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
柳芳菲被幽禁于宫。
云枫不可违抗先帝圣旨,无奈将自己母妃关起,柳芳菲虽被幽禁于宫,但衣食上是一点也不少不差。
“娘娘,太后娘娘来了。”
柳芳菲一记冷眼瞪去,宫女连忙改口,“是……楚夫人来了。”
“她,她来做什么,来看本宫笑话吗!”
“姐姐这话就是误会妹妹了。”
楚音踏进殿内。柳芳菲嫌恶一眼,“谁准你进来的!你走!本宫不想看见你!”
“姐姐不想见妹妹,但妹妹却很想见姐姐呢,”楚音环看四周,“到底,皇上待姐姐不薄,姐姐虽被圈禁于此,但吃穿用度,和以前并无两样。”
“并无两样?”柳芳菲滋唇冷笑,“我本该是一宫太后!楚音,是你,是你蛊惑了皇上!才害我至这般境地!”
楚音冷眼看着柳芳菲,“姐姐若是行事妥当些,柳家不出错,也不至于此,更何况,你我之间,究竟是谁害的谁,姐姐心里比妹妹清楚。”
柳芳菲呼吸微重,“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走!本宫不想看见你!”
“姐姐不知道么?姐姐装傻充愣这么多年,也该清醒了!”楚音脸色逐渐变化,一抹狠戾浮现于眼底。
“姐姐可还记得,雨封?”
轰。
卫雨封――
柳芳菲心虚一颤眼,片刻后缓缓道:“你提他做什么!”
那是个死人!已经死了二十余年了!
“姐姐可还记得以前我们三人在宫外一起嬉笑玩闹的时候。”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芳菲沉不住气。
“我们三人是多年的感情,姐姐知道我和雨封两情相悦,后来姐姐被皇上看中纳入宫中为妃,没想到,妹妹也被看中,可妹妹本就不愿意进宫为妃的,是被迫。”
“呵……被迫?”柳芳菲打断楚音的话,“是被迫与否,妹妹心里清楚,妹妹知道姐姐喜欢皇上,就不该勾引皇上!”
“勾引?”楚音呲笑,“我从未有过!你就是因为认定是我勾引的皇上,对我憎恨,你恨我我不怨你,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心思动到雨封头上!是你蹿腾皇上杀了雨封!”
柳芳菲一愣,吃惊的话语脱口而出,“你……知道了。”
楚音冷笑一声,“是啊,我知道了,若不是我知道了这些,我还深觉愧对于你!柳芳菲,你太狠了,雨封他和你也是如兄妹一般!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柳芳菲沉默不语,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狠心,可是……
她看不得云楼为了楚音那般颓丧,他醉酒和她吐露心声,说不知该怎么才能抓住楚音的心,楚音心里一直有别的男人。
她不忍,才给他出了这么个计策。
“人已经逝世二十余年了,妹妹再来追责这事,已经没有意义了。”柳芳菲正色,看着几乎歇斯底里的楚音。
她和楚音,本是好朋友,好姐妹,可偏,她爱的男人,却深爱着楚音。
就像是命运的捉弄,她们注定要反目的。
她落得现在这样,也是拜楚音所赐。
她们之间一直是在互相伤害着。
从未有过停歇。
“妹妹既然想追责二十余年前的事,可知妹妹心心念念的瑾儿,是因何故夭折的。”
提及云容瑾楚音的眼神立刻变了,“你……说什么。”
“妹妹的第一个孩子,瑾儿,出生不久,高烧不退病逝。”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上,那个孩子健康的很,不过就是……”
“不过就是什么!”楚音凑近到柳芳菲面前,眼睛怒睁盯着她。
可她不知,她越是恼,柳芳菲心里越是舒坦。
“不过就是先皇容不下妹妹和他人的孩子,解决了孽障,为了怕妹妹伤心,才宣称那孩子是病逝的。”
轰!
柳芳菲的话如一记重雷砸在楚音的头上。
瑾儿……
她的瑾儿……
不是病逝的!
是云楼那个混蛋害死的!
她恨云楼以王权将她强占拆散她和雨封,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云楼会那么狠!明明他答应过,会一视同仁对待她的孩子的!
楚音疯跑出殿,身后是柳芳菲嘲讽的笑。
神殿内,是楚音哀嚎痛呼的声音,她双眼泛红如血,只恨不能将云楼碎尸万段!
“娘娘您当心身子啊。”彩棠担心劝道。
姜舞跟着云容珏进宫理事,从宫殿出来时,就听闻楚音的情况。
云容珏赶去长乐宫,姜舞和俞烈两人在殿外守着,不知殿内发生什么。
但不一会儿,就听见里头争执的声音。
再后来,甚至有鞭打的声音。
姜舞心一紧,“俞烈,不会有什么事吧?”她小手攒在一起,担心问道。
俞烈神色也是严肃,朝里望去视线。
里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外头的大风吹起殿门口的布帘,姜舞望去看见里头一幕的刹那,眼眸瞪大!
楚音竟拿着短鞭,一下又一下朝云容珏身上打着!
“天哪!”
