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老板拍拍他肩膀,“别的别管了, 你光管这个就行。”
男人有力的大掌正好拍在他昨天挨了一棍子的肩头上,应仰只觉得被冷风激了一哆嗦,直直刺到骨子里。
粗心大意的男人没在意他怎么样,有兴趣地问道, “看你年龄不大,知道的倒不少,以前玩过车?”
“嗯。”应仰随意应了一声。
老板也不在意,打量他咬着烟笑笑,“你玩的还不是什么便宜车吧。”
应仰不想和他多说,老板也就是随便一问,他自己站起来给他嘱咐车主的要求,临走前指指一旁的折叠椅,“天儿冷别光干,累了歇会儿。”
到了中午饭点,今天的伙食和昨天差不多,应仰洗了洗手不急着吃饭倒是先看手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卫惟没给他发几条消息。应仰放下手机吃了口饭,他的吃相优雅斯文,好像和旁边的人吃的不是一种盒饭。
刚吃了几口,有人给他打电话,是胡经。
胡经在外面等他,这地方就是胡经帮他找的,其他人都不靠谱,会干的事统一都是掏钱包。
“你昨天伤着了?”
胡经消息灵通,是混在市井的人,因缘际会和他们这些少爷认识处成了朋友。
“没。”应仰不想拿昨天的事多说。
“嘿,”胡经也服气了,他年纪大点,听人说应仰现在脑子进水还不太信,现在自己亲身一体会,他也是服气。
胡经揶揄他,“你体验生活体验的怎么样?连哑巴吃闷亏都学会了。”
应仰不理他,“没事,赶紧走,我没工夫和你闲聊。”
回去快速吃完了饭,又不死心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卫惟的电话。
“吃饭了吗?”
周围声音有点吵,应仰走出去和她说,“吃了,还在外面。”
卫惟也是悄摸摸的,“吃的什么?”
“拉面。”应仰又往墙根处走了走,“就是你和我说过你和林艺偷着出学校去吃的那家拉面。”
卫惟想想,控制不住笑起来,“你信了吗?那家真的好吃。”
“信了,”应仰声音温柔,“确实好吃。”
卫惟那边有人在砰砰敲门,是个娇蛮的女声,“卫惟?惟惟?苏宝儿!?你在不在?苏宝儿!你干什么呢,再不出来苏寅就让人撬门了!”
卫惟不高兴地叹了口气,对门口喊,“我知道了四姐!你们先吃!”
人没什么耐心,又使劲拍了下门,卫惟烦了,“姐你别敲啦!我知道三楼走廊第二个珐琅花瓶里藏着东西!”
门口的人听见那句话消停了,还是催促她,“你快点。”
卫惟又重新和应仰说话,解释说:“是我姐,非要我陪她吃饭。”
应仰不在意这些,自己仔细琢磨了琢磨。然后咬着音,带着儿化音轻轻叫了声,“苏宝儿?”
卫惟这个别名像极了古代深闺小姐,应仰这一句又像极了偷会时情人的缱绻私语。
卫惟一向不喜欢被苏家以外的人叫这个名,但应仰一叫,她却不自觉红了脸。
“宝儿,”应仰低笑着又咬着音叫了一声,尾音挠得两个人心痒痒。
“不许叫,”卫惟气急嗔他,“有你这样叫人名的吗?一点都不正经。”
高厚水泥墙下,应仰侧着身子和她打电话,雪从早上下到现在,从白糖粒变成了云片糕,不可口的午饭也被间接弥补。
应仰肩上落了一层白,笑道:“名是你的名,宝儿是我的宝儿。”
――
今天收工早,应仰领了工资和人说明天请假一天。
回到家里还不算晚,应仰洗了好几遍澡,直到自己确定身上的机油味和沾上的油泥被洗干净才从浴室出来。
应仰套了身衣服,把那身工作服藏得严严实实,又坐下喝口水重新算了一遍账。
差不多了,不出意外还能带她吃顿饭。
最近胃病又开始犯,今天他的胃倒是很体谅他,没闹什么抗议。
应仰喝完了热水随意往沙发背上一仰,突如其来的疼痛又让他想起自己背上的伤,走进浴室脱了上衣,看见擦干净的镜子里映着男人带着五颜六色伤痕的背,腰上的血痂尤为明显。
应仰又转头看了一眼,认命套上了衣服。明天,希望明天能好,希望不会被卫惟看出来。
过了一晚早上起来,应仰拿着衣服去冲澡,对着镜子照了照,他背上还是昨天那个样。
认清现实去衣柜里给自己翻衣服,厚毛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严格遵守卫惟的冬天保暖准则。
书包随意放在一边,羽绒服搭在一边的小沙发上,应仰一丝不苟看她的错题,卫惟却不认真,夺了他手里的笔放下,扯了扯他的毛衣高领,“你热不热?”
