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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干干净净

阿琅 倦舞 16451 2024-06-29 18:54

  阿琅乍然听到有百姓七窍流血而亡,第一个反应就是韩贼的消息败露了。

  转念一想,若是真的败露了,不会只有几个百姓死,必然是大面积的,范围广阔。

  前朝也不会如现在这样平静。

  可惜,如今她困在宫中,无法出去看看。

  她掀开被褥下地,青柠立刻上前,扶住她,“郡主,太医说了让您躺着静养……”

  阿琅是觉得还好,没到那种不能动弹的地步。

  从前,她和父亲在外头,也会偶尔受些小伤,还有和师父江固在江湖上走,难免磕磕碰碰。

  她从来就不是个娇气的人,“这伤并无大碍,你拿了衣衫来给我换一身,咱们去外头看看。”

  青柠本是皇后送到阿琅身边服侍的,这些日子,她是知道这位姑娘的脾气和秉性的。

  最开始还会将阿琅的事情禀报给皇后,到了后来,一个字也不曾透露给旁人。

  这会阿琅吩咐拿衣衫,也是乖巧的去拿了衣衫帮阿琅换好。

  “郡主,您这样真的没事吗?”

  外头阳光有些刺眼,阿琅抬手挡了挡,稍缓过一会儿,道,

  “无事,必不让你受罚……”

  她的语气有些调侃,青柠哭笑不得,“奴婢哪里是怕受罚,还不是为你的身子着想。”

  和韩贼的那一战,青柠也是在场的,知道多么的惊险刺激,心里为阿琅担忧又被阿琅折服。

  见阿琅执意要出去,只得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出宫去了南街十四巷。

  这是江叔他们住的街巷,那七窍流血而亡的百姓就有十四巷的。

  十四巷的宅子大多是老宅,因为地动,倒了不少,巷子口垒堆着碎石块,本来就窄的很,这下更是过不去了。

  阿琅只得下了马车。

  出去城外避难的百姓早就已经回城,这会不少人脱了外衫,搬石推车,补墙砌砖,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江叔他们住的宅子前段时间翻修过,大半都没什么问题。

  只有杂院塌了几间屋子,江婶早就请人在拾掇了。

  见着阿琅出来,江婶顿时大叫起来,嗔怪地看着阿琅,

  “姑娘,你怎就出宫了?你可伤着呐,快,咱们进屋子去躺着。”

  江婶一边扶着阿琅往里走,一边叫了后头正吩咐工人做活的江叔。

  阿琅笑了笑,阻止了江婶,“没什么大碍,再厉害也没从前在外头伤得重。”

  “家里有没有事?你们没伤着吧?”

  “咱们这个院子停大的,当时你不是让明家的人来唤了么,没事没事。”

  “旁的屋都仔细瞧过,摇摇晃晃不稳当的地方也重新打理了,各处也都好好清扫过。”

  “连瓦也换了一大半,姑娘放心吧。”

  江婶拉着她的手,这几日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

  阿琅在江婶的肩头蹭了蹭,“有你们在,我才能安心呀。”

  这里总好像是她最后的退路一样,只要想着,她就很安心。

  阿琅要去看那伤亡的百姓,总是要叫上江叔一同去的。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还需见到尸体才能作准。

  正值午后,天气慢慢热起来,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

  前头有声响,赶车的小太监胡七过来,说是韩家大公子到访,这会坐到中堂里了。

  阿琅眼皮子一跳,微冷了脸色,甩袖快步往前。

  江婶正巧过来,听说韩长风来访,抿了抿唇,跟着阿琅一同去了中堂。

  一过去就见着韩长风坐在堂中左主位,面前人长身玉立,月白锦衫飘逸风流,眼眸里流光潋滟,隐含万水千山。

  见着阿琅来了,他轻轻一笑,桌上有杯子,他斟了茶,手扶着茶壶柄,没有再动。

  清风卷起两片飞花,落在面前。

  到底还是韩长风开了口,

  “你的伤没好,怎出宫了?”

