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清楚地记得,他们曾经面对面坐着共同商讨政务,那时候他们隔得是那样近,甚至恍惚中有种亲密的感觉。
然而此刻,鳞镜之觉得二人之间隔着一堵冰冷而无形的墙壁,对方是那样高高在上,无法靠近半分。
“这么晚来,涟州牧是有什么事?”轩辕凤兮缓缓问道。
鳞镜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属下有一件事想要问询长王姬殿下。”没有听见轩辕凤兮的声音,他便接着道,“当初涟州百姓与城内叛军交战之时,殿下曾经入地宫内躲避战乱,而当时属下的阿父也在地宫内,后来阿父就被人莫名刺杀而死,就死在地宫中,死因直至今日尚未查清。属下想知道,既然长王姬当时同在地宫中,是否对此事有所知情?”
轩辕凤兮默默凝视着鳞镜,身体微微前倾,有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动容,却只是语气微冷道:“看来涟州牧是有备而来,既然你已知晓内情,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鳞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确实有人告诉过我,这件事的内情,但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我更愿意相信你说的话。”
“是么?”轩辕凤兮微微冷笑,“既然你对我这样忠诚,那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你的阿父确实是被我给杀死的,因为在我看来,他是一个不称职的州牧,我只是代表天命夺取他的性命,施以惩戒。”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鳞镜胸口顿时如遭重击,怔了半晌才道:“果然真的是你,就算你真的代表天命,那也要依照天法下诏赐死或者流放他,而不是以这种卑劣手段杀死他,你真是……太狠毒了。”
轩辕凤兮微微颦眉,她对鳞镜已有愠怒,但是却忍耐下来:“非常时刻自然要施以非常手段,我所需要的州牧不仅可以治理百姓,更重要的是对我的忠诚,你的阿父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鳞镜怔怔望着对方,心里仿佛有什么正在慢慢变得冰冷,他最后说道:“原来你唯一看重的还是你的王位,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对我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的真心?”
寝殿中沉默片刻,然后轩辕凤兮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没有。”
静夜之中,覆满积雪的山石路上,两个人影正在匆匆赶路,二人都穿着天昭台侍女的衣裳,一个身形娇小,而另外一个却颇为壮实。
“喂,你把我捂得太紧,我都快要没办法呼吸了。”其中一个人的怀里传来轻微抱怨声,接着便露出一条*的大尾巴。
付月沉着脸把白狐又塞进怀里:“别嚷嚷,要是引来神兽,我就把你扔出去当替死鬼。”
走在前面的阿碧忙嘘声道:“别说话,前面就有侍卫把守。”付月与白狐只好闭嘴。
待走到前方把守的侍卫跟前,侍卫拦下二人问道:“什么人?”
阿碧忙答道:“我是侍女阿碧,后面是跟我同住的姐妹,现在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侍卫见二人穿戴确实是宫中侍女,眼神却在付月身上多扫了几眼:“这个侍女好高大,倒跟男人似的。”
阿碧忙答道:“她本是雄州人,生来就比别人壮实。”
侍卫并未起疑,只道:“难怪,我以前也见过雄州的女人,个个都壮得跟头牛似的,简直比爷们还爷们。好了,你们可以过去了。”说着便让开道路。
阿碧忙带着付月走过去,待走得远了,只听从付月的怀里传来细微的声音,居然是对侍卫刚才的话进行品评:“其实要论扶桑十二州的女子,最有韵味的当属巧州女子,才州女子书读得太多,往往比男人还聪明,不好驾驭;端州女子的规矩又太多,放不开礼法;而雄州的女子最没有女人味……”
白狐还准备把各州女子一一品论一番,付月已经用手捏住它的尖嘴,咬牙切齿道:“闭嘴,否则我把你炖了煮汤喝。”
一人一狐正默默互掐,忽听阿碧惊疑一声,站住了脚,指着前面道:“那里原本是看守萧夕姑娘的侍卫,现在居然不见了踪影,他们都上哪儿去了?”
正在这时,原本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一头巨大的蓝鱼,它的身躯上闪烁着流水般的纹路,摆动着尾鳍从头顶上缓缓游弋而过。
“那是什么,神兽还是妖魔?”阿碧被蓝鱼巨大的身影惊吓万分。
付月与白狐却在心里同时啐了一声,究竟是谁,居然把蛰伏在深海中的上古巨兽鲲鱼给召唤到这里来了,不过看它游弋而去的方向,是朝着天昭台后山,这次应该是跟萧夕没有干系。
付月催促道:“别管这条死咸鱼,我们办我们的事。”
阿碧点点头:“好,现在没有侍卫,带萧夕姑娘逃走应该比计划中的更容易些。”
话音刚落,从萧夕被囚禁的宫殿门首冲出来三个人,双方彼此一打照面,顿时都露出喜色,因为这三个人恰好是萧夕与猎祜兄弟二人。
他们兄弟二人本来埋伏在宫殿之外,二人皆是武艺不俗,正打算协力击败看守宫殿的十余侍卫,然而那些侍卫突然间不知接到什么指令,顿时慌忙撤走不知去向,二人便趁此机会把萧夕带了出来。
萧夕见到付月与白狐,心中异常高兴,又见付月一身女装,穿得别扭,不由笑道:“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我还真差点没认出来。”
付月轻哼一声:“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居然被人给关起来了,平时不是挺嚣张挺厉害的吗,怎么这次就怂了?”
萧夕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我的灵力被封印了,巫即给的药也不大管用,现在的我与普通人无异,不认怂不行呀。”
这时白狐插话道:“关键时刻你们两个就别在这抬杠了,趁着那头死咸鱼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我们赶紧跑吧。”
一行人便要打算离开,阿碧却没有动,只对萧夕道:“姑娘,你今日一走,以后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