要高考,觉得压力过大?”
舒旎旎笑她:“你看我像是怕高考的人?”
舒旎旎和谈樱一样也是艺术生,不过她学的是表演,央戏都考过了,在一中上了这么多年学,文化课不就不算差,毫不夸张的说,就算考前俩月撒丫子的玩,考试时闭着眼她都能考过。
“我就是烦,不想追了,没意思。以后上大学学校里大把大把的帅哥让我抓,何必吊死自己。”
“......突然间觉悟的如此透彻,我有点害怕。”
舒旎旎白她一眼:“追了一年多都没可能,以后毕业各回各家,面都见不到更别提谈恋爱。注定没可能,我再掏心掏肺不是贱是什么。”
她说的洒脱,眸中微闪而过的泪光却暴露了真实情绪。谈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觉得,顾深对舒旎旎其实是不同的。
除了舒旎旎,再也没有第二个能让顾深心情起起伏伏,脸色千变万化的女孩子。这是段修与的原话。
当然舒旎旎说的话,谈樱也旁敲侧击传到给顾深。
作为两人的朋友,她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只能看他们的个人意志。
虽潇洒的说了放弃,可现在顾深冷冷清清坐在她旁边,稍微动下胳膊就能碰到他,顾深淡漠的就像个没事人,一如既往的沉默,还会给右手边的谈时夹菜吃。
她的追逐,她的喜欢和她的放弃,根本就是个笑话。人家不在意你,管你是喜欢还是讨厌呢。
舒旎旎心中窜起无名怒火,借口上了趟洗手间,回来时选了个离顾深最远的空位置坐下。
那话怎么说,眼不见为净。
远远的,顾深捏紧手上的竹筷,不着痕迹的在舒旎旎笑脸上快速掠过。
吃完饭,年轻人们又闹着要去k歌,谈父谈母和段父段母只好同意,没跟着他们去凑热闹。
注意到内向腼腆,好似小透明人孤单落在最后的段知非,谈樱特意走过去温柔的邀请:“知非,你要不要和哥哥姐姐一起去唱歌?”
段知非怯怯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对段修与来说,段知非只是家中填补他空缺凭空冒出的养女,和她相处不过三年,兄妹之情是淡,大抵还是有点哥哥的样子。
“樱樱,我妹她有手有脚,牵着干嘛,又不是小孩子。”他大步走来,虽是玩笑的口吻,段知非好似很怕他,忙咻地一下把手从谈樱手中抽回去。
谈樱有点错愕,反应过来后笑着拿手拍他:“连小女孩都欺负,真不要脸。”
“要牵就牵巨婴。”段修与将不要脸贯彻到底,托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在她细腻光滑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段知非呆呆望着面前如胶似漆,金童玉女般的少年少女,悄悄拽紧裙摆。
二哥原来也有温柔的时候呢,真羡慕谈樱姐姐。
……
在大学新生报道的前一天,舒旎旎脱单了。
按舒旎旎的说法,谈樱生日那晚,顾深把她堵在了安静无人的走廊尽头,大手紧紧攥着她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足足十分钟,到最后都一句对话都没有。
舒旎旎搞不懂顾深什么意思,可能喝酒上头脑袋被门夹了。他哑巴,她也会装哑巴。
高考完那天,大家伙一起聚会,顾深又把她堵在会所走廊的尽头。
“再追我一次吧。”
“……”
不说话就算了,一开口怎么这么想给他点个蜡,听听这是人该说的话么!
舒旎旎憋了许久,当即狠狠推他,张开破骂:“我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还是咋,你有病吧,有病找别人治,别出现在我面前骚扰我!”
骚扰的她脑袋发胀,鼻子发酸,心口还特么发疼!
顾深眼眶发红,像只隐忍不发的野兽,死死盯着她:“舒旎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玩弄够就跑,凭什么?”
玩、弄?!
舒旎旎不可思议。
他一副被人蹂.躏过的病娇模样是怎样,舒旎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你,我我我什么时候玩弄过你!”她结巴道。
什么都没做凭空扣下这么大一顶帽子,舒旎旎憋屈。
顾深眸光落在她精致白皙的锁骨,忽然低下头,不轻不重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