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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白大褂和燕尾帽 惜禾 7435 2024-06-29 19:03

  他真的不理解,这丫头对谁好就往谁兜里塞糖的习惯哪里来的。

  彭闹闹可爱兮兮:“可是我担心你又抽烟,你想抽烟的时候吃颗糖吧,真的不喜欢么?那你喜欢什么?”

  得,这话把喻兰洲问哑了,生怕她老人家小手一挥又给整几个零食工厂。

  还能说什么?

  服气!

  老老实实被塞口袋,上楼让学生们分了分。

  于小宝捞了一颗,到护士站敲敲桌板,他算回过味来了,剥着糖纸问:“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坦白从宽抗拒绝交。”

  彭闹闹被他一问,老实巴交地给交代了:“不是你想那样,喻主任是我小时候的偶像,跟你现在没俩样。我过来前房子就弄好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俩住对门,我是没关系,可我学长那么帅一人,夺少小姑娘喜欢啊,要是知道了不太好,影响他找女朋友,医院这地界你还不知道?住隔壁栋都能给你传成同居!”

  宝大夫一听是这个理,扭头走了,走回办公室挨着喻兰洲,说喻老师,大彭对你可真够意思。

  喻兰洲以为他要糖呢,顺手塞一把过去。

  查完房出来经过护士站,瞧见钱护士捧着圆脸小护士的手揉吧揉吧,问她:“妹妹,你这手为啥这么嫩?”

  那自然是必须嫩的。

  他们家彭总和一帮小姐妹给她买护手霜从来不心疼钱,心细的会看看成分,选保湿度高的,土豪型的对成分没研究,专挑贵的。一支小小的护手霜从十几块钱开架货到几千块贵妇款什么价格都有,但贵有贵的好,就是即使你不看成分表也用得很安心。彭闹闹自大学毕业开始在医院实习后,每年不知收夺少美容院的护理券,定期做手膜,除了这双手,家里柜子里成堆的贵妇面膜,怕过期就全身用,所以她全身都很嫩。

  只是现在是冬天,长袖长裤的,大家只发现了小小一双手而已。

  喻兰洲站在护士站前签医嘱,那双手就在他眼前翻来覆去,昨儿夜里扇他扇出来的红印子没了,肉窝窝凹凹的,让人想往里头盛水。

  第二天,彭闹闹给钱护士带了一支护手霜,虽然是全法文的,但这年头什么查不到?不敢胡诌什么a货超a了,在钱护士在淘宝搜同款的时候解释着:“上回商场抽奖抽中的,也没想到运气会这么好,钱钱你用吧。”

  因为彭小姑娘瞧着就像北城胡同里最最普通的那种小孩,拎个奢侈品包戴个水晶发夹都不像真的,所以钱护士很容易被糊弄过去了,还挺羡慕:“闹闹你运气这么好啊,去年圣诞商场搞活动我就抽了一块香皂。”

  一搜搜出来四位数价格,钱护士看着彭闹闹,小姑娘抿嘴笑:“原来这么贵啊。”

  钱护士本来不好意思要,被彭小姑娘劝了半天收下了,说请她吃好吃的。

  喻兰洲一旁看着,没言语,得了小丫头一个眨眼,谢他不杀之恩。

  、、、

  在医院工作的人必将见过比常人多许多的人生疾苦、生老病死,彭闹闹自觉尚未修炼出钢筋铁骨,她觉得尽管喻兰洲这人看起来像是刀枪不入,其实他的道行也不够高。

  门诊一批批往病房输送病号,喻兰洲手里一批批跟拆弹似的切肿瘤清淋巴,偶尔,他会像天上的流星闪一下,让你看见他的光芒。

  在大家翘首期盼这年初雪的某一天,住院部来了一对年迈夫妻。

  有些人不服老,爱在白发上染黑色,穿着鲜艳的衣裳;有些人则很坦然地接受了苍老的自己,一并接受病魔的赠予。

  花白的头发,褐色的老人斑,带了补丁的衣服,一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帆布包,风尘仆仆,眼神坚定。

  彭闹闹看见他们是牵手进来的。

  他们是喻兰洲的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吃糖的彭小胖:我是彭氏集团的掌上明珠,虽然我看起来像个柴火妞,用什么都不像真货qaq

