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遇害,民心必得慌乱,既已得凶手白泽,还请皇上圣明裁夺,按本朝律法,应斩首示众,以慰民心,以表圣上依法治国,英名流芳。
这个方如春还真是有意思,不问来龙去脉一句话,上来就要求皇帝斩了向来委以重任的白泽,难道他就没有越俎代庖,不尊皇帝的过错吗?饶是这样的奏折,萧夕看了都要生气,更别说那儿还摆了一堆的白离了。
“王妃看完了?以为如何?”白离看见她脸上细微表情的变化,眼里显现出一丝失望,若是以前的萧夕,定然和他一样生气,哪能憋的住话,定然是不吐不快的,所以他这才迫不及待的问了萧夕的看法。
哪想萧夕起身上前几步,将奏折双手奉上,“臣妾亦不敢妄议朝政。”
说的白离根本没有心思好好接过那一本奏折,他起了身,绕过萧夕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已经没了往日温度的太阳,良久才道,“朕刚才说了,朕恕你无罪,君无戏言。”
这话别人自然是不敢不信的,可是对于一生都被毁了的萧夕来说,再让她相信,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萧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嗤笑了一声,那奏折上的内容却是在她脑里挥之不去。
若果真白离所说,十本有八本都是这样的,白泽的处境肯定是凶险异常,刑部大牢连她都可以轻松进去,万一那些人威逼皇帝不成,直接下手……而且这样下去,不早点查出事情真相,白离一定会迫于压力,杀了白泽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爹就已经是最好的例子了。
所以却是萧夕不得不开口,起码她要做第一个让白离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而主动重新开始调查的人,如果她和郭怀念的推断没有错,这件事就肯定是从头到尾有人设计白泽,不然现在群臣的声音也不会这么一致了。
“那……臣妾愚见,世子武功极高,若是真的杀了金陵太守,他不可能不逃等着人来抓,所以世子断然不会这样轻易的落网,去金陵之前,世子曾在王府迎接郡主的家宴上说过,此次前去,乃是奉命前去解决金陵刁民,怎会扯到太守身上?”萧夕没有发表对处置白泽的看法,只挑着白泽不可能行凶的理由说,她顿了顿,转而问道,“不知皇上,是否考虑过彻查此事?”
“王妃所说,朕的确考虑过。”白离眼神里竟然沉淀出一丝杀气,他隐隐握了拳,上一次他手底下的这伙大臣这么团结的时候就是在弹劾靖国公的时候,没想到他尽力把一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事情交给白泽去做,还是招了麻烦来。
说到底,白离自己也是相信白泽不会干杀金陵太守这样的蠢事的,可是发现的人又偏偏是镜花宫的冬雪,轩辕寒手底下的人,虽说他早就通过白复知道了镜花宫有异心,奈何树大根深,暂且还不能全盘拔起。
他思虑半天,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萧夕,她不过是是个安王王妃,担心白泽亦是出于嫂侄之情,可是总不能把镜花宫的事也全部跟她说出来,这事儿他必须得暗中了断了镜花宫,悄无声息,让这个世界上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有镜花宫的存在才好。
毕竟当年帮他做了那么多双手沾染血腥之事,可若是他们安守本分,便也罢了,如今既然生出异心,那就不是他不顾情面了,何况这事儿就连一向他认为忠心的白泽都不曾透露半分。
还在思考的白离忽的便听身后扑通一声,回身时却见萧夕已然跪了下来,眸子里沉淀着他熟悉的倔强,孑然开口,“臣妾萧夕,愿以命担保承世子清白,只求皇上重新彻查此事,待水落石出再做处置,万不可杀了一片丹心的承世子,求皇上开恩。”
上一次这样求自己的女子,正是萧夕,萧夕的语气和她如出一辙,眼底的倔强比她还要坚定,萧夕的倔强里多了一丝萧夕绝对不会有的隐忍,却更加让人不知所措而心疼起来。
而上一次的结果,自然是白离当真万分不忍,违背了君无戏言的说法,他答应了她重新调查靖国公的案子,并让她安心养胎,却在背地里叫人封锁了长乐宫的宫禁,没他旨意,谁都不能进去,谁也不能出来,接着便在众臣推动之下,染上了夏一家的血。
白离心口划过一阵狠狠的刺痛,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扶起了这个让自己根本就无从拒绝的女子,稳重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温柔,“王妃既然开口,朕……定彻查此事。”
忍住眼底的一抹喜色和被仇敌拉住自己的反感,萧夕的眼神默然变得疏离,福身悄然脱出了白离的拉扯,“臣妾多谢皇上!”
她突如其来太过明显的转变,让白离一下子更加不知所措,仿佛手中被撇开的不只是一个女子,更有一分莫名其妙的奇异情意,可他是天之子,从来没有除了萧夕之外的女子这样疏远他。
白离后退两步,声音逐渐藏起了自己外泄的不妙情绪,沉声道,“自然,只是要朕如此,王妃需答应朕一件事。”
“皇上请讲,能做到的,臣妾定不推辞。”萧夕又是一个欠身,让白离看得心中竟然不舒服了起来。
白离皱了皱眉,摆了摆手:“这个朕还未想明,等想起了,再告诉你。”
萧夕一愣,虽然心里觉得白离这是要了自己一个人情,但是又多想了想,便也就算了,答应了。
之后,萧夕就被白离派人送出了宫,坐上马车回安王府。
而就在萧夕还在回安王府的路上时,苏芙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带了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进了苏芙的院子。
“檀儿,你看着这个。”苏芙将一本封面写有账目两个大字的本子拿在手里,朝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说到。
檀儿,也就是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紧张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苏芙手里的账本,就又立马瑟瑟缩缩地低下了头。
“夫,夫人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