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他还要陪着?那胡八,代表丐帮去华山参加那劳什子的大会,是了,今年的武林大会筹备大会。
想想就绝望。
*
他离开后,燕洄也?歪着?头对林沉玉道:“他有事,过?两天咱俩也?有事。”
“什么事?”
“快到四月了,华山又要拟起一年武林大会的筹备大会了,我得到场主持,各大门派也?要派人到场,商讨今年的比武形势,并各种?细节。”
林沉玉忽想起来,秦雪雁也?和她提过?这事,让她代表灵枢门去走个过?场。她就干净利落的点了头。
燕洄见?她答应的干脆,笑的越发灿烂,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他得意洋洋的给了燕卿白一胳膊肘,语气里满是骄傲:
“燕知州啊,我和她去华山开会了,开完会还要去附近玩玩,大概七八日才能归家。我们不?在?的日子,你就好好看着?家,不?用太想我们,知道么?”
他瞧燕卿白,海东青和那个桃花不?爽很久了,终于给他逮到个机会和林沉玉独处了。
想想就舒服至极。
燕卿白依旧垂手而?立,儒雅随和,不?为所动,只是抬眸道:
“可为兄也?要顺道去华山的,去查一桩萧家的陈年旧案。”
燕洄:……
顾盼生?也?不?动声色的缠上?林沉玉,他昂头,湿漉漉的眼里满是不?舍,那眼清澈如莲,偏生?容貌又艳美近妖:
“师父,您不?会不?带我的吧。”
爱撒娇的孩子有糖吃,林沉玉欣然?应允。
燕洄:……
这两个人是克他的吧?
不?过?好歹甩开了海东青,也?算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总算是一点进步,燕洄安慰自己?,臭着?脸离开了。
第113章
论华州的位置, 也算得枢纽重镇了。
向西,沿着浩渺江水而行可直抵都城长安;向东不过百里,便是扼杀外敌的第一防线――雄踞天下的潼关, 其军事上的重要可见一斑。
不仅有东西之要, 华州向东南而去,不过半日,便可见山峦天堑,正是奇险天下第一山,五岳之中的西岳华山。
林沉玉坐车, 经半日才抵达华山脚下,舟车劳顿颇为疲惫, 可望见华山的那一刻, 她忽觉天地之浩大, 终于理解到?了?儿时在《庄子》中读过的那句话:
吾在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
从山脚看去, 需仰着脖子才能将这前峰纳入眼里,只疑是天界战场厮杀遗落的刀斧,幻化而成险峻陡峭的万丈山涧上。如?今满是葱郁新绿, 群山高低错落,雄浑粗犷又温和?凝碧。
人在山脚下, 当真如?蝼蚁遇大象,一粟在太?仓一般渺小。
不过, 换个?角度想, 人在山下是如?此的渺小,但若是人能能跋山涉水登上山巅, 岂不是江山在眼底,身如?云中仙了?吗?
燕飞下马拉开车帘后, 对里面的三个?人道:“大人,华山到?了?!”
林沉玉下轿,停驻片刻,仰头叹息道:“实?在是,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燕洄随后下来,未曾行走,先被景惊:“好一个?:谁将倚天剑,削出倚天峰。”
顾盼生看着山峦叠乱,也面色一肃,吟咏起来:“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
燕飞欲言又止,试图加入三人的咏叹,奈何憋了?半日,只憋出来了?一句:“是啊,好高好大的山啊。”
路过的妇女牵着孩童,目睹了?这一幕后,对着燕飞指指点点,低语嘱咐孩童:“看到?没有,你以后要好好读书?,不然你出门就跟这个?胸无点墨的叔叔一样丢人。”
燕飞:……
有时?候,挺讨厌和?读书?人出门办事的,特别?是四个?人里有三个?读书?人,就他一个?文?盲。
*
武林大会办到?今年,应该算是第二十一届了?,这几乎是武林最宏大的盛会,容不得一点差池。因?此大约提前半年就要开始共商筹备之事。今年的筹备大会定在中峰玉女峰山间的玉女祠中,进得山门,自有接引的童子前来,不多时?便行至山岚深浓,到?了?玉女祠。
虽说武林门派众多,可参与筹备大会的,历来只有七个?领头的名门正派,分别?是领头的华山派并衡山派,僧有少林,道看昆仑,峨眉秀丽,崆峒铿锵。
当然,还有一个?画风颇为奇怪,靠门徒数量挤进一席之位的的丐帮。
这一场大会,来的老熟人太?多,林沉玉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特意换了?一身黑袍,又用黑纱遮面,将惯用的剑也换成了?唐刀,背在身后。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她换了?身衣裳,气势倏然一变,黑衣冷凝,唐刀锋锐,她周身似凝了?股秋冬之交摧枯拉朽的肃杀劲儿,黑纱上露出她一双眸霜寒千里,眉峰锐利,直冲鬓梢。
冷苛,又不近人。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到?了?玉女祠,门口已经有人来迎接了?,不是旁人,正是华山派掌门玉敦儒,他旁边是问安,卑躬屈膝的站在一旁。
玉敦儒比叶维桢略大半轮,四十出头,对习武之人来言正是精进之年,他一身朴素儒衣,五官端正,双目炯然,蓄着半长胡须,看着便是位清苦精神的掌门。
林沉玉也和?他打过交道,去年华山论剑,她先赢了?玉敦儒,后赢了?叶维桢。玉敦儒招式老道,浑然天成,一招一式刻板又出神入化,他是个?钻研武学,不走旁门左道的正派大家,从不屑使阴招。
输给林沉玉,恰是因?为他没料到?林沉玉剑走偏锋,微怔愣了?会,便已经棋差半步。
林沉玉赢他亦是侥幸,不过对于这个?一个?不屑于走旁门左道的武痴,她还是颇为敬佩的。