云容珏跪在地上,咬着牙承受着。
楚音为何气恼,伤心,他不知,她从不肯和他多说。
她所有的情绪都在她手里的短鞭上,每一下,都是如泄愤一般。
“咳……”
楚音挥鞭而下,云容珏一口苦血涌上,吐了出来。
“殿下!”
“太后娘娘息怒,这再打下去是要出事了。”彩棠和彩霞两人连忙跪下。
可楚音握着短鞭,红着眼,她所有的理智,都已被愤怒绝望和伤心填满。
她的一切,都被云楼毁了,一生的幸福,她所爱的人。她一直以为瑾儿是病逝,曾怨怪自己没能照顾好瑾儿,可原来,她的瑾儿,也是被云楼给害死的!
那个混蛋撒手西去,倒是痛快了!
可她呢!
楚音望着眼前跪着的云容珏,心里的恨意越浓。
云容珏的存在于她来说,就是个污点,是她不愿承认的所在!
他是云楼的孩子!
是那个混蛋的!
她恨!
既是父债,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如此想着,又是狠戾的一鞭!
“殿下!”
姜舞眼看着云容珏口中鲜血吐得越多,顾不得许多,冲了进去,跪在云容珏身边,“太后娘娘息怒,您再打下去,殿下要承受不住了。”
“哪里来的大胆奴婢!给哀家拉下去!”
“太后娘娘息怒,”俞烈也赶忙进来,“太后娘娘,您再责罚殿下下去殿下身体要吃不消了,事情若是惹大了,皇上和朝臣那边,您也不好交代,于您大不利啊。”
“是啊娘娘,”彩棠连忙附声,“娘娘,如今朝臣对您还多有非议,这个时候您不能让他们有话柄可说呀。”
楚音呼吸沉沉,许久后,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短鞭。
“滚!”她喝令一声。
姜舞和俞烈两人扶着满身鞭痕的云容珏起身离开。
外头大雪纷飞,云容珏脸色苍白,亦步亦趋走在皑皑雪地上,他目光望着远处,空乏无神。
回到王府,姜舞连忙打来热水取来药膏给云容珏处理伤口。
这一道道血印子,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姜舞咬着唇,双眸忍不住泛红,她轻轻的给他上着药,怕他疼,她边上药边替他吹拭着。
可云容珏目光定望着一处,愣是没有一下皱眉,一声哼,将所有疼痛强忍下来。
姜舞上完药后,小脸上都挂满了泪痕。云容珏转过头,看见,“妹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好看是好看,但本殿可不喜欢。”
姜舞仰着泪珠的小脸对着他,“殿下还有心思开玩笑。”
云容珏轻笑出声,垂眼,拢了拢衣裳,“吓到妹妹了。”
姜舞摇头,“殿下,为何太后娘娘对您总是这样?”她实在不解。
楚音对云容珏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她能理解的,让云容珏成为众矢之的,刺伤云容珏,还有这次。
明明他们是母子啊,可楚音对云容珏,却让人感觉没有半点母爱之情。
云容珏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和无奈,“妹妹这个问题倒是问倒本殿了,或许是本殿生来就不讨喜,”他轻叹口气,“无妨,本殿习惯了。”
云容珏面上风轻云淡,可姜舞知道,他心里是比任何人都要苦。
被自己的母亲这样对待,任谁都不会好受。
她曾也怨怪过自己父皇,怨怪他狠心对她和母妃,可现在看来,比之云容珏,她是要好的许多。
云容珏面上风光,是皇室尊贵又得父皇宠爱的皇子,可亲生母亲却这般对他,是比起冷漠相待要更可怕的。
……
云容珏受伤的消息,没有传出去。
宫内一如往常平静。
“娘娘,喝些汤,暖暖胃。”彩棠将刚烹煮好的汤水端给楚音。
楚音的情绪经过几日慢慢恢复了些许。
她边喝着,边听着彩棠和她说着话。
“娘娘,近来奴婢和彩霞发现咱们宫里一个叫小花的宫女有些不对劲。”彩棠禀声道。
楚音舀者汤,“怎么个不对劲了?”
彩棠缓缓道之。
楚音神色一顿,片刻后缓声,“看住她,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五日后,宫里忽然传来大事。
楚音病重。经太医诊断,是中了慢性毒。
云枫虽不是楚音亲生的,但如今楚音贵为太后,也是云枫名义上的母后,云枫对此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便令人查其因,究其果。
而调查出的结果是直指柳芳菲。
瞬间,云枫陷入两难境地。
朝堂上更是争论不休,有说要严惩柳芳菲的,也有为柳芳菲求情宽恕的。
柳芳菲是云枫的亲生母亲,而楚音,又是太后,一边他不愿得罪,一边是生身母亲,难以决断。
云枫为此生了好几日的气。
“皇上还在为太后娘娘一事烦心?”
云枫长叹气,“管大人,您是国相,也是两朝元老,这事朕左右为难,依您看,该怎么办?”
