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科这个倒霉催在战马的践踏之下变成了一团肉泥,估计就算把他妈找来也认不出那坨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东了。这是莽古尔泰在这场战役中折损的第一员大将,不过他并不寂寞,在他落马的几秒钟之后,一发子弹打穿了队的副手任超战马的马颈,然后带血带肉贯入这家伙的胸口,炸出碗口大一个窟窿,这哥们身体向后一仰,坠下马来,当场就挂了。
连敌人的毛都没啃到一根,主将和副将就挂了,冲锋的清军骑兵不禁有些胆寒。他们都是关宁军投降过去的,关宁军在有了剃头加成之后是猛了很多,但是欺软怕硬的本质没有变,花样炸营的本事也没有丢,肯迎着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冲锋已经是人品爆发了,现在看到自家被河洛新军割韭菜似的一丛丛地割倒,自己射出的箭居然还够不到人家,这些清军哪里还受得了?他们惊恐的叫着勒转马头,退潮似的退了回去。在他们背后,子弹刮风似的射来,炸起一蓬蓬血雾,中弹者的惨叫声和坠马落地的闷响让还活着的肝胆俱裂,退得就更快了。
莽古尔泰看得清清楚楚,他勃然大怒:“爹个鸟,这帮关宁军果然靠不住,才死了这么点人就垮下来了!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一众清军将领神情各异,后金出身的将领一个个嘴角挂着冷笑,一脸不屑,而关宁军出身的将领那张脸忽青忽白,既愤怒又难堪。莽古尔泰身为满洲第一猛将,败在他手下的明军精锐不知道有多少,对这些投靠过来的关宁军,他是打心里看不起的,没少给脸色关宁军看,现在关宁军表现得如此脓包,他自然不会给好脸色他们看。关宁军对此自然一百二十个不爽,就连皇太极都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你个莽夫,凭什么一天到晚给脸色我们看?可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他们打仗的本事这么烂呢?
万幸的是,战场的形势并没有给莽古尔泰更多骂人的时间,此时别说关宁军骑兵,就连那些汉军旗火枪部队都快撑不住了,莽古尔泰不得不暂时闭上那张贱嘴,将精力重新投回战场上。
战场上硝烟弥漫,火枪手隔着几十米对射,基本上就是汉军旗射一轮,河洛新军射上三轮的节奏――――采用火棉作发射药和次口径弹药的前装线膛燧发枪射速可比老式火绳枪快多了。挨了河洛新军三个排枪之后,汉军旗终于打出了一次齐射,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么多火枪同时开火,应枪倒下的河洛新军士兵却没多少,而河洛新军投入射击的火枪明明没有他们多,却可以将他们一排排的射倒!没有办法,前装滑膛枪的射程、精度跟前装线膛枪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发射药和击发机构更是天差地别,跟河洛新军对射本身就是很不公平的事情。唯一值得称道的一点就是,在被天雄军反复吊打之后,清军终于学会了三段轮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所有火枪同时开火,打完一枪然后所有人手忙脚乱的装弹,接着被敌军冲过来屠杀……所以,尽管两者差距悬殊,但是这些火枪手还是给河洛新军造成了伤亡。
薛思明见状,一声令下,原本六队轮流射击的河洛新军果然变阵,两队同时开火,火力密度倍增!这下汉军旗可就惨了,被打得血肉横飞,惨叫声和哭喊声震天动地,惨不忍睹。汉军旗再也撑不住了,尖叫着往后退,河洛新军乘势缓步压上,这下那些汉军旗火枪手退得更快了,直冲己方军阵!
迎接这些幸存的火枪手的,成暴雨一样射来的利箭。对于这些不管是死还是活都变成了血人的汉军旗将士,莽古尔泰当然不会手软,看到他们冲向自己的军阵,二话不说就下令弓箭手放箭,在他眼里,这些汉军旗将士都是炮灰,他当然不会冒着军阵被冲乱的危险去接纳这些炮灰。弓弦震颤间,清军箭如雨发,箭镞撕裂血肉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溃退下来的汉军旗火枪手通通给射成了刺猬,颓然仆倒在血泊中。有些身中数箭,尚未断气,在血泊中痛苦地蠕动着,声不似的,但无法得到哪怕一丝丝的怜悯,不管是清军还是河洛新军,都不会管他们死活的。
莽古尔泰怒吼:“正蓝旗,压上!”
正蓝旗上万将士齐声咆哮:“万胜!万胜!万胜!”战鼓狂雷,震天动地,上万骄兵悍将弓弩手在前,甲士在后,仿佛钢铁波涛一样向前河洛新军涌去,每三步就狂吼一声万胜,震得地面狠狠一颤!