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人为了?提升自己?功力,妄图不修为而精进,最后却走火入魔功力尽毁,如?玉敦儒这样诚笃愚直的前辈,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实?在是无愧于敦儒二字。
见了?诸位,他先抱拳,躬身行礼:“逆徒鼠目寸光,不识庐山真面目,上次冲撞了?大人,还请见谅。”
问安唯唯诺诺的跪下,向两人赔礼道歉。
燕洄微微一笑,眼神微暗道:“无事,我怎会计较这些小事呢?本官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开会的,时?候不早了?,想必诸位掌门都来了?,还请领我进去吧。”
话虽如?此,可他没有丝毫要问安起身的意思。
可怜的问安,只能眼巴巴的跪在原地,看着大家进去,又不敢起身。
他不明白,为什么燕大人说不计较了?,却不让自己?起来呢?是不是忘记自己?了??
林沉玉知晓燕洄性格,在后面和?顾盼生乐道:“看见了?吗?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燕洄这样的,得罪了?有的是整你的方法?。”
燕洄猛回头,眯眼看她。
林沉玉心里咯噔一声,完蛋,背后说人坏话被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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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林沉玉就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木玉,给本官倒杯茶。”
“呸,这么热,你要烫死本官吗?重新泡!”
“呸,这茶水这么冷,你在干什么?重新泡!”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沉玉木着脸,第三次端着茶进了?大厅,却被顾盼生拦住了?,他低眉顺眼,强硬的拿走了?燕洄的茶:
“师父,我去端给他吧。”
“好。”
顾盼生转头,面色阴沉,从怀中掏出一个?粉包,朝燕洄茶里,加入了?一些粉末。
燕洄见顾盼生进来端茶,少年骄傲的面容马上黯了?下去,蹙眉不满:“你下去休息吧,她人呢?叫她进来伺候。”
林沉玉忍着打人的冲动,冷着脸儿,在燕洄身边站稳了?,燕洄这才满意,对着一桌人道:“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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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印壁,大厅内的摆设一如?华山派给人的印象一般,简朴,大方。屋中摆着一宽大的长方形木桌,燕洄坐在上首,两侧各摆着四把交椅,分别?坐着七大门派的教?主门主。
玉敦儒就在燕洄右手边坐着,他扫视一眼,七位掌门到?了?五位,他开口:
“抱歉,衡山派那边说,掌门玉交枝现?踪迹不明,也许是去闭关了?,衡山派暂不参与筹备大会,商讨的结果我们直接写信告知就可。”
峨眉派掌门,灭明师太?正危襟正坐,她年约四十,鹅蛋脸上面不敷粉,五官清秀,庄严不可攀,她颧骨有些高,眉梢压低,显得十分冷峻,不近人情。
她开口道:
“除了?玉掌门,还差一位丐帮帮主没来,胡八越发不守时?了?。七大门派聚会,她年年迟到?。”
崆峒派掌门冷笑:
“不仅如?此,每次派给丐帮的任务,她都偷奸耍滑,哼!早晚把丐帮从七大门派里剔除掉!”
少林寺方丈笑道:“那,可正中胡八下怀了?,她巴不得找个?机会,从你们手里咬些遣散费呢。”
林沉玉一个?个?看过去,这五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看来一年过去,武林中并无太?大的变动。
唯有一个?……
她眼神落在玉敦儒对面空着的位置上。
现?在的衡山派掌门,玉交枝。
顾盼生对他说,已经将玉交枝杀死了?,衡山派也说他下落不明,可如?今的林沉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
萧匪石都能死而复活,那玉交枝又是真的死了?吗?
她有些头疼,正神伤的时?候,忽然脚步匆匆,有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在这里开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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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青气喘吁吁跑进来,臭着一张脸,心里早把胡八那个?不靠谱的死老太?婆的全家都问候了?一遍,那个?老虔婆!带他来华山后,在山里转半天,忽然和?他说,看见了?个?大蜘蛛,要去捉蜘蛛玩,转头就把碧玉杖扔给了?他。自个?跑去玩了?。
不忘嘱咐他:“徒儿啊!你代替我快去开会吧,记得不要迟到?啊……”
海东青狼狈的理了?理跑的凌乱的头发,走到?门口,朗声道:“我是丐帮帮主胡八的徒弟,海……”
他僵硬的看着上首的燕洄,还有背手而立的林沉玉。
转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