  第19章 甲乳科地狱天使9

  第十九章甲乳科地狱天使9

  具体是几型要等术后做病理才能知道,目前就手术而言,他有几个方面要说。说之前看向老大爷,老大爷领悟,原本绷得很紧的表情松了松,牵着自己的老妻,说没关系,我们有心理准备。

  他隐着一股自豪,也是一份鼓励:“我老太婆能撑过去。”

  喻兰洲点点头,开始说后边的安排,先说用药,现在的流程基本都是这样,国产药和进口药让病人自己选。第一个是升白针,白细胞是人体很重要的防线,患癌病人容易掉白细胞,但也有不怎么掉的,因人而异,所以这个选择就比较纠结,后期化疗,打了进口升白针的一周抽一次血看看指标就行,打国产针的需要三天抽一次,国产有医保能报销,进口针一针就几千块。而这种效果也不是绝对的,有些人打了进口针也还是没办法撑住,有些人不打进口针也照样好好的。

  有钱人自然没有这种困扰,所以说钱能解万愁,可怜的只有穷人。

  老两口看起来文化水平不高,在东北五常一个乡下生活,自家院子里种地养鸡,地大部分包出去,留了一小垄自个侍弄。彭闹闹发现喻兰洲把这个问题讲得特别细,在老大爷戴着老花镜一遍一遍看他写下的对比图时没有催,反而要起来倒水。她把他摁下了,哒哒哒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水端过来,看见老太太一双眼是哭过的红。

  她站着就不走了,喻兰洲在老大爷做不了决定时给了方案:“这个我们后边再看看。”

  升白针不是一次就行,每一次化疗都需要。

  每一次都是钱。

  还有保心药,这个医保没报,照理说治疗要用到的药品都是可以报的,但……具体里头内乱七八糟的事喻兰洲不想跟病人说。

  可以打也可以不打,这个看自己,也是因人而异,有些人打了还是出问题,有些人不打也照样好好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为一个只是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花这个钱,积少成多,对于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农民来说,不是小数目。

  和升白针不同,保心药关乎人体最重要的器官,这样选择的难度就降低了很多,老大爷这次决定做得很快:“可以的,我们有钱,大夫,我们来就是为了治病。”

  很多时候病人的犹豫让人心疼,太过利落的做决定也让人心里不好受。

  喻兰洲扭头看了彭闹闹一下,用眼神问:还要再看?

  小姑娘依旧站在他身边。

  他转回头,说下面一个,放化疗也有进口和国产之分,但这个更好做决定,他直接就给选了:“还是走医保吧,国产药和进口的效果区别不大。”

  “哎哎。”老大爷连连点头。

  其实他并不是太懂,只知道他的老妻病了,村里人一听说是癌就私下里说他们家应该早点准备后事,寿衣要早早买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可他信大夫的,他带着老妻从东北跑到北城,为了尽快确诊在积水潭门口买了黄牛号,一进屋看见是个这么年轻的大夫也没动摇过,人的能力和知识不应该用年龄来衡量,喻大夫说能治,那么他回家收拾收拾,又来了。

  最后一个是输液管,也是一笔大钱。

  在甲乳科的治疗里总是会出现这么多模棱两可的情况,输液管要做个小手术埋在颈下静脉中,手术费是一头,材料费也是一头,进口货,不便宜。后期还有护理费,这一算就算不到尽头。优点就是对血管的伤害能降到最小。

  但也有另外的选择――

  相比之下留置针则经济实惠很多。

  但乳腺癌的病人有一点比较特殊,手术后的那侧胳膊因为剥离了淋巴和一部分肌肉,在日后需要非常注意护理,一定不能破皮和水肿,也绝对不能拎重物。扎针这种事就全部只能在另外一只手上操作。

  这一点归护士管,彭闹闹在心中迅速做出预案,第一期手术期间在脚上建立静脉通道,术后回到病房使用软针输液,尽量不碰到监护指夹,一个留置针省着点用五六天不成问题,能报销,几块钱的事。后边化疗也都一样,到了靶向能轻松点,挂个药水一上午就解决了,用最普通的输液针。

  重点要注意维护好唯一能输液的那条胳膊的静脉,拔针后的按压和药水的滴速尤为关键。

  如今大家生活条件都还可以,咬咬牙也都能承受,所以放弃输液管的病号不太多,彭小护士盘了盘,觉得能行,自个上心些,总要把老人照顾好。

  不为谁,这也是她的工作。

  但老大爷却不愿意省这个钱,一针一针扎在老妻身上,也扎在他心里。

  这钱,得花。

  、、、

  接下来说手术,喻兰洲用笔画了个圈,既然能接受,那他就没顾忌照实说,怎么切,伤口多大,大概几针。老大爷认认真真地看,看完就问了一个:“会有多疼?”

