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琪听了嗤笑, 堂堂御林军副指挥使,会同情一对乡下母子,再说, 这林情儿论容貌,天香国色也不为过, 哪怕有过孩子, 男子见了, 也没有不神魂颠倒的, 这姓李的当年也没听说过是什么正人君子,能守着这么一个绝色美人不动心,这里面要没有别的缘故,谁信。
这样一想,李琪更是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看来这林风,果然可能是先帝之子,要不李齐一个先帝护卫,为什么在那十几年如一日守着。
李琪又想到冯相,如果林风真是先帝之子,那素来严于律己的冯相突然“多”个儿子,就在不奇怪了,毕竟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冯相昔日对先帝的忠心。
想到自己当初就因为先帝死后为了讨好当今皇帝,在朝堂说了句“先帝昏庸无道,险些失国,当谥号厉”,就被冯相打压这么多年,李琪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这姓冯的,果然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不过,李琪看着纸上的人名,这事要是真的,那姓冯的,不用别人,光当今陛下,就能撕了他吧!
李琪对旁边管家招招手,管家附耳过来,李琪低声吩咐两句,管家蓦然瞪大眼睛。
“还不快去。”李琪斥道。
“是,小的这就去江南再仔细查一遍。”管家匆匆跑了。
而李琪,则自己去了郊外别院。
再次进入柴房,李琪就看到正被绑在柱子上的李齐。
李齐本来正垂着头,看到进来的李琪,顿时露出愤恨的目光,“好一个李仆射,本将终于知道,你李仆射,是有多大的胆,居然敢羁押一个朝廷将领,我艹你祖宗的,要让我出去……”
李琪走到李齐面前,突然问:“林风,是不是皇家血脉?”
正在问候李琪祖宗的李齐瞬间卡壳,“你胡说什么?”
李琪却已经问到自己想要的,转身出去。
李齐则傻在柴房了,满脑子都是:
坏了,这下陛下和冯相,肯定要弄死我了。
……
李琪回到府中,眼中仍然难掩兴奋,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李齐,居然真牵扯出一桩惊天大案。
这林风,居然还真是先帝之子。
一想起这件事带牵扯的人,带来的后果,李琪就兴奋不已。
那姓冯的,之前再受陛下宠信,只要陛下知道私认先帝之子,只怕也容不下他。
冯相这次,可真作得一手好死!
想到自己这些年在姓冯的打压下自己不得不屈居仆射,毫无入政事堂的希望,李琪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他这次,一定要彻底扳倒那个姓冯的!
过了几日,管家匆匆回来,告诉李琪,当年李齐果然是和那林情儿一起到的江南小镇,这些年,李齐不仅对林家照顾有家,还收了林情儿的儿子林风为徒,悉心教导。
李琪这下终于确定,这林风定是先帝之子。
*
四月十五大朝会
文武百官如往常一样,分成两班,依次入殿,一阵编钟奏乐后,皇帝也走了进来,登上御阶,坐到龙椅上。
内官像往常一样,大喊:“有奏章出班――”
冯相首先拿着玉笏走出来,汇报了一下朝中最近发生的大事,然后提醒一下送进宫中的几分重要奏章,请皇帝别忘了画“日”。
皇帝记下,“有劳相公了,朕批完会让小黄门送到政事堂。”
冯相退下,六部尚书也依次上前,汇报一些需要皇帝亲批的事,皇帝一一应承。
等三省六部都汇报完,内官按照惯例大喊一声“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
大臣们都偷偷打个哈欠,想着今天朝会算是结束了,准备回去该坐堂的坐堂,该回家的回家。
就在此时,李琪执玉笏走出来。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本来正准备转身的大臣忙站好,心里不由有些埋怨,大清早的,好困的,这李琪有什么事,不能回去上个奏章,偏偏让大家在这站着听。
不过下一刻,正在哈欠连天的众大臣突然不困了。
李琪突然跪倒,“臣弹劾冯相,图谋不轨,意图造反!”
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好一会,皇帝和众大臣才反应过来,尤其是皇帝,忙揉揉眼,清醒了一下。
“李仆射,你在说什么?”
众大臣也哗得一下喧哗起来,哪怕如今在大殿,也没挡住众人的窃窃私语。
“冯相造反,哈哈哈,这李琪这么多年弹劾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冯相一个文官,是能抓得住兵,还是拿得起枪,这李琪好没道理,就算看冯相不顺眼,也别弄这个罪名,以权谋私不好么?”
“可冯相素来公正,以权谋私不好弹劾吧!”
“那也不能用造反啊,冯相这身板,也不适合造反啊!”一个武将嗓门有些大。
满朝文武瞬间黑线,武将旁边一个另一个武将忙捂住他嘴。
皇帝也很是无语,看着下面的李琪,甚至连爱卿都不叫了,“李琪,朕知道你和冯相当初因为入政事堂一事,有些间隙,可当年圣旨是朕下的,这些年,你一直捕风捉影弹劾冯相,有些过了。”
皇帝自觉这话他说得够委婉的,可在李琪眼里,却是皇帝事事都偏袒冯相,再加上听到周围文武百官的议论,李琪更是愤愤不平,那姓冯的,为什么人缘一直这么好。
李琪当即大声说:“陛下明鉴,臣此次弹劾,绝非虚言。”
然后李琪站起来,指着冯相,“臣要指证,冯相之子林风,并非冯相亲子,而是先帝之子!”
