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珏睨眼看向姜舞,扬声:“哦?是么?”
姜舞颔首,“嗯,是,卓官女子方才和奴婢说了许多致歉的话。”
云容珏缓色,看向卓珂,“你倒是有心了。”
“殿下,这是卓官女子为了奴婢特别做的,这糕点看着就知味道定是极好的。”姜舞说道。
卓珂眼下是一抹复杂。
“是么,看着确实不错,正好本殿饿了,且就尝一块。”
卓珂一个激灵!
刚要开口阻止,姜舞先她一步出声:“殿下,这是卓官女子特意为奴婢做的,殿下若想吃糕饼,奴婢再给殿下做。”说完直接将糕饼塞进嘴里,吃下!
云容珏眉头顿然一蹙,看着小姑娘的眼眸深了深。
卓珂没想到姜舞这么干脆,虽有些愣神,但很快,眼底便被得意取代。
“殿下这糕点果然好吃!”姜舞两眉弯起,笑道。
“你喜欢就好,先前的事……”
“啊――”
卓珂话还没说完,姜舞忽然惨叫出声,整个身体软了下去!
“姜舞!”
云容珏连忙扶住她。
姜舞脸色一白,反应剧烈,“殿下,奴婢难受……”
眼见着姜舞嘴角有血迹渗出。
“你敢下毒?!”云容珏面色一冷,斥声眼瞪着卓珂。
卓珂眼睛瞪大,对眼前忽然发生的事茫然措手,“殿……殿下,奴婢……奴婢没有啊。”
云容珏弯腰将姜舞抱起,快步离开,“找大夫过来!”他冷呵一声。
云容珏急急的身影消失于院门口,卓珂神经顿然一松,眼里的慌张更明显了,她一把抓住身边人的手,“这……怎么回事,她……她怎么那么快就反应了?!那药,应该没这么大的反应才对啊!”
“这怎么办呀,若姜舞真出什么事,只怕殿下是要怪罪卓官女子您的。”身边丫头说道。
卓珂不由咽了咽口水,心里的慌张不安,久久不能平复。
姜舞忽然中毒,云容珏恼怒,这临安王府也乱成一团。
卓珂在云容珏所住院外来回踱步,等了许久,不知道里头的情况,她是越着急。
“她怎么样了。”云容珏沉着脸色。
“殿下放心,姑娘已无大碍,这毒好在下的不多,方才老夫以金针排出些,之后老夫再开几日的药方,每日煎煮让姑娘服下,体内的毒血不出三日便可彻底清除了。”
云容珏闭了闭眼,紧蹙的眉头微展开,“俞烈,带大夫出去开药方。”
大夫离开后,云容珏坐在床边,望着陷入昏睡的小姑娘,目光沉沉。
“那贱人在何处。”片刻后他悠然启声。
不一会儿,卓珂颤着步子走了进来,声音怯怯:“殿……殿下。”
云容珏视线从小姑娘身上挪开,落到卓珂身上的刹那,冷意取代眼底的温和关怀。
“卓珂,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本殿王府里下毒!”
卓珂一个激灵,慌忙跪下:“殿下明鉴,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没有?方才本殿和她是在谁的屋院?她吃下的又是谁准备的糕点?!”云容珏声音不大,但冷意十足,令人生惧。
“是……是奴婢,但是,殿下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啊。”
“还敢狡辩,她已然吃了你送的糕点中毒,事实俱在眼前,你还有得狡辩!本殿身边岂能容忍下你这般阴毒之人!”
卓珂瞪大眼睛,“殿下!奴婢真的没有啊!求殿下开恩!”卓珂拼命朝云容珏磕头。
然事实摆在眼前,云容珏根本不可能相信她。
卓珂一急,将身边侍候的婢女推了出去。
婢女显然没想到卓珂会将这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卓官女子,天地良心,奴婢没有。”
“这……这糕点是你准备的,经你手的,你难辞其咎!”