应仰身穿灰色高领毛衣老老实实被逼到沙发一角,卫惟盯着他发问,“老实交代,你干了什么?”
应仰无奈投降,“我干了什么?”
卫惟把他按在沙发上,挑了挑他的高领,“你今天穿了高领毛衣就是有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应仰扯扯嘴角苦笑,“不是你让我穿暖和点吗?”
“我让你穿个普通毛衣你都热得难受,你现在自觉穿这个?”卫惟摸摸他的毛衣厚度,又去扯他的高领,“你脖子上是不是有东西?”
“今天多冷,”应仰反抗无效坚持口头撒娇挣扎,“我脖子上有什么?你怎么冤枉我。”
卫惟打开他捂领子的手,非要自己拽下来看一看。两个人闹腾间卫惟的腿已经压在他腿上,她俯身查看,没注意自己身上的宽松浅色毛衣也前倾下滑。
卫惟拽着他的领子看见他干净的脖颈和锁骨,锁骨底下也是什么痕迹都没有,卫惟拉着他的领子又好好看了看,不死心地抬头对上他的眼。
人抬起头来,应仰捉着她的手闷咳一声转了转头。卫惟还是没注意,又去捏他的脸,她一动让人看得更清楚,应仰又抓住她的手让她别动,随便揪住她肩上的衣服往后拽。
毛衣和里面的肩带一起被带动,后撤的力借衣服弹到她身上的敏感处。卫惟一下红了脸,不由分说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你流氓!”
应仰还是那老老实实的样子,任凭人的分量都压在他腿上,他靠着沙发后背懒洋洋睨她一眼,“我流氓?我扯着你衣领往下看了吗?”应仰又往下瞥一眼,“还是我让你看.....”
话还没说完,卫惟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别说话!”
应仰老老实实闭嘴,像个被压迫的可怜人,等候她发落。
“那,”卫惟自己嘀咕,“谁知道你今天会这么乖。”
“......”应仰仰头闭眼等死,“我就没有一条活路。”
卫惟轻手轻脚要从他身上下去,应仰又把人按回怀里,他还是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轻轻摩挲她发顶,“别跑,抱一会儿。”
应仰真瘦了,下巴和侧脸的线条越发清晰,卫惟躺在他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他的胸膛玩,应仰的呼吸声渐渐均匀,感觉快要睡着。
他最近确实是太累了。营养供给跟不上体力支出,现在怀里的人是他的救命药和依靠。
卫惟轻轻伸手想把一旁的衣服拿过来给他盖上,但离得有些远,她拿不到。应仰感觉到她的动作,缓缓睁开眼问道:“怎么了?你这样不舒服?”
卫惟摸摸他的脸,“别在这儿睡,去床上盖被子睡。”
应仰没答话只是搂着她。
卫惟亲亲他的下巴,哄道,“我陪着你。”
达成一致,卫惟从他身上起来去拿水喝,眼睁睁看着刚才被她夺下的那支笔自己滚下去又卡在桌子底层抽屉缝里。
卫惟蹲下去拉开抽屉把笔拿出来,看见抽屉里都是药,还有医用酒精。最显眼处的一个眼熟,卫惟拿出来看看,是他一直吃的那种胃药。
“你最近又胃疼了?”
