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云慕琤瞥了她一眼,语气嘲讽:“母妃觉得我是被慧娘带坏了?那我还不认识慧娘之前,母妃怎么便说我没规矩不成体统?还说我丢了父王的人?”
“你!”傅氏被云慕琤给噎得结结实实,怒瞪着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慧芳见状,连忙劝道:“主子您消消气。”
她倒了杯茶递给傅氏,又去劝云慕琤:“王爷,主子也是关心则乱,您又何必与主子生气呢。”
云慕琤虽然不喜傅氏,但对傅氏身边的慧芳,还是颇为敬重。慧芳这一遭劝,让母子两人都成功冷静了片刻。
至此,慧芳悄悄松了口气。
她早便觉得,自己这生活很是艰难了,但没办法,她跟在傅氏身边这么多年,哪怕伺候她越来越新费心力,也不舍得离开傅氏身边。
傅氏喝完了这杯茶,才又继续说道:“聘礼的事儿,你什么打算?”
她的声音比之方才平静许多,云慕琤便也同样用平静的语气回道:“一切事务交由宗正寺操办,我已然告知了魏王伯,至于聘礼,我也已经找了皇嫂帮我掌眼。我与慧娘的婚事,母妃不用操心,只管好好地在府里待着过清静日子便是。”
“你这是如何说的?你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连儿子的婚事都不能插手了么?”
“母妃若是真心想要操持我与慧娘的婚事,自然可以。只是母妃,你扪心自问,你可是真心想要帮儿子的?”
见傅氏怔住,云慕琤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母妃又着恼什么呢?左右宗正寺操持宗亲事务,由宗正寺来负责,旁人也挑不出错处来。母妃你的面子也保全了,母妃又有何不满呢?”
傅氏觉得,云慕琤说的也很有道理。
由宗正寺来负责他的婚事,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是因为别的原因。况且,聘礼由皇后掌眼,说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旁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傅氏本身就有些耳根子软,她觉得谁说的有道理,便会深信不疑。云慕琤也是很了解她,这一句话,就打消了傅氏要亲自上手督办婚事的念头。
只是傅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想要督办云慕琤的婚事,是因为她想刁难这两人,让云慕琤能放弃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老老实实找一个出身好才情高的贵女来做王妃的啊!
云慕琤一见她神色变了,便知她回过神来了,他坐姿未变,静等着傅氏开口。
“你若是想要宗正寺来操持婚事,母妃没有意见。但,慕琤,你是亲王,怎么能娶一个身份如此低微的女子做正妃呢?你若是真心想要她,母妃让你纳她进府做个妾,但王妃切不可如此儿戏啊!京中如此多的贵女,难道还没有合你心意的么?”
傅氏以退为进,哪怕这次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没再让自己发怒,但话里的意思无非还是同一个:林慧娘不能做楚王妃。
云慕琤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语气极其诚恳,“母妃,这天下的女子之多,慧娘却只有一个。我已经找了皇兄给我们赐婚,难道母妃你忘了?还是说,母妃你宁愿抗旨,也不愿让慧娘做楚王妃?”
傅氏如遭雷击。
她就说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事儿似的,原来她果真忘了!
她竟然忘了,林慧娘如今已然被景和帝赐了婚,她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楚王妃了!
她虽然很是厌恶林慧娘,一心想让旁人顶替林慧娘,做这个楚王妃,但她却也不愿意冒着抗旨的危险。
她不死心地看着云慕琤,问道:“圣旨不能收回去了?”
云慕琤只觉好笑,“母妃,在你眼里,圣旨就如此儿戏么,想收回就能收回?”