云容珏悠转眼看向卓珂身边的婢女,淡启声:“是你做的?既卓官女子指认是你,那好,在本殿这万容不下这样的事,乱棍打死,至于你的家人,本殿会将他们男没奴,女没官女支。”
“殿下饶命啊!殿下听奴婢一眼,这……这一切都是卓官女子指使的,她才是主谋!”婢女横心,是直接将卓珂供了出去。
“你胡言什么!”
“奴婢没有胡言!是卓官女子你不满姜舞得殿下宠信,心生怨妒,想将姜舞除之后快!殿下明鉴,在糕点里下毒,故意邀姜舞赔礼道歉,都是卓官女子一人的主意!”
云容珏听着两人相互辩驳的话,没有插嘴,不一会儿,俞烈从外头走了进来,“殿下,找到了。”
“给她看看。”
俞烈严肃着脸,朝前走了两步,他摊开手中的东西,“这个是在卓官女子屋院后找到的,经大夫检查,和姜舞中的毒是一样的,卓官女子,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卓珂瞪着双眼,不敢置信。
这……这东西她已让人丢了!怎么还会被俞烈找到。
蓦地,她想起什么,本能张口要辩解,可话到喉咙口,是生生卡住了。
姜舞的反应和她下的药该有的反应是不一样的,她给姜舞所下的药,药效并没那么快,起码要一两个时辰后才会发作,而且,即便是发作了,反应也不应该是姜舞这样。
可她若是说了,就是不打自招了!
这时的卓珂,辩驳不是,不辩驳也不是。
“将她带下去,先关到后院的柴房,找人看着。”云容珏冷声吩咐道。
“殿下!您饶命啊!”
卓珂哀嚎,可云容珏丝毫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时辰越过,夜色越深。
云容珏定望着还陷入昏睡的小姑娘,面色沉沉,眼底是温恼。
“唔……”
忽然。床榻上的小姑娘嘤咛一声后羽睫轻颤,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的瞬间,看见的便是云容珏,“殿下……”
见姜舞醒来,云容珏眼底的温恼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的关心,他凑上前,“醒了,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姜舞摇摇头,撑着身子坐起来。
“殿下,药来了,大夫叮嘱了,姑娘一醒就要服一碗的。”婢女端着刚煎煮好的药走了进来。
姜舞刚要伸手去接药碗,云容珏抢先一步,接过,并朝身边的婢女示意一言:“你下去吧。”
婢女看了两人一眼后,没说什么,退了下去。
云容珏执羹勺拨弄着汤药,吹拭凉后,才送到小姑娘嘴边喂她喝下。
姜舞一口一口的喝着,忍不住屡屡掀眸看他。
待喂完药后,云容珏平和的脸色慢慢敛收起,一抹严肃爬于眼角眉梢,“你是不是该和本殿解释解释。”
姜舞掀眸看着他,两颊鼓鼓,“殿下……”
“本殿让你将计就计,知道卓珂要有所动作后,是让人将她的药,调了包的,本殿掉包的药性温和,反应不烈,就连她要下的药,都不是这么烈性的,你是又将本殿准备的药换了,你胆子不小。”云容珏沉声说道。
姜舞紧抿着唇,“奴婢背了殿下的意,知错。”
云容珏冷哼一声,“你认错倒快!可知本殿的担心!这药比之本殿准备的药药性烈的许多,伤身不说,一不小心,还易丢命!”
云容珏恼怒,小姑娘胆子太大!这等危险之事竟也敢做!