  阿琅拢手不语,任凭心里翻江倒海。

  她记起来了,他在十四巷也有宅子。

  韩长风将斟好茶的杯子推了推,放到对面。

  这个动作和从前一模一样。

  那时,他独自带着小厮住在江南老宅里,鲜少和人来往,桌上往往就放一个杯子。

  等阿琅去了,他依然用一个杯子,只不过总是将温度恰好的茶倒在杯子里,往她面前推。

  阿琅抿唇。

  “不知韩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哪怕韩贼已经伏诛,韩家大厦已倾,但韩长风如今依然是翰林院侍讲。

  皇帝并无要将他革职的想法。

  韩长风笑了笑,笑的眉宇清澈,“我有话对你说。”

  阿琅抬手抚上茶盏,眉眼凉薄,红唇轻启,“我与韩大人间并无可说之事。”

  韩长风视而不见,坚定地,“我要说的话还没说。”

  阿琅忍无可忍,冷笑,“好,你说吧,我听着。”

  赶也赶不走,甩也甩不掉,那就听听到底有什么高见。

  韩长风见着对面女孩那愤愤不平的神色,轻叹一声,

  “遇见你,我始料未及。”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阿琅撇过头去。

  “这话我信。你一定想不到我们之间有如此之多的牵绊。”

  “遇见你,是我的劫难,遇见我,也是你倒霉。”

  曾经,她多么热切的想要同他在一起啊。

  “不,遇见你,是我被送到老宅去后,最好的事。”

  他扭头望向屋外的景致,隔半晌,说道,

  “算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总是比你认识萧珩还要长一些吧。”

  “你离开江南,没有你,所有我们去过的地方我都不敢再涉足,你们住的那间院子,已经落在你的名下……”

  他看回来,目光落在阿琅的身上,不需要任何的回应,仿佛自说自话,

  “我们的遇见,对也不对,我曾深爱着那个坐在青石墙上的少女,到了如今,依然深爱,每每梦回,我的心就如同白蚁啃咬。”

  “只是,我们,还是错过了。诚然和我父亲有关系,当初那封写给凌琅阁阁主的信,乃我所书。”

  “我无数次地去回想,若是没有那一封信,我们会不会没有芥蒂的在一起?”

  阿琅定定看过去,神色还算平静。

  “在来上京之前,那会儿报不报仇或许也没那么重要,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看了家人后,就去江南找你。”

  “我也会想,如果没有看到那封信,我会如何?我怨过的,只是到了现在,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这是重逢以来,两人最会平和的一次交谈。

  没有剑拔弩张。

  韩长风笑了笑,“你最大的目的就是为父报仇,也许,你不会想要伤害出去仇敌之外的任何人。”

  “可只要你留在我面前一日,那对你来说也只是多一日的痛苦。”

  “我终究留着韩家的血……”

  韩长风撑着头,

  “我也曾经克制不住地想要夺回你,我疯狂期望着你看我的时候,能够和从前一样,带着闪亮的光芒。”

  “可是,就算那样又如何呢?你不会再对着我撒娇发脾气,更不会和从前那样。”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让我爱的人全心全意地爱上我,那就放手让你去爱你所爱。”

  “至少,你因为他而绽放的所有光彩,我可以从旁欣赏。”

  “多谢你,在我的心死寂了二十年后遇到你,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和安慰。”

  “余生,就让我带着从前拥有的那些,好好的去活着吧。”

  韩长风扬唇,这一刻,他就是那个江南小院里,青衫落拓,潇洒不羁的韩先生。

  阿琅垂眸看着桌边的那个杯子,抬手轻轻地推了过去。

  如果世上颜色只有黑或白,世上事只有是与非就好了。

  那么情字什么的,就不会这般扰人了。

  清悦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苒儿,曾经我错过一次,写了那封信。关于顾婉妤的那封,绝非我所为。”

  他惨然一笑,他这辈子,最惨烈的战场,就是在她的面前。

  割心之痛也不为过。

  “我所作的一切,并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也不敢再祈求你的原谅。”

  “索性你的父仇已经得报,只望你往后能够平安顺遂,一生喜乐,我会远远地看着你。”

  韩长风极力地克制住内心的翻涌,眼里布满血丝。

  四肢血液就像失了控,全往心口涌。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张小小的方桌,这是重逢以来,从未有过的近距离。

  人有七情六欲,那些对她的情,哪里真的那么容易被理智客服。

  他的感情依然存在,不曾失去半分,只是不愿意再让她有任何的困扰。

  阿琅猛然地看向他,就见韩长风朝她点点头,

  “我已经和陛下请了旨,以后,我会代替顾叔去做暗探,做陛下的眼睛。陛下已经允准,等到上京地动善后逐步稳妥,我就会离开。”

  这是他对自己的放逐,也是对自己的救赎。

  有什么不好呢?去走她曾经走过的路,曾经看过的风景……

  韩长风靠在椅子上,微笑望着她,眼里有安然,也有释然。

  还心痛吗?当然也会。

  再痛,也抵不过她的明媚一笑。

  见阿琅一脸的错愕,韩长风笑出声来,这样也好。

  他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今日过来,除去告诉你这些,还想和你说,顾婉妤找到了。”

  “从收到顾婉妤失踪的消息起,我就派人寻找她的踪迹,几经辗转,终于在昨日找到了。”

  阿琅神色沉凝,收拾好刚刚被韩长风带动的心情,问,“她在哪里?”