应仰还在闭目,等着她喝完水陪自己去休息,睁开眼满不在乎,“没,那天翻东西翻乱了,没收拾。”
卫惟又拿出一盒药来,问他这是什么。其实她知道,这是她当初在他家垃圾桶里看见说明书的那一种。
卫惟自己看看药盒上的注释,问他,“你现在还吃这个?”
应仰低头看一眼,这次是比真金还真的实话,“我不吃这个。”
应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头埋她颈窝里,困到恨不得一口气把话给她说完,“你看看里面的药都没拆封。我真不吃这个,都是我妈买的,她以为我受不了压力要吃药,其实我不用。”
应仰抬头把她手里的药扔下,带着人往卧室里走,“困了,陪我睡一会。”
两人相拥而眠,应仰睡得很舒服,他醒来理理卫惟遮住侧脸的头发,“想怎么过生日?”
卫惟还没清醒,往他怀里缩缩,迷糊道:“我得在家过生日,第二天才能和你一起。”
“都行,”应仰安抚她,“想吃什么?上次你夸过的那家法国菜怎么样?”
“不,”卫惟果断拒绝,“我没钱。”
应仰蹭着她的头发轻笑,“我有钱。”
“不,”卫惟睁眼看他态度坚决,“我最近节俭,你要和我学习,我们不吃那个。”
应仰翻身把她压住,窗外在刮风,他的气息落到她颈窝里,“以前吃什么现在还吃什么。宝儿,我养得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苏宝儿已上线!今天又是仰哥惨兮兮打工的一天(我感觉我在写千金小姐和贫穷汉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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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露馅
临近年关, 卫惟一直住在苏家,苏家家庭关系好,嫁出去的女儿常带着丈夫孩子约好了时间一同回来小住。
长成的小姐带着姑爷小小姐回来, 整个宅子里一下热闹,各个房间的灯光都亮起,各处都有姐妹交谈兄弟作伴的盈盈笑语声。
有人调侃过, 苏家能演一出盛红楼。
往上溯几代再数到现在, 苏家都是女孩子多,男孩少一些,却还是不如女孩子金贵。苏家有各位姑娘, 却没有被捧在手心里的宝玉哥儿,只有一个个供姑娘驱使的小厮少爷。
苏定听闻人都齐了,军装都没得来及换下就赶过来,被人叫了声“大少爷”也来不及搭理,只问人都在哪儿。被指了路跑上天台,挡风玻璃罩已经升起来, 天台上暖烘烘的, 飘着火锅香味。
今晚小辈包了天台,没有大人踏足。闻着可以动筷了,桌前却没有几个人。
苏定有些热脱了外衣, 问正在关火锅的人,“这是还给我留了洗澡换衣服的时间?”
苏寅利落关了火锅电源没应声,里间窗户里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冲他们摆手意思是他请不动人。透过窗户,看见一群年龄相差不大的漂亮女孩子在看新做好的旗袍。
十二岁的钱铎扛不住饿拿了个苹果在啃, 和他说,“还是别了,最好就在这儿等着,万一你洗澡洗到一半她们想吃饭,”他又啃了一口苹果,“她们等不等你都是你的错。”
卫惟并没有多大兴趣,随手翻了翻她那件旗袍下摆的刺绣。她一天都没和应仰打电话了,有点想他。心里急切又不好显露出来,转头看见窗外穿军装的年轻男人,卫惟和另外几个人说,“大哥回来了,吃饭吧,我饿了。”
几个人都往外面看去,苏定也看过来笑着冲她们招手。
几个女孩子结伴去洗手准备吃饭。卫惟慢慢洗完手找毛巾,找了一圈,发现毛巾在冯嫣手上,几个人都先出去,冯嫣把手里毛巾递给她,冷不丁问了句,“你是急着吃饭还是急着和人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