姜舞安静听着云容珏的责怪,没有驳声,待他说完后,才慢慢开口,“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是想着,既要帮殿下,殿下也想这件事一次了断,若不严重些,只怕会有反复,那药虽烈些,但奴婢点的量有限,不会伤及性命的。”
云容珏的脸色依旧沉沉,没有平和下来,定看着她,“这事是谁帮你一起的。”
姜舞眼神下意识的闪躲,摇摇头,“没有谁。”
云容珏自然不信她的话,她虽有心,但凭她一人,他且不信她能耐这么大,定是有人帮衬,而这个人……
“俞烈,进来。”云容珏冷下声朝外唤了一声。
俞烈走进来,姜舞下意识朝俞烈看去,眼里的情绪有些攒收不住。
“殿下。”
“你们俩配合的倒是默契。”
“殿下,这件事和……俞烈无关的。”姜舞说道。
她话刚出,云容珏一记冷眼瞪来,转而看向俞烈,“你是听本殿吩咐还是听她的。”
俞烈扑通跪下,“殿下恕罪,属下听殿下的,只是……这件事姜舞姑娘有心,俞烈也想让殿下一次将事了断。”
俞烈的忠心,云容珏自是知的,这件事,他们两个都是为了他解决事情更利落干脆,心意他亦明白。
只是,他气恼她不将自己的性命看中,方才她毒发的时候,他是真慌了神。
“去外头领罚十下。”云容珏说道。
“殿下,您别罚俞烈,他都是心软听了奴婢的请求的。”姜舞连忙道。
俞烈看着姜舞,轻笑道:“姜舞,十下我还能承受住。”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殿下……”
云容珏眼神微凉,“若不是看你身体虚着,这罚,你以为你跑的掉?”他凉凉一声。
姜舞鼓唇,“奴婢知道,晚些奴婢愿意领罚。”
云容珏:“……”
“好,本殿是该要好好罚罚你。”
夜深,姜舞留在云容珏的屋里睡了。
云容珏走出房间时,就看见袭香站在院门口,他脸上的情绪换下,“袭香姐姐。”
袭香脸上攒着笑,走近欠身,“殿下安。”
“这么晚了,袭香姐姐还不睡啊,来找本殿,可是有什么事?”
“听闻殿下这儿边发生了些事,奴婢担心,就过来看看,听闻事和卓官女子有关,殿下还将卓官女子关了起来,不知道,到底卓官女子是做了什么,惹殿下竟这般恼怒?”
云容珏轻笑出声:“她自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姐姐莫不是为她来求情的?本殿倒是不知,姐姐和她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云容珏话里有话,袭香又岂会听不出,她弯唇一笑,“殿下说笑了,我和卓官女子是淡淡之交,只是听闻她闹出事有些意外,也想着不知是她闹出了什么事,惹殿下这么不悦。”
“事已解决,劳姐姐挂心了,夜深了,本殿要休息了,姐姐也早些休息吧,不然这女儿家的脸色就不好了。”云容珏说道。
袭香轻笑颔首,“奴婢告退。”
卓珂被关押着,袭香了解了情况后,曾想去看看卓珂,可到了柴房,柴房门口是两个侍卫守着,这两侍卫都有功夫在身,且是跟着俞烈的,任她怎么也是说不动的。
不出两日,云容珏下下命令来,将卓珂打发出府,变卖以远奴为奴!