傅氏终于死心了。
她即便是再怎么厌恶林慧娘,也不想让自己吃亏。
圣旨不能收回,那她只好忍耐着,让林慧娘嫁进楚王府了。
只是傅氏还没死心多大会儿,便又提起了精神
林慧娘嘴皮子再怎么厉害又如何?等她嫁进了楚王府,她有的是法子收拾林慧娘!她作为一个婆婆,林慧娘若是再敢跟她顶嘴,她便可以说林慧娘不孝!到时,被人戳脊梁骨的说闲话的,可就是林慧娘了。
云慕琤不知道傅氏心里在想什么,见她不再说话,便以为她终于认清了现实,他心情大好么,脸上也带上了笑模样,“母妃还没用完晚膳?那我便不耽搁了,母妃快些用膳吧,省得一会儿饭菜凉了,用了不舒服。”
傅氏这会儿心情也很好,她点点头,才注意到云慕琤身上的官服,道:“你刚下衙回来,快些回去吧。”
云慕琤站起身,向傅氏行了一礼,“那儿子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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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下聘(一更)
冬月二十九,宜纳采。
纳采,是六礼之首。男方想要同女方结亲,须得先请媒人向女方提亲,得到女方的应允之后,才可请媒人正式向女方纳“采择之礼”。
云慕琤自从让钟皇后帮着拟定了聘礼单子,便开始让人看黄道吉日,选好了日子,他便请了魏老王爷担任媒人,去林家提亲。
林慧娘虽然没有父亲在世,但母亲尚在,因此婚事便还是由赵氏来做主,林仕哪怕对云慕琤有再多的意见,在赵氏都已经认同的份儿上,也没能拒了这门亲事。
提亲过后,便定在了冬月二十九行纳采礼。
大禹朝纳采礼的礼物只能是大雁,为此,云慕琤还特意在一天休沐日,既没有去宫里吃大户,也没有去见林慧娘,而是带上李允与其他几个护卫,策马去了大雁回来。
魏老王爷将大雁置于庭上,又与赵氏交换了婚书,这纳采便算成了。
云慕琤也是跟着一起来的,他无视林仕的黑脸,去找了林慧娘说了几句悄悄话,见魏老王爷要告辞,他才跟着一起离开。
纳采过后,乃是问名。
男方行过纳采礼之后,需再请媒人询问女方的名字、生辰八字,以便男方家卜问,决定成婚与否,吉凶如何。
魏老王爷拿着林慧娘的生辰八字去了钦天监,与云慕琤的合了合,结果尚好。
问名过后便是纳吉,魏老王爷又将云慕琤的生辰八字交给林家,这门婚事便算是板上钉钉的了。
虽然景和帝已经给两人赐了婚,但那到底是名义上的,如今纳吉礼一过,林慧娘便是云家妇了。
纳吉之后,便是纳征。
古时纳征多以鸟兽为礼,之后又经过许多演变,从全鹿变为了以鹿皮替代,再从鹿皮变为布匹茶叶等物,但无论纳征礼变成了何物,纳征的礼仪却是越演越繁。
腊月二十一,宜纳征。
这天可以说是成亲当天之前最为重要的一天了,云慕琤一改往年冬日喜欢赖床的习惯,早早地便起了,他洗漱过后,便换上了一身特意为了这一天而命人做的新衣。
昨个儿夜里下了场雪,天还未亮,王府里负责洒扫的小厮便起来扫雪,待到云慕琤洗漱过后从屋里出来,外面的路面上已然一片积雪也无。
口中呵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今儿天不太好,气温也有些低,却是丝毫不损云慕琤的好心情。
雪雯传上早膳,云慕琤简单用了些,便问道:“李允呢?”
“回主子的话,他去迎接魏老王爷了。”一旁的雨霁回道。
雪雯与雨霁都是褚玉院的大丫鬟,自七八岁时便被分到了云慕琤身边伺候,两人是同胞姐妹,但相貌脾性却完全不同。作为姐姐的雪雯,性子稳重办事妥帖,自从云慕琤将褚玉院的一切事务交给她,她还没出过错。而妹妹雨霁的性子便跳脱了些,不过她跳脱归跳脱,但知道自己下人的身份,也几乎没有过什么错处。因此,云慕琤很是信重姐妹两人。
听到雨霁的话,云慕琤笑着问道:“他亲口同你说的?”
