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也笑了笑,当初这小子就是凭着这张巧嘴骗得她大手笔花钱丧失理智。
“黄大人的好友是个商人么?我们宴请的是泉州官员及家眷,可没请商户子弟。”
长公主骄傲惯了,可不会顾及他人的面子,太后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对黄大人道:“来者是客,不要理会她小孩子家的情绪,沈公子是哪家少东家?”
嘟嘟说他是商户子弟,想必是之前已见过了,大庭广众之下,太后也不会细问,官方寒暄几句便是。
却不想沈续霖和她攀起交情来:“家父是万升商行的主人,草民近来也开始接触家中生意,和杂货铺的陈叔父柯叔父也有往来的,二位叔父能得太后娘娘青眼为国经商,实在是我等寻常商户望尘莫及的。”
太后看了眼这小子,万升商行她是知道的,她有几年没来过泉州了,万升商行也就是这几年爬起来的,以前泉州的地头蛇是陈氏船行,当年陈华脱离陈氏船行,虽碍于太后介入,陈老大放了人,但后来也没少给他们的杂货铺使绊子。
陈华也不是泥捏的,陈老大是对他有恩,但他十二岁入船行,在船行干了二十多年,走的时候孑然一身,再多的恩情也抵了吧,他既离开了船行重新开始,便是恩怨两清了,陈老大又何必赶尽杀绝,把他逼急了他也是要反咬的。
万升商行便是这时候借着陈华的力爬起来了,陈华是给太后开的杂货铺,主要是进出口货物,倒卖的都是奢侈品,不像正经商行一般从日常柴米油盐到奢侈的绫罗绸缎文玩珠宝都卖,要把陈氏船行踩下去,就要有另一个大商行浮起来,万升商行便应运而生。
太后以前在陈华送来的书信中便听他提过这事儿,如今来了泉州,打探泉州的局势自然也会查到这家新秀,陈氏船行已经是强弩之末,万升商行则是旭日东升,而陈华开的杂货铺则隐在暗处,虽然在个犄角旮沓里,但哪家商户想在泉州立足不得去拜山头呢?
“原来是万升商行的少东家,早有耳闻,你是商界新秀,假以时日恐怕你那二位叔父都不及你,沈老板后继有人,实乃幸事。”
太后对这个年轻人不吝赞美,但对于沈续霖话里透露出来的想投靠她的意思,却不接茬,她做生意只是为了济慈堂有足够的资金来源,并非是为了积攒身家,底下人办事她也都训导过,严禁牟取暴利压榨百姓,她赚的从来都是有钱人的钱,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沈家是纯粹商户,为的就是一个利字,和太后行商的理念不符,她不想用。
嘟嘟听到母亲夸赞这个小流氓,脸色臭的都摆给众人看了,这个奸商,竟然连她娘都骗了。
黄大人带子侄来请过安便是了,不宜在后院久呆,去前头坐席去了,他们走了嘟嘟还微微气哼一声,太后不由侧目,嘟嘟可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讨厌一个人了,因为没有人敢惹她生气。
接下来的宴会都在和平温馨的氛围中度过,嘟嘟知道她娘有正事要干,也收敛了情绪,帮着招待泉州的闺秀。她小时候在泉州呆过,不过那时候只和陈家的姑娘玩的好,如今陈家都搬回京城了,地方官员大多是流动的,如今这些姑娘她都不认识,但她身份尊贵,她说一句什么,自然有许多人附和她。
吃过午饭后,众人正坐在一处吃些茶点闲聊,太后便提了正事,她想在泉州办个女学。教普通人家的女子读书,免学费免书具费,各家如果有姑娘愿意送去的,也可去读。
各家夫人面面相觑,自家姑娘都请了先生教导的,便不能家家西席,出些借读费和束脩送到别家请了先生的府上一起读也就是,这太后要办免费女学,听着是和济慈堂一样的惠民机构,那想必里头的教学质量相当一般,只能教姑娘认几个字罢了,他们家的姑娘在家中可是琴棋书画官家理事样样要学的,送去那种平民女学能学到什么,说不得还和那些泥腿子野丫头一块儿玩,沾了一身乡野气。
世家大族的姑娘都养的精贵,长大了要联姻的,哪里能送去平民女学糟蹋,各家其实都不愿,但为了给太后面子,当场都应下了,回去和老爷商量,把家里不得宠的庶女侄女之类的送去,正经的官家嫡女可不能去。
太后哪里看不出这些人的推诿之意,她办女学本也不是为这些大家闺秀提供方便的,只是需要各家表态罢了,当地官员支持,她办女学便没什么阻力了。
泉州毕竟是民风开放的沿海城市,太后要办女学的消息在市井间传扬开来,各家奔走相告,有女儿的人家都在打听,这收女学生有没有年龄限制,十来岁的还要吗?
太后只是先提了一嘴,但地方她早就看好了,就在济慈堂旁边买了一处民宅,将里头装修成私塾模样,先生有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女官,也有她在民间寻访的落魄秀才举人之流,教不识字的妇孺还是可以的。
因着是女学,学堂里却有男夫子,有些人家便有顾忌,尤其太后开设女学之后说的是不拘年龄,便是成了家生了子女的妇人,想学还是能来的,但因为学堂里有男夫子,嫁了人的女子夫家自然不肯放人,不必带孩子了么,去学堂里呆着,不知是为了读书还是为了偷人。
年龄相差太大学堂也不好管理,太后有心无力,干脆限制了年龄,五岁以上十八以下的女子才能来上学,学的好的每年还能拿奖学金。
即使有了这一限制,泉州女学开设以来还是爆满,泉州是通商口岸,百姓普遍富裕,并不就一定要拘着姑娘在家里干活,能免学费送去学堂认几个字,那自然是好的,而且学堂里书具和文房四宝也免费,实在是很惠民的政策了,也没有伤害到官僚阶级的利益,自然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