  韩长风皱眉,仿佛是在回忆什么,

  “就在十四巷,听回报消息的人禀报,听说她如今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犹如鬼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坐在四轮椅上,手脚都没办法动弹,像是瘫了……”

  活着和死没什么区别。

  就在十四巷?这个十四巷,可真是藏龙卧虎呀。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莫过于此了。

  阿琅淡淡的嗯了一声,手指忍不住蜷缩在一起。

  “那一起去看看吧。”阿琅轻声道。

  原本是要去死了的百姓家中看一看的,这会不用了。

  如果顾婉妤是韩贼带回来的,那么他为何会将她安置在十四巷?

  那个时候,她查韩贼的事情可一点行迹都没露出去。

  韩贼就算要安置,也会安置在自己的地盘。

  阿琅想不明白。

  她没有等到天黑之后再去看,而是跟在韩长风的身后往那边走,不过才刚出了院门,就见着萧珩带着人朝她这边走来。

  阿琅抬头对他咧嘴一笑。

  萧珩大步向她走来。

  “前些日子,是谁说受伤得就该好好躺着……”走到跟前,萧珩轻声道。

  阿琅不想说这是自己说的,只得对萧珩笑笑,“我没事。”

  见了萧珩关切的神色,又问,“你怎么来了?”

  善后的事情很多,萧珩也是分、身乏术,这会见到他阿琅还是很诧异。

  “收到消息,安置顾婉妤的宅子就在这条巷子,在路口看到你的马车,想着肯定在这里。”

  原来如此。

  见到前头站着的韩长风,萧珩眼眸微眯,站到了阿琅身边的位置。

  “韩大人?许久不见,韩大人倒是风采依旧。”萧珩一改刚刚的满面柔和,面无表情地朝韩长风颔首,打着招呼。

  韩长风拿冷眼看了萧珩一样,又看向站在他身侧的阿琅。

  “郡王憔悴不少,还是要保重自己才行,否则到了年纪就要不行了……”

  韩长风根本就不惧怕萧珩的冷脸,一张口就是气死人的话。

  萧珩可不是什么脾气拎不清的毛头小子,对于这样的话,十分沉得住气。

  被嘲讽了也能面不改色地,

  “多谢韩大人的关心,也多谢韩大人的提醒,本王是得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毕竟只有将自己的身体调养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顾心爱的人。”

  “倒是韩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吧,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还是要自己注意身体才是。”

  “哦,听说韩大人即将成为陛下的暗探,以后想必更没机会了,可惜啊。”

  韩长风捏了捏手,和煦的脸冷淡下来,“多谢郡王费心了。”

  萧珩颔首,“好说。”

  阿琅在边上望天,天已聊死,有事烧纸。

  萧珩轻勾了下嘴角,“你这是要去安置顾婉妤的地方吗?”

  阿琅点头,她与顾婉妤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了。

  因为修缮屋舍,一整条巷子都是热热闹闹的,到得最尽头,一间院子前却是静悄悄的。

  过去正院,庭院里静谧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簌簌之声。

  庭院中央停着四轮椅,四轮椅上坐着骨瘦如柴的身影。

  整个人仿佛是瘫软在椅子里。

  听见声音,没有动弹,只是发出古怪的霍霍声。

  “是阿琅吗?”声音沙哑至极,犹如利爪划过铁器,刺耳。

  三人来到她的面前,正是顾婉妤,但她此刻的模样……

  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

  一侧袖子空荡荡的,脖子没法动弹,形容枯槁,犹如风中残烛,眼见就要灭了。

  顾婉妤笑了笑,她的目光从阿琅的身上,移到萧珩身上。

  喃喃道,“临死前能见到你们,也算是心愿了了。”

  阿琅,“你故意引我们到此处的?”

