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五号走,正遇上回来的蒋弘。
“谢了哥们。”蒋弘拍拍他肩膀。
卫诚脸色不太好,“里面女的,什么关系?”
蒋弘愣了一下,“出来玩的,什么关系?”
他突然想起来里面还坐着个应仰,卫诚肯定是看见了什么,想了想说,“你还是劝劝你妹妹吧。我觉得不太行。”
卫诚回到五号,就在那干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上个厕所丢魂了?厕所里有狐狸精啊?”
卫诚喝了一口酒,问他们,“你们说,一个好学生和一个在外面玩的,”他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们,“就我们这样的,能在一起吗?”
几个人愣了愣,又笑他,“你想什么呐?”
“就是,谁没事去招惹好学生。欠债不得还。”
卫诚急了,“我说正经的,都给我正经点。”他随便指了个人,“你先说。”
被他指的人懵了,“我说什么?我又没玩过好学生。人家看不上我们这样的。”
“你说。”卫诚又指了一个。
“别做梦了。有几个耐心和好学生耗。”
卫诚问了一圈,终于有人说句能听的话,“非得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人家能忍你花天酒地,或者你能陪人家好好学习。”
卫诚觉得这事不行。卫惟眼里容不下沙子,还忍人花天酒地?她急了能拿刀把人捅死。
白天上课,卫诚又一觉睡到中午。醒过来,看见卫惟捧着个三明治在他面前晃悠。
卫诚拉开她晃悠的爪子,“有事说事。”
卫惟把三明治扔给他,“看你可怜给你买饭。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一般都不吃这种的,你买的我才吃,够给你面子了。”
“所以你是败家子啊。”
卫诚正要揍她,卫惟一溜烟跑了。
“你回来,我问你个事。”卫诚叫住她。
卫惟又跑回来,“什么事?”
卫诚几口吃完三明治,想了个委婉的说辞,“我想了想,你和应仰,我不同意。”
这个时候班里没有人,兄妹俩坐在位上讨论,没发现后门有人。后门的人听见名字,也没走进来,就靠在门口听着。
卫惟一下子笑了,“哥,你睡糊涂了吧?”
卫诚板着脸,“我没跟你闹。”
“这和你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
“你们俩不合适。”
“哥,你想的太多了吧。我就是简单的什么他而已,”卫惟给卫诚比划,她现在还不能直接把那个词说出来,最起码当着她哥的面她说不出来。“而且他也没说什么啊。”
卫诚叹气,卫惟对这方面太天真了,应仰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人,她天真到以为这是单方面的事。
“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这是两个人的事。”
“可他也没拒绝我啊。”
“他也没拒绝别人。”
“他拒绝了,就上次。”卫惟想了想说。
“那是因为那女的想更进一步,他没拒绝你是因为你自己先跑了。你没给他机会拒绝你。”
“........”卫惟语塞,他说的是挺有道理的。“但是....”
“反正是不行,你趁早死了心。”卫诚打断她。
“你说了不算。”
卫诚生气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喜欢的是什么?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你们俩喜欢的东西隔着一个银河系。”
卫惟乐了,“哥,你还知道银河系?”
卫诚瞪她,“滚。别给我转移话题。”
“他喜欢的,我都喜欢。”
卫诚气炸了,“屁!”
“他喜欢喝酒,打架,你喜欢吗?”
“喜欢啊。”
“这里有名的夜场他哪个没去过?你喜欢吗?你连酒吧的门在哪你都找不着。”
“他还抽烟,你也喜欢?你喜欢个屁,你闻见烟味就咳嗽。大哥见了你都扔烟。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他?”卫诚的话噼里啪啦砸她身上。
卫惟也不和他犟,说,“应仰说他不抽烟。”
卫诚气得笑出声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和你说的?他说你就信?他对女的一天一个说法。我亲眼见过他抽烟。我就问问你,你是信他那张嘴,还是信你哥这双眼。”
卫惟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
“哥,你知不知道你像一个妈在问她儿子,妈和女朋友掉水里,儿子救哪一个?”
正好有人进来,听见卫惟的话,没忍住笑出声来,看见卫诚看他,赶紧表示什么都没听见。
“你别和我说那些没用的。”卫诚摆摆手,“你就说,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卫惟叹一口气,“哥,你想的实在是太多了。”
卫诚现在看见卫惟就觉得碍眼,指指门口,“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卫惟呆住了,卫诚怎么又和小姑娘撒娇一样呢,“不是,哥.....”