雨霁撅起了嘴,“他不跟我说,还能同谁说?”
云慕琤笑着摇摇头。
雨霁与李允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便看对了眼,等云慕琤知道时,还是两人求到了他面前来,想让他给两人挑个好日子。
当时云慕琤正满心都是纳采,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后便同她们两个道,让他们在他与林慧娘成婚后再成亲。
见他放下了筷子,但却没有用多少,雪雯问道:“主子,您不再用些了?”
云慕琤摇头,“不了,眼下心里急切得很,等下聘回来再说吧。”
纳征,也就是俗话说的下聘了。
正说着话,外间传来了给魏老王爷请安的声音,云慕琤连忙迎出去,“魏王伯。”
今日的魏老王爷穿了一身簇新的暗紫色团花棉袍,一头花白的发被用一顶玉冠束着,虽然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家了,但走起路来还是虎虎生风。
见到云慕琤,他笑着打趣道:“慕琤今日起得这么早?”
云慕琤便也笑着回道:“心中迫切至极,只恨不得即刻便到林家。”
“哈哈哈!走走走,咱们现在便出发。”
云慕琤便走到魏老王爷身边,与他一起出了褚玉院。
聘礼昨晚云德海还带着人跟单子一一对过,确认无误,便将放聘礼的屋子锁了起来,两把钥匙他一把,另一把交给了云慕琤。
今天是云慕琤要去下聘的重要日子,云德海也早早地起了,收拾妥当后,他便守在了聘礼方便,生怕有人会使坏。
见到云慕琤与魏老王爷过来,他一边迎过去,一边问道:“这就要出发了?”
魏老王爷笑道:“慕琤等不及了,不早早去,难道要让他抓心挠肺的等着?”
面对魏老王爷的调侃,云慕琤丝毫不为所动,他吩咐云德海:“云叔,你去叫人过来,咱们出发了。”
云德海应了声是,不用他出声,早早便挑选出来的小厮们纷纷站了出来,将一箱箱的聘礼箱子抬了出去。
这样的大喜事儿,盛放聘礼的红木箱子上俱都绑着用红色的缎子绾成的大红花,就连抬聘礼的小厮们,身上也都穿上了红色的衣裳。
小厮们将一担担的聘礼抬出王府去,而云慕琤与魏老王爷,则是骑上了骏马,等小厮们排的整整齐齐,这才浩浩荡荡地往林府而去。
林府,知道今天是纳征的日子,早早地赵氏便开始命府上的小厮将院子收拾干净,今天一大早,府上的人也都早早醒了。
但楚王府来人的速度还是出乎林府众人的意料。
他们没想到,居然会来得这样早。
但人都来了,他们也不能往外赶不是?只能将人迎进门来。
抬着聘礼的小厮们一个个进了院门,丰厚的聘礼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将前院摆了个满满当当。
跟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看见这一幕,纷纷发出了羡慕嫉妒的惊叹声。
“这林家的聘礼不免也太多了吧!”
“是啊是啊,怎么这么多啊,把他们家院子都给摆满了。”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这林家的姑娘啊,不仅自己当官儿,还是要做王妃娘娘的!”有和林家离得很近的人为旁人解惑。
他们和林家离得近,可是没少见有宫里的公公们来林家的,也没少见林慧娘穿着官服进进出出。因此,比之离得远的,他们的消息自然是要灵通许多。
“王妃?!”有人惊叹道。
林家的邻居便炫耀道:“是啊,怎么,你还不知道?早段时间有个公公来宣旨,我听着是说赐婚的,林家姑娘的未来夫婿就是楚王爷。”
“楚王?就是那个,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却还没有成亲的楚王?”
林家的邻居们纷纷点头,“就是那个!看见了没,刚才骑着马走在前头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楚王啦!”
这人说的信誓旦旦,但不过是他曾见过林慧娘送云慕琤出了林家的大门,且两人还牵过手罢了,否则,他有怎么会知道王爷的长相。
但其他人不知道内因,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