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树下来大堂里时,林瑞正和齐铭坐在一块儿吃午饭,见他下来,笑迎他一块儿坐,问他感觉可还好,兰玉树说好多了,多谢他日夜兼程赶来,问他要不要也歇歇,把精神养好了才有心思查案。
林瑞道:“我这是正常作息,行军打仗早已习惯了,倒是你一届文人,这几日受苦了。”
兰玉树笑得儒雅谦逊,说都过去了。
林瑞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问道:“你怎么就蓄须了?我记得你和我同年,以前在我们一群人里脸是最嫩的,这一蓄须就成最老的那个了,阿艺不会也蓄须了吧?”
兰玉树笑道:“我是工作需要,都在御史台上职了,太年轻不成体统,蓄须才有文官的样子,太上皇和太后都还风华正茂,他曾放言,没有白发便不蓄须。”
还记得他蓄起须来时,太后一阵惊讶,痛呼京中又少了个美男子。
萧艺已经做祖父了,但他还未蓄须,他说:“宝宝还没皱纹,我怎能留胡子,那看着不就老了嘛!”
他和太后都怕老,如今一家四口站在一起像兄弟姐妹一样,林瑞和齐铭也未蓄须两人看着还是一对江湖侠士,这些人里,还就他和萧蓁流于俗套了。
林瑞便笑嘻嘻和兰玉树叙旧,说起他们少年时的事情,“阿宝一把你带回来,我爹见过后,便看我们三兄弟哪哪儿都不顺眼了,他和平川先生比了一辈子都没分出个高低,一见了你,便说我们三兄弟都被比下去了,我这个最不成器的,那时可没少受他冷眼。”
确实,林琰他们三兄弟单个挑出来都比不上兰玉树,大梁开朝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又是这样的仙姿玉貌,当时几个公主都抢着嫁,林家三兄弟虽然也在同龄人中可圈可点,还是比不得兰玉树这样光彩夺目一枝独秀,
可他当年起点再高,如今林琰他们三兄弟的官位可不比他低,尤其是当年看着最不成器的林瑞竟然一跃成了泉州水师统领,所有人都以为他干不来,没成想他干的还挺好。兰玉树想着,这可能就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吧,钟鸣鼎食之家,几代的积累,无论是人脉还是自幼耳濡目染的政治敏感度,都不是白手起家的他能比的。他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摸爬滚打,岳家帮扶了一些,但作用不大,哪像林瑞他们有家族助力。
他也要努力,让自己的子孙成为世家子弟,给他们积攒好人脉和资源,日后入仕途不会再输在起跑线上。
林瑞提到了他的父亲,兰玉树便也就着话题说:“前阵子还去拜访过林世伯和伯母,二老身子健朗,每日赏花品茗好不自在,伯明兄的千金进了太后娘娘办的女学任教,尽传林下之风。”
林瑞倒是还不知道侄女的事情,听说了也很高兴:“芷萍这孩子可算是想通了,当先生也好,她不想成家,我们也不逼她,她以前还偷偷给我写过信,说家里若是容不下她,能不能来投靠我,真是多想了,大哥大嫂就她一个女儿,如何能容不下。”
齐铭在一边听着没有发表意见,他知道林瑞很喜欢孩子他自己没有成家生子,便对几个侄子侄女外甥女都心疼的不得了。他曾经也问过林瑞,后不后悔遇到他,后不后悔爱上他,若是没有他,林瑞会正常娶妻生子,像他的两个哥哥一样,为官做宰,延续他们家的荣光。
林瑞说他不后悔,他是喜欢小孩子,但却没有想过要收养孩子,他们两个大男人,两人吃饱全家不饿,收养了孩子要怎么养,芷萍说要来投靠他,他尚且紧张,他哪里会照顾小姑娘。
兰玉树不对人家的家事发表意见,只道:“人各有志,做父母的尊重孩子的意见,子女也听听父母的教诲,一切都好了。”
他也知道林瑞和齐铭的关系,京中不少人议论,君子不多口舌,人家的事情他不会置喙,因此如今他们几人坐在一起,闲聊时他也注意分寸,不会多打探人家的事情。
寒暄过后,三人便安心吃饭,饭后才谈论起案情来,林瑞只是来做个保镖,表示都听兰玉树的。兰玉树其实还没什么头绪,但是先去苏家看看总没错了,查到苏家灭门案的凶手,就能顺藤摸瓜把人都拖出来了。
下午林瑞便带兵护送兰玉树去苏家旧宅,盐运使官邸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宅,那些人的尸身都送去了城外义庄,苏家上下十三口无一人幸免,奴仆四十八人,有两个外出采买,还一个小丫鬟回家探亲,只这三人逃过一劫。
就算不是查盐案,这么大的命案也足够皇帝派钦差来查了,盐运使府是官邸,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家的官邸,难道苏家被灭门他们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这个问题就值得深思了,当时盐运使已经被软禁,全府上下闭门不出,附近几家怕沾上他们,哪里还会上门探视,那一晚确实听到了些动静,但他们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都没管。
世态炎凉,他们这样冷漠,盐运使一家被害,他们也是帮凶。
兰玉树不能因为他们没帮忙就治他们的罪,只能再寻别的线索,苏家被灭门,库房也被撬开了,但很多值钱的摆件并没有拿走,除了府中女眷的细软被搜刮了一些,另外就是盐运使的书房被大肆搜刮,可能是在找什么文书账本吧。
兰玉树去了盐运衙门,要拿这几年的盐运账本看,底下人拿出来了,但他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他以前做过扬州的盐运使,账本是很重要的东西,都是亲自保管,衙门里放的只是公账,可以对外开放的那种,内账在他手里,除了他和皇帝没人能看到。
想必这账本也就是盐运使一家被灭门的原因吧,如果账本已经被那些人拿到并销毁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派人来刺杀他呢?或许是怕他查苏家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