薛思明冷笑:“舍得出动精锐了么?来吧,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拿出一枚信号弹一拉火,一枚绿色流星笔直的冲上高空,十里之个皆可寻见。河洛新军炮兵冒着误伤友军的危险闷装猛打,炮火一下子变得空前猛列,炮弹几乎是擦着河洛新军的头皮飞过,落入清军队列之中,那大团冲腾而起的火球就像一盘盘肉碾子从清军队列中间辗过,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留下一地狼狼籍的血肉,碎肉和内脏甚至溅到了河洛新军身上!遭到如此猛烈的炮击,清军不可避免的混乱起来,那股一以贯之的锐气狠狠一窒,再难恢复了。而这仅仅是灾难的开端,河洛新军步兵三排火枪手一起扣动板机,空前猛烈的火力狠狠扫过,不管是弓弩手还是身披重甲的索伦死兵,都是一丛丛,一堆堆的倒下,从残缺不全的躯体内喷涌而出的鲜血肆意流淌,汇成了一条条血河。两次齐射之后,清军的军阵已经像被刀子狠狠削过的萝卜一样变得单薄了许多,好几处被打得深深的凹了下去。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河洛新军吹响了牛角号,数千新军士兵同时拔出短剑状军刺装上,端着刺刀组成恐怖的刀墙,朝他们猛撞过来!
没有震天动地的怒吼,陕西冷娃不习惯用大吼大叫来宣泄自己的情绪,他们只是抿紧嘴唇,猫着腰,一路小跑着冲向敌军,整支军队都保持着令人生畏的沉黑,那海潮般的脚步声和那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比魔鬼的咆哮还要恐怖,清军幸存的弓弩手看着一道道刺刀墙猛撞过来,骇得几乎魂飞魄散,尖叫声来!然后他们就被狠狠撞翻,被一只只战靴生生踏成了肉泥!河洛新军撞入清军被打得跟被狗啃过一样残缺不全的阵列之中,挺着刺刀不拘兵将,照着挡在自己前面的敌人狠命捅去,刺刀入肉的闷响大作,清军被成片刺倒,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发炮弹落在附近,将莽古尔泰掀下马去,摔得眼冒金星。当他爬起来骑上从马之后,目瞪口呆的看到强大的正蓝旗步兵方阵正像海边的稻田一样被倒灌过来的黑色潮水成片淹没!那些黑衣士兵将步枪当成短矛,照着他的士兵的身体猛捅,装在“短矛”前端的那把短剑撑死也就一尺多长,很不起眼,但是杀伤力惊人,全力一刺,就连索伦死兵的铠甲都不大撑得住!现在清军的秩序已经完全乱了,无法再组成完整的军阵,只能绝望地看着前面的人被一排排的撞倒刺翻,最后带血的刺刀狠狠捅到自己的胸口……
莽古尔泰狂吼一声:“骑兵出击!打垮他们的步兵!打垮他们的步兵!”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干脆一马当先,扬起马槊朝河洛新军步兵方阵猛冲过去!正蓝旗骑兵也意识到,他们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跟河洛新军骑兵比赛斗鸡眼了,必须出击,击退河洛新军步兵,为步兵争取时间重新整队,否则这一战他们是输定了!苍凉的海螺号响起,正蓝旗骑兵在前,蒙古骑兵在后,关宁骑兵在最末尾,一个个横刀跃马,排山倒海的朝河洛新军步兵两翼压了上去!
河洛新军那边同样传来苍凉的牛角号,“万岁”呼声几乎震塌了天空,河洛新军骑兵几乎同时发动了冲锋,不同的是,他们的目标是清军骑兵!冲在最前面的是钟宁和他那一千枪骑兵,这些枪骑兵的战术跟以往没什么不同,都是排成三队,并列如墙,夹枪冲锋。可是等稍稍近了一点之后清军骑兵才惊骇地发现,河洛新军骑兵所骑的战马普遍比他们的战马要高出半尺,速度和爆发力也要强出一大截,在河洛新军枪骑兵面前,他们就像一群骑着驴的猴子!
见鬼了,河洛新军到底从哪搞到这么多万里挑一的战马的!?