  顾婉妤笑泪下,目光慢慢落回到阿琅身上,

  “是的,原先我也没料到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找到我只是早晚的事,只要我一用毒,你就能想到是我。”

  “到时候,你就一定会找来,我太了解你了,顾云琅。”

  阿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顾婉妤声音断断续续的,

  “当初我以为自己必定死在边城了,锦衣玉食,流放的日子我过不下去。”

  “没想到,最后还是毒救了我……”

  当初在林子里,她用毒药倒了押送的衙差,慌不择路的逃到林子里,却没想到掉落到山崖下面。

  后来被人给救了。本以为是路过的路人,却想不到竟然是韩丞相派的人。

  救她的原因是需要她的毒药配方。

  那个时候,她落下山崖,已经奄奄一息,她不得不答应。

  只是,虽救下她,但她掉落山崖摔断了脊骨,这辈子都没法动弹了。

  她将一些毒方交给韩丞相,韩丞相的人才悉心的救治她。

  只是,她的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那大夫说过,她的寿命顶多就半年,半年后必死无疑。

  半年,她就算不甘心,也没办法。

  她不愿意悄无声息的死在外头,她知道阿琅在十四巷有宅子,就让韩丞相将她安置到这里。

  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里。

  她没法去多想了。

  顾婉妤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目光落在边上那俊美如天神的男人身上。

  “你虽在外头颠沛流离,可你过得比谁都要好。”

  有疼爱的养父,有拼命去找寻她的生父生母。

  如今更有那样好的男人护着她。

  就算她从小锦衣玉食的又如何呢?

  靖安侯和明惠雪,心里始终想着那个丢失的女儿。

  顾老太太想得是如何利用她得到更多。

  她甚至明白了,当初同泰寺的慧能大师,虽说被老太太收买过,可那样好的批命,并不是她的。

  那生辰八字,是属于阿琅的。

  顾婉妤恶毒地看着阿琅。

  清河郡王想要登上九五之尊,必然要披荆斩棘,从太子那里夺位。

  那就是逆臣,就算将来君临天下,这一路必然不好走。

  更何况,就算母仪天下又如何呢?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将来必定会有更多的女子出现,顾云琅必然会被弃如敝履。

  “顾婉妤,你可后悔?”后悔她做下的每一件事。

  顾婉妤冷笑,“我后悔什么?后悔做下的那些事情?”

  “顾云琅,你比我又好到哪里去呢?其实你比我更冷心冷肺,更能装!”

  “你对老太太的样子,就算她对你有些不好,你却能将她气的砰砰跳。”

  “你根本就没在乎过任何人,你真以为你心善?你对清河郡王的感情就是真的?”

  顾婉妤冷笑,气息不稳,目光落在清河郡王身上,落在韩长风身上。

  “你把什么配方给了韩贼?那些棋子又布置在何处?”阿琅问她。

  顾婉妤停顿了好半山,冷笑,“我为何要告诉你?反正我要死了,到时有在这一城的百姓陪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她的话仿佛诅咒,萧珩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顾婉妤这样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了。

  若是她不说,一时半会找不到关键点,一旦韩贼死的消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阿琅慢慢地走过去,靠近顾婉妤。

  “说起来,你也是个命硬的,其实一路上早就布置好了杀机等你,没想到你竟然逃脱了。”

  “不好,好在老天爷是有眼的,让你跌落山崖,落到如此地步。”

  顾婉妤一脸狰狞,激动的,“你知道什么,本来我是不会跌落山崖的,是别人推的!”

  “就是被韩老贼的人推的,就是想要我拿出毒方给他们!”

  “只有这样,我才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才会被他们予以欲求。”

  阿琅抚掌,吊儿郎当一笑,

  “可不就是么?你原本好好的,都是韩老贼不好,才让你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所以你为何要帮着韩贼呢?到时候你还不是被归入到韩老贼一边,是他的帮凶。”

  “就算百姓给你陪葬,那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顾婉妤怒斥,“我已经这样了,还有何体面可言?你莫要挑拨离间,你的唇舌最是厉害,我不要同你说。”

  阿琅皮笑肉不笑地道,

  “那可由不得你,你既用那几个百姓的死将我引来,不就是想和我说话么?”

  “怎么能不说呢?”