所谓远奴,便是在大凉最西北的地方的人,那些人本身就是奴,成为他们的奴,便更是奴之奴,地位可想而知。
云容珏果断狠决,在卓珂这件事上没有留任何情面。
袭香在知道后,那卓珂已经被发配了出去。
“人已经走了?”楚音喂着鸟问道。
“是,已经被发配出去了,”袭香说道,“殿下此次行事果决,奴婢想周旋都没机会。”
“派人到王府传个话,让殿下进宫一趟。”楚音说道。
“是。”
姜舞的身体将养了两日后,好了许多,她调换了药,药性虽烈些,但她点下的不多,加之大夫清毒及时,没伤及内里。
“殿下,宫里传话,楚夫人让您进宫一趟。”俞烈说道。
云容珏轻笑,“母妃这就找来了。”
姜舞有些担心,她知道楚夫人这个时候传唤云容珏,想来就是为的卓珂一事,卓珂是楚夫人赏给云容珏的,眼下她被发配,楚夫人定是要关问的。
“殿下……”
云容珏瞥眼看小姑娘担心的样子,宽声安慰道:“妹妹无需担心。”
说罢,径直朝外走去。
卓珂一事,云容珏是早有心理准备楚音会过问。
云容珏来到长乐宫后,楚音也没和他说些有的没的,直接开口问了卓珂的事。
云容珏淡色淡声,将事情缘由道出。
“儿臣知道卓珂是母妃赐给儿臣的,不过她胆大妄为做出这样的事,儿臣实在不能容忍,想来,母妃不会怪罪儿臣。”
楚音垂着眼,“自然不会,只是,那丫头我瞅着伺候你还不错,且也这么长时间跟在你身边,这次怕是她一时想岔了,才做出这愚钝之事,珏儿虽要处罚,其也可小以惩戒就是,说句不好听的,她好歹是你亲封的官女子,是有身份的,那丫头……只是小小奴婢。”
“母妃这话错了。”云容珏沉声。
楚音目光一顿,掀眼看向云容珏,听他继而道:“小以惩戒敬不了效尤,在儿臣府中,做出下毒害人一事,可不算小事,别的不说,她给的那糕饼,若一个不小心被儿臣食下了,伤及的便是儿臣,母妃觉得若父皇知晓有人加害皇子,父皇会如何?怕是她那条命,且呜呼哀哉了。”
楚音听着云容珏的话,手抚着微凉的扇柄,“母妃可想想这后果,还觉得小以惩戒就足够了吗?除非,母妃觉得,即便是儿臣被毒害了,也是小事一桩。”
片刻沉默后,楚音长叹一声:“珏儿说的对,是母妃没想那头去,这件事,珏儿既处理了,且就处理了吧,不过是个侍候的人,这个没了,再寻更可心的就是,母妃这儿,有的是可心人儿,珏儿可随便挑,彩棠,去将她们都唤出来。”
“不用了。”
云容珏打断,目光微凉,看着楚音,“侍候的人儿臣府里有,就不劳母妃费心了。”
“这有什么费不费心的,母妃这儿有的是人。”
“母妃,卓珂是母妃赏给儿臣的,眼下却因她出了这样的事,这些人还是算了吧。”云容珏是直接拒绝了楚音。
云容珏这么一说,楚音也不好再多相逼,逼得太紧也不是好事。
她轻叹气,“好吧,那就先这样,日后母妃定再给你择选更合适贴心的。”
云容珏没将楚音虚善的话听进耳里,他弯腰揖礼,“儿臣告退。”
云容珏离开后楚音脸色沉下来,“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真不往殿下身边再塞人了吗?”袭香问道。
“不过是暂时的,他拒绝的了一次,拒绝不了两次三次,即便是他将来成婚,这王妃的人选,也是本宫替他做主。”
……
处理完卓珂一事后,云容珏心情愉畅许多。
近两月的时间,大凉收复好些周边小国,在和其他国家的交涉中也次次达成心中所想。
这其中,云容珏功劳甚大,云楼对云容珏的喜爱也是越来越多。
“皇上,喝些茶润润嗓子。”朱内官端上茶水。
云楼将手中两份折子放下,接过茶碗,“这同样一件事,太子和临安王的见地办法相差甚大,太子……”他轻叹口气,“真是不给朕争气。”
“皇上宽心,其实,太子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些政要大事,且要慢慢来,皇上多给太子些时间,想来太子会更加长进的。”朱内官劝道。
“若是他一人,他做的尚且不错,可以和珏儿相比,这比较就出来了,太子尚且还是长子,却只有这般能力,若不是嫡长缘故,朕还真……”
云楼话没说完,化为一声长叹。
外头细碎的枝丫声,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若有所意朝殿内望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