没时间给他们多想了,枪骑兵在三百米就开始加速,很快就把速度提到了极限,以近四十公里的时速猛撞过来!那些来自蒙古高原的弓箭手只来得及射出两支箭,甚至没空拔出马刀,枪骑兵的马槊就捅到他们胸口了。如此恐怖的速度之下,槊锋几乎是无坚不摧,甭管是皮甲、棉甲还是铁甲,都被当成豆腐狠狠贯穿,前胸入后胸出,槊杆绷成弓形再弹直,槊锋弹出,带出一彪鲜血。骑着矮瘦的蒙古马的蒙古骑兵不是被马槊捅死就是被来势凶猛的欧洲战马撞翻,曾经让大明一筹莫展的蒙古骑士在骑着欧洲战马的枪骑兵面前竟是如此的脆弱,连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住!相比之下,满洲骑兵的表现还算不错,尽管面色发白,手在发抖,他们还是咬着牙,将长矛、钉枪或者马槊指向风驰电掣的枪骑兵,或者将飞斧、铁骨朵狠命掷过去,在被枪骑兵捅翻的同时也将枪骑兵刺翻、砸翻。只是这交换比悬殊了一点,这从一个犁田似的径直向前犁,一边人仰马翻就能看出来。
莽古尔泰不愧是满洲第一猛将,他确实很猛,隔着二十余步的时候他抢先掷出一支掷矛击中了一名枪骑兵的战马将其钉死,从这个缝隙冲过去,马槊槊杆一震格开一支旋刺过来的马槊,接着一记旋刺将这名枪骑兵刺下马。在两马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刺个人往马背一趴,避过第三排刺过来的两支马槊,槊锋一颤一吞一吐,又一名枪骑兵被刺下马去。瞬息之间连毙三名枪骑兵,透阵而出,这身手确实了得,论武艺,只怕整个第一军团只有薛思明能跟他较量一番,这些枪骑兵没一个及得上他!然而,靠个人勇武决定胜负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而且其他清军远远没有莽古尔泰那么能打,他们的队列在河洛新军枪骑兵的铜墙铁壁面前被撞得粉碎,只是一个回合的冲撞,四成人马就变成了一地死尸!
莽古尔泰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知道枪骑兵有多恐怖,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才两三年的时间,河洛新军枪骑兵已经变得如此可怕了,正蓝旗骑兵完全被压制,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爹个鸟,这仗没法打了!
没法打也要打,为了救出已经陷入苦战中的步兵,他只有再次发动冲锋,争取击溃枪骑兵,然后包抄河洛新军步兵,否则他就等着当光杆司令好了。骑虎难下的莽古尔泰硬着头皮再一次发动冲锋,只是这次气势远远不如方才,连他都不指望自己能够正面击溃枪骑兵了,他只希望能将枪骑兵拖住,为右翼的骑兵争取机会!
那么,右翼那边那支以关宁骑兵为主的骑兵,能否挑起重任?
答案是不行。在他们发动的同时,薛思明亲自率领部署在左翼的两千五百名淮泗骑兵旋风般撞了过来。薛思明冲在最前面,一把长达一米四的超长尺寸苗刀舞得跟车轮似的,当者碎身,所到之处,鲜血碎肉两边喷飞,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对,活脱脱一尊杀神降世!主将如此勇猛,淮泗骑兵自然是奋勇争先,他们大多都自幼习武,马上马下的厮杀本领都出类拔萃,更在气势上死死压制了关宁骑兵,这场骑兵会战也就没有什么悬念了。淮泗骑兵以薛思明为尖刀照着关宁骑兵的阵列猛插,一处开,处处开,只是两个来回,关宁骑兵就吃不住劲了,主将率先扔下部下逃跑,他们一逃,那些关宁骑兵自然不甘落后,哗的一下全垮了下去。
解决了关宁骑兵之后,薛思明指挥淮泗骑兵朝清军方阵右后翼猛撞过去。恰好,钟宁也击溃了莽古尔泰,指挥枪骑兵朝清军方阵左翼杀了过去。此时清军步兵已经在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开始拼命入外打,初步稳住战线了,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肯定能重整队列,调整状态,将这场白刃战变成拉锯战。然而,从两翼冲过来的骑兵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希望,眼看着敌军骑兵包围过来,而自家骑兵成了丧家之犬,剽悍的女真武士一下子就垮了!他们不止一次用同样的战术有野战中击垮过明军,自然很清楚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最先遭到冲击的后卫部队率先崩溃,扔下武器扒掉盔甲逃跑,他们这一跑,整个方阵都跟着崩溃了,所有人都在夺路而逃,自相践踏之下死伤无数,河洛新军留出一条窄窄的生路让他们逃跑,三面发力无情绞杀,大屠杀就此上演……
莽古尔泰受了伤,肩部被马槊刺中,伤口深可见骨,被白甲兵保护着逃出数里,见河洛新军没有追上来,他又停了下来,努力收拢部队,准备再战。只是这种努力注定是徒劳的,清军骑兵的战斗意志和勇气业已被河洛新军骑兵辗得粉碎,只想着逃跑,离这些可怕的敌人越远越好,哪里还收拢得住?服从他命令的骑兵没有几个,逃跑的反倒有一大堆。暴怒的莽古尔泰连杀数人,还是止不住溃败之势,随后又看到步兵兵败如山倒,河洛新军步骑兵紧追不放,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嘶声狂叫:“完了,完了!”噗的一口气喷了出来,倒栽下马,昏迷了过去。
白甲兵将他扶上马,保护着他夺路而逃。至于后面那两万多步兵,则被他们扔给了河洛新军,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铺天气盖地的噩梦!
屠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四个小时后,正蓝旗主力就不复存在了,当薛思明下令停手的时候,饶阳战场上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大山,此役,清军一万八千步兵,四千五百骑兵葬身沙场,还有两千多人成了俘虏,只有莽古尔泰率领几千残兵败将逃出了生天。
此役,河洛新军和淮泗骑兵伤亡不足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