正在看李琪笑话的众朝臣一顿,面面相觑。
“什么?”
“谁?”
“林风是谁?”
“你忘了,冯相之前认回的那个儿子。”
“是他,他是先帝之子?”
“不会吧!”
听着众人议论,上首的皇帝和最前面的冯相,蓦然沉下脸。
坏了!
第66章 (二更)
李琪在上奏的时候, 眼睛余光一直偷偷观察着上面的皇帝和旁边的冯相,看到两人瞬间阴沉的脸,李琪精神大振。
冯相阴沉脸, 李琪觉得他此时肯定是做贼心虚,心中慌乱,而皇帝阴沉脸, 李琪觉得皇帝定然是因为他提起先帝, 心生不快。
不过李琪不慌,如今皇帝心中有多不快, 等会他呈上证据, 皇帝对冯相就有多震怒。
李琪当即大声说:“陛下, 臣指认, 冯相刚刚认回的儿子,实乃先帝之子……”
卢质突然在旁边打断他话,“等等, 李仆射,本使君记得,当初就是你弹劾冯相,说林风是冯相之子的吧?”
卢质这次回京述职, 因为皇帝念卢质年纪已高,就留他在京中,所以这次卢质也在朝上。
卢质一开口, 瞬间带偏了朝中众人注意力。
“对啊,上次不就是李琪这家伙弹劾冯相, 说林风是冯相之子, 冯相才认的么!”
“没错, 还有玉佩为证, 证据确凿,确实是冯相的。”
“那这李琪怎么又说冯相那儿子是先帝的?”
“谁知道呢,八成是李琪胡说吧,这么多年,他乱弹劾冯相的还少么,只是现在越来越玄乎了,冯相也是可怜,当初怎么就惹上李琪这个心胸狭窄的!”
“那哪里是冯相惹的,当初选相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冯相可一点没掺合。”
“哦,想起来了,当初是李琪和崔相争得你死我活,都不想让对方入政事堂,结果陛下反而先定了冯相,这两人也活该,明明当初政事堂空两位,就他们两个人选,还非想着压对方一头。”
“这事也不能这么说,就算两人不争,看陛下的意思,当初也是要让冯相入政事堂的,两人争不争结果其实都一样。”
“这倒也是。”
李琪在殿中,看着卢质一句话就把话题引歪了,顿时气不打一处出,只是他现在还没空对上卢质,李琪大声说:“陛下,臣此次绝对不是信口雌黄……”
“那你以前是信口雌黄了!”一个素来看李琪不顺眼的武将打趣道。
殿内众大臣顿时哄堂大笑。
李琪气得狠狠瞪了那武将一眼,知道他现在如果不拿出点真凭实据,众人只怕还在看热闹,只是他又不想这么快暴露底牌,就出声:
“陛下,臣请宣银枪指挥使林风进殿,林风是不是先帝之子,众位同僚一看就知。”
皇帝坐在上首,龙袍下的手一紧。
好在还没等皇帝开口,卢质就插嘴,“李琪,林风是冯相之子一事,当初是陛下和诸位卿家一起见证的,他还是个孩子,你今日乱说他是先帝之子,万一不是,在孩子心中岂不留下间隙,你以后让他如何面对冯相。”
皇帝一听,忙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殿中众群臣也纷纷点头,这先帝之子可不能乱说,冯相那儿子才十七吧,万一这孩子听了今日事,真起了这念头,那可就不好了。
毕竟谁听了自己是皇子,也不可能毫不动心,哪怕是先帝之子。
以前战乱时,那些前朝皇帝遗孤,真真假假的,不就这么来的么。
李琪恨恨地看着卢质,今日,他才知道先王爷这位掌书记的厉害,话不多,可每说一句,都能说到点子上。
李琪自觉自己也是少年成名,天纵之材,可在卢质面前,居然插不上话,李琪又是憋屈,又是愤恨。
于是也不管不顾,直接喷向卢质,“卢使君,如今大殿之上,我一开口,陛下还没说话,你就插嘴,是不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李琪,你居然觉得本使君是在插嘴,笑话,你是不是忘了本使君的身份,本使君身为先王爷掌书记,先王爷的家事,就是本使君的份内之事,如今你非说那林风是先帝之子,事关先王爷血脉,你说本使君有没有资格说话,莫说陛下在此,就算陛下他爹先王爷在此,本使君也有这个资格在先王爷面前说道!”卢质直接指着李琪,把李琪喷了个狗血喷头。
李琪被喷了一脸口水,狼狈地退后一步。
当然更狼狈地是,卢质一顿老资格摆下来,李琪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