  阿琅颇有风范地劝慰道,

  “说起来,你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你自己一步步的作出来的。”

  “若是当初,你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是靖安侯府的养女,别人反倒要高看你一样。”

  “就看七皇子,明知道你是侯府养女,不一样娶你过门么?若是你经营的好,将来的前途也是很好的。”

  “可偏偏,你要闹出那样多的事情。”

  阿琅眼角余光扫过后头院子的影壁,伸手去扯了扯萧珩的手,用他的手包裹着自己的手。

  萧珩也是看了眼那影壁,回捏了她一下。

  那一瞬间,就见萧珩的身影窜了出去,一把长剑,擦着那影壁的变刺了过去,随后鲜血喷溅。

  阿琅附下身子,笑吟吟地对顾婉妤说道,

  “你这种人,不配得到万民陪葬,只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斩首。”

  萧珩举着剑的手锤下来,肩膀也松下来,然后从影壁后拎出一个血人。

  阿琅扔下顾婉妤,走了过去。

  刚刚她听到里头有轻微的响动,故意和顾婉妤虚与委蛇。

  顾婉妤身子无法动弹,她想要对那几个百姓下手,必然是需要帮手的。

  四轮车虽然可以自己推动,顾婉妤只剩一只手,推动四轮椅必然吃力,这么长时间,必然会有些茧子留下。

  可顾婉妤的手光洁的很。

  那就是有人服侍!

  这个人必然是韩老贼派的。

  这样的人作为棋子,是最佳的。

  顾婉妤面色苍白,抓住韩长风的手,“救我……救我啊……”

  说着呛出一口血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细微。

  韩长风微叹一声,扭过头,从地上勾起一柄长剑,刺入到顾婉妤的心窝。

  他淡漠地道,“你找死。”

  顾婉妤慢慢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长剑,嘴角溢出暗红色血迹,瞳孔渐渐散开。

  喃喃道,“你们,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凌琅阁主……”

  她的话好像打破了某些禁忌,韩长风面色微变,听到阿琅的声音,撇过脸去,深呼吸一口。

  转过来,脸色一如之前。

  阿琅有些可惜地看着她胸前的剑柄,韩长风面不改色,“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留着,谁知道还会祸害谁呢?”

  萧珩若有所思地看向韩长风,静默不语。

  手中提着的那个血人还有气息,审问之下,果然,这就是韩贼准备好的棋子。

  当初将顾婉妤推下山崖,再施加援手的也是他。

  这段时间更是他和一个哑婆一同照顾顾婉妤。

  前些日子,他得到韩丞相的指令,让他关注丞相府的动静,若是一旦官府上门查抄,就在水源里下毒。

  这次,他会听从顾婉妤的话,给几个百姓下毒,就是为了试一试那药的毒性。

  没想到刚从外头回来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来。

  顾婉妤让他躲起来的,因为那毒一旦用过,用的人身上就会沾染一些腐烂的臭味。

  用着闻不到,可其他人能闻到。

  一旦他被阿琅见着,必然就会露馅。

  可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露出了行迹。

  阿琅抿唇,她与顾婉妤的恩怨终结于此,下辈子希望两人莫要相逢。

  离开宅子,阿琅有片刻的茫然。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回去宫里时,天色有些暗下来,路过韩丞相府时,阿琅停了下来。

  她抬头静静地看着韩家大门上方那块,据说是从前朝时就保留下来的,昭示着韩家一族荣耀与光辉的门匾,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韩长风离开十四巷时就已经告辞离开,萧珩站在她的身侧。

  “韩家一族,从前朝算起,也枝繁叶茂了两百来年了。”

  “从韩家第一次有族人中了进士开始,至今有两百二十五年了。”

  虽然消息没有散出去,但韩家的人,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关押起来。

  里头重要的东西,也都已经查抄了一遍。

  萧珩道,“韩家倒卖米粮,铁器,银钱必然不少。查抄的人回报,说是韩家并无有多少银两。”

  “京中各大钱庄,也并无存银。”

  虽说韩家过得奢靡,可也花用不了那么多银钱。那么多银钱,都去了哪里?

  “韩家有查抄到账册吗?如果有账册,必然可以知晓到底有多少银钱。”

  萧珩摇头,

  “没有其他的账册,只有一份韩家内外宅的账册,上头韩家的存银只余一万俩。”

  阿琅惊疑不定,怎么可能?偌大一个韩家,就算没有做那些倒卖的营生,也不可能只余万两银钱呀。“

  必然是被韩丞相转移了。

  可他分明知道,韩家已无翻身的可能。

  就算留下那么多银钱,犹如小儿抱金砖过市,韩家剩下的人是护不住的。

  那么,去了哪里?

  阿琅蓦然想起,韩老贼临死前未说完的那句话,难道他的背后还有人吗?

  她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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