卫诚不听她商量,“出去,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把你扔出去。”
卫惟觉得卫诚公主真是间歇性犯病,伸手虚空摸了摸公主头,又敷衍地鞠了个躬赶紧从前门溜了出去。
卫惟从前门跑出去,应仰从后门走进来。
卫诚看着人冷笑,“她心智不全,三分钟热度,你也别太当真。”
应仰没说话。
卫诚又说,“有些话听听就得了。上下嘴唇一碰,谁还不会说。你上下嘴唇一碰,你还不抽烟呢。”
应仰笑一下,“你知道还不告诉她。”
卫诚腾一下火冒三丈,“我告诉她你抽烟她听了吗?还是我告诉她你就在后门偷听?我妹妹要脸!”
应仰倒也没觉得卫诚冲他发火不对,“我没偷听,光明正大的听。”他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好整以暇地说,“你别这么大火气。我又没干什么。等一会儿人回来了,还以为你和我打了一架。”
卫诚收收心里的火,“最好是这样。你最好别干什么非得让咱俩打一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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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让小组讨论《项脊轩志》。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卫惟看着书在轻声念,魏笑凑过来,“可是这不是写他住的房子吗?而且只有最后一段有他老婆呀。而且后来他就不住这里了。”
六组的人都竖着耳朵凑过来,卫惟总是能把这些课文变成故事讲给他们听。九组的人也看过来蹭课,他们组长坐在那,话都不说一句,他们实在可怜的很。
卫惟想了想。说,“你看这里。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还有后面,吾妻死,室坏不修。”
“原来他家里有个屋,叫项脊轩。他一直住在这里,后来娶了妻子。妻子在这里陪他读书生活。但是好景不长,他妻子就去世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后来项脊轩也损坏,但损坏的不只是一个屋子,还有他和妻子的美好回忆。”
“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
“后来他让人把屋子修好了,但屋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屋子里的人也已经不在了。这不就是物是人非吗?”
“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后来也许他升官了,出差了,有了别的房子。他就不常在这里住了。但是我感觉,可能是不想在这里住吧,毕竟触景生情。你们想啊,你们和一个很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但是他突然不在了,那你们还想自己一个人在原来的地方吗?”
魏笑等人摇摇头。
“那最后一句呢?”九组的王柔娇问。她现在已经让卫惟给征服了,卫惟每节课都给他们讲故事,可比那个冷冰冰闷死人的应仰好多了。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一棵树从刚种上的小树苗长成繁茂的大树要很长时间,这说明他妻子已经离开他很久了。五六年,或是七八年。但他还没有忘记他的妻子,不仅是在看见这棵树的时候,也可能是每时每刻的思念。”
“我觉得,项脊轩就是他的故乡,他的妻子就是他的白月光。世上的事总在变化,他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渐渐远离故乡,但他不会忘记故乡,不会忘记故乡的月光,他的妻子也永远照在他心上。那棵枇杷树就是度量,是见证,数着他对妻子的思念,数着他的孤单。”
“而且我觉得,可能他妻子在的时候,项脊轩还存在的时候他并没什么感觉,但等到后来他妻子不在了,他才想起原来的日子多么令人向往。”
“卧槽,组长你别讲了。我快哭了。”魏笑拽拽她的胳膊,几个女生也在附和。
应仰一旁听着,嗤之以鼻,哪有什么真挚的感情,怎么就不能是后来穷困潦倒,找个寄托。人和人不过就是各取所需。何必整这么多虚的,有意思吗。
语文老师开始讲课文,意思和卫惟说的大差不差,甚至比卫惟还煽情,有些女生已经忍不住哭出来。
“这篇文章,直到结尾,全文都很平淡。有没有人说说自己见解?”语文老师等了一会儿,开始点名。“卫惟,说说你的见解。”
卫惟站起来,想了想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看开了吧,也许他思念妻子已经成了习惯,并不觉得妻子已经离开他了。人们开始都喜欢轰轰烈烈,但是最后都归于平凡。经历过沉淀的感情才是最深厚的。”
有一个男生站起来说,“归有光不只有过一个妻子。那这些就都不成立。”
卫惟反驳他,“古人有续弦和纳妾。但是后来陪伴他的人都不是最开始那一个,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觉得不矛盾。要是他妻子一直在的话,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别人。”
那人也不管老师在讲台上,呛她一句,“你们这些女的就是天真。”
卫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语文老师也没想到。有些女生不服气,站起来就要怼他,眼看着男女双方要打起来,碰巧下课铃响了。
下了课,两方人还在争执不休。
应仰只觉得语文课是越来越没意思,什么酸不拉几的东西都往课本上放。后来他才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是存在的,出现在旁观者嘴里,藏在当事人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卫诚:(当事人表示很憋屈非常憋屈)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和那姓应的打一架??!
我:夜观天象,你还得等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