管阅做想片刻,摸了摸长须缓声道:“臣有一办法,或能权衡。”
待管阅说完后,云枫神色稍重,“可是,管大人,那是朕的生身母亲,若真这样处理,朕有愧于母亲的养育之恩啊。”
“皇上,眼下您刚登基,根基还不稳,这个时候,断不能因其他事而出错,这件事,说到底,确实是柳皇后有错在先,她要毒害的是当今太后,这一条罪,可是重罪。”
“皇上想要息事宁人,是不可能的了,若是按照朝中众臣的想法,那是要将柳皇后下狱问罪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将柳皇后贬为庶人逐出宫,且能保住其性命。”
“可是……”
“皇上,这虽然是夺了柳皇后的身份,可是保住了柳皇后的性命,待柳皇后出宫后,皇上可派人照看,私下让人给其置办个宅子,派人侍候着,也可安度晚年。”
云枫叹气,思想许久,也只好认同了管阅的这一办法。
云枫下令,将柳芳菲贬为庶人逐出宫。
云枫的这一决断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柳芳菲更是没想到,闹了好一阵子。
“五哥,皇上这够狠的啊,好歹那是他亲生母亲,竟就这样贬为庶人,逐出宫了。”云凰忍不住说道。
“不是他够狠,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云容珏说道。
“嗯?五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母妃毒害太后是重罪,他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若不这么做,朝臣们压力都会压向他,到时候,说不定他母亲连性命都难保住了。”
云凰了然点了点头,轻叹口气,“这柳皇后也是,都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了,老实呆着不比什么都强,还要做些下毒害人的事,结果害了自己。”
云容珏只浅浅一勾唇,没有多说什么。
柳芳菲被贬出宫后,云枫私下派人给她置了宅子和下人,吃穿也是不愁的。
但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柳芳菲被人发现上吊死于家中。
众人皆道她是接受不了从高位跌下,才气急了却了生命。
柳芳菲的死,令云枫大受打击,一下病了好几日。
烈酒被洒于地。
柳芳菲望着漫漫雪景,长叹一声,但脸上,却是释然的笑。
“瑾儿……雨封,我为你们报仇了。”
――――
云枫急病后,难以处理朝中要事,云容珏作为皇太弟,帮着云枫处理着。
在处理朝政要事上云容珏是比云枫更出色的,他将政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云枫知道后,又气又急。当即反驳了云容珏处理的一件要事。
事关治河道,云枫却是不顾大局,不顾朝臣意见,一意孤行。
朝臣虽有怨气,可也不敢多说什么。
长安的冬日逐渐过去,迎来勃勃生机的春日,远嫁出去的云卿卿也择日和夫婿回朝探视。
姜舞和云卿卿关系甚好,云卿卿回来的那日云容珏特意带她进了宫。
云卿卿依着规矩先去面见了云枫和楚音,后又拜祭了云楼。
“五哥卿卿好想你啊!”
“小丫头,一年不见,你似乎长大不少呀。”云卿卿看着姜舞,笑道。
姜舞见到久久不见的云卿卿也是高兴。
“见过临安王殿下。”
云卿卿身边略带病样的男子朝云容珏揖礼。
“三皇子。”云容珏回礼。
云卿卿和姜舞两人许久不见,有不少话要说,两人凑到一起,就让三皇子唐怀和云容珏相谈。
两人相谈的正欢时,云宋贞这个不速之客盈盈走了过来。
云卿卿撇撇唇,虽不愿搭理云宋贞,但还是不得不敷衍着。
云宋贞来找云卿卿自是没什么好话,云卿卿也没含糊,每一句都给云宋贞怼了回去。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的吵架,云宋贞总是处于下风。
她气的脸色都变了。
“方才进来时,正好看见三妹夫了,这三妹夫长得倒是不错,可就是……”云宋贞呲了一声,“那模样病病歪歪的,没有一点男子的气魄,哎,委屈三妹了。”
云卿卿白了云宋贞一眼,她回朝的时候,就猜到若云宋贞看到唐怀,定会以此来讥讽她。
“大姐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唐怀虽身体不如一般人强健,但对妹妹还不错,何来的委屈之说,大姐姐这看人只看表面的习惯,怎么还没改呀?”
“你!”
姜舞在旁听着看着,小脸上尽是无奈。
“这有些人,是一看表面就看出来了的,比如有些人,天生就是侍候人的命,这就不需要再多看了。”云宋贞边说着便将目光落到姜舞身上。
姜舞:???
好端端的她又被扯了进来。
云卿卿撇唇,挡在姜舞面前,“大姐姐光顾着说妹妹了,妹妹一去一年,这宫里变化是不小,说起来,姐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皇帝哥哥和太后娘娘还没给大姐姐觅个佳婿呀?咱们大凉的规矩习惯,女子年纪过大还未嫁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云宋贞脸色一变,“妹妹这是在笑姐姐嫁不出去?!”
云卿卿故作惊色,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妹妹可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大姐姐年纪也到了,不知是大姐姐眼光太高还是其他缘故,至今还未定下婚事。”
云宋贞冷哼一声,“本公主身份尊贵,本公主的婚事自然是要再三斟酌才可商定下来的!”
“是,大姐姐说的是,只是妹妹想提醒姐姐一句,这年岁不等人,姐姐可别斟酌太久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