  他担心了很久,怎么切是人大夫的事,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这个不该操心,你让人大夫来种地人也玩不转不是。

  伤口多大缝几针也不重要,老夫老妻了,不在意那个。

  就是担心会有多疼,他不舍得。

  他年轻的时候见过村长老娘得肺癌,到最后疼的到处求人给她一包老鼠药一了百了,他看怕了,怕自己的老妻也那样疼。

  但老大爷的担心在如今倒是一件很好解决的事,喻兰洲告诉他:“有镇痛泵,从手术到恢复全程基本感觉不到疼。”

  能感觉到老大爷重重松了口气,压根没问这个神奇的泵要多贵,进不进口,有没有医保。

  喻兰洲看向病人本人,同样问她还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能镇定直面即将到来的手术已是不易,老太太很坚强,不肯在旁人面前掉眼泪,摇摇头,主意自家老头拿就成,他们在家约好了,要一起来,一起回。

  一辈子没进过医院,老了老了,走这一遭。

  那就差不多都说清楚了,喻兰洲使唤彭小护带老太太去病房,让老爷子留步。

  他把人从人来人往的大办公室带出来,带到休息室门口那块僻静的地方,把刚才没当着老太太面说的事情说一下:“手术完还要吃五年药,这部分医保能报一点,但家里还是要有准备,不要出现停药的情况,得不偿失,吃了那么多苦,可惜了。”

  整个费用刚才他没说,老爷子也没问。不是富裕人,却对这个不上心,倒是很多家里挺有的一上来就问价钱。

  老大爷把大夫这话琢磨琢磨,头一次露出笑,眼尾簇成了朵菊花,皱巴巴的,他拍拍贴身的腰包告诉喻兰洲:“出来的时候把地全卖了。”

  地卖了以后吃什么?这么着急卖一定也不会有好价钱,可人却笑,笑的很轻松。

  没有一点舍不得。

  、、、

  晚上,喻兰洲敲响了彭闹闹家的门。

  小姑娘敷面膜呢,泥膜,根本不可能摘下来,只能顶着这张可怕的脸去开门,说话还怕裂开,哼哼唧唧:“要不你等我一会我洗个脸。”

  他把她拉住,就几句话的事:“今天内老太太……回头你跟她说管子做活动打折。”

  彭闹闹傻了,问:“几折?”

  喻兰洲抿了抿唇:“半价。”

  小姑娘:“……”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呆愣愣的泥娃娃,这事找别人他不放心,这丫头是个嘴严的,也机灵。

  他记得这对老人,当时他们跟他说要回去商量商量,很多病人都是这么说说就再也没来,老太太年纪大了,如果是肺癌骨癌那有些大夫就直接劝不要折腾了,因为不值当受那个苦,说白点就是病情的发展进程赶不上您歇菜的速度,干脆甭费事。但这是乳腺癌,一个愈后很好的癌。他是一直希望他们能重新回来的。

  今儿老爷子说的那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不是滋味。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勇气,这份魄力。

  很多人轻易放弃了自己……

  就像……

  很多人。

  穿着蓬蓬蕾丝公主睡衣的小姑娘泥膜糊的非常厚,导致脸上就五个洞,大大的眼睛被盖在泥里成了豆豆眼,她拉住了喻兰洲要去掏烟的手――

  “我想捐一点给老奶奶。”

  她不差钱,她有一颗真心,可喻兰洲摇摇头。

  能看出来老爷子有傲骨,不然不会卖地,别人对他的施舍将会是一种轻蔑,如果他不需要这份关心,那这件事就不能做。

  这件事是彭闹闹欠考虑,她习惯了每个月往各种捐款渠道捐钱,一个小姑娘,助养了三个大山里的孩子,虽然一次面都没见过,但她每两月都要收到孩子们的信,他们叫她□□,他们说因为她的助养自己能读书,能吃饱,能走出去。

  所以,她只是习惯了。

  她以为有困难的人都会接受别人的好意。

  钱是很好的东西,能解决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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