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殿下,告辞。”
代国公转身迈出一步,身上的衣衫打扮便化作了铠甲,再一步走出,面容也化作了亲卫的模样,揭开帐帘离开,消失在大营里。
大营的一角,一个无声无息打开的裂缝,缓缓关闭。
虚空之中,虚空真经传人接到了代国公,二人坐在一艘飞舟上,相对而坐。
“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虽然如今的局面,跟原定计划有些偏差,但还在掌控范围之内。”代国公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抬起头,对视着身前形似一个黑影的虚空真经传人。
“你那边查到了什么?查清楚我们好不容易才拉拢到的那些人,为何会暴露了么?”
提起这个,代国公心里都在淌血。
数十个身处各个位置的人,辐射开来的力量,足以牵扯到神朝绝大部分职位,也能牵连到绝大部分的门派、氏族。
这是他多年心血,他自信定天司绝对不可能查到这些人,甚至自己幻象自己站在对立面,他也找不到破绽在哪,这些人是他策反的人里,藏的最深的一拨人。
这些人甚至从来都没跟他接触过。
可如今,却在短短几天时间,被大嬴抓的抓,杀的杀,速度太快了,等到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了。
这些人肯定死定了。
他只能被迫改变原定计划,将损失化为新计划的助力。
“尚未查清楚,对方速度太快,只是在最初的时候,给出了关键线索而已,想要追查到的可能,微乎其微,如今能确定的,是对方在大荒的布局范围极广,情报能力极强,反应也很快,能有这种能力,却秘而不宣的,只有……”
虚空真经传人的话刚落下,代国公的眼神一凝,缓缓的吐出俩字。
“盗门。”
代国公冷笑一声。
“还有什么可想的,能有这般布局,肯定是早已经盯着我们很多年了,当年威名赫赫的道门,终归还是沦落成为了盗门,我们设局坑杀了他们最后一代传道人,如今成气候的,只剩下一个守陵人。
原本我以为他一直藏头露尾,不外乎遵循道门祖训,传承为根,薪火相传,如今看来,他终归还只是一个人,哪能什么都忍得住,据说那位传道人与守陵人,乃是一生挚友,相互扶持,他如何能忍得下。
如今背后捅了我们一刀,让我们损失惨重,这笔账总要找回来。”
“大局为重。”虚空真经传人没理会代国公的怒火,只是平静的说出四个字。
“我知道。”代国公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怒火,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
秦阳再次来到魁山,说实话,遥望着天际尽头,如同天壁一般若隐若现的主峰,心里总会生出一种无力感。
那是对于这座大荒第一山的敬畏。
只是魁山二字,囊括的范围,却要比除了大嬴之外,其他任何一个神朝的疆域还要广阔。
气势吞天地的嬴帝,在最巅峰的时候,也从未有想法,将魁山真正的纳入到大嬴的版图里。
他只是用大嬴的疆域将整个魁山都包裹在里面,这样名义上,魁山还的确是大嬴的疆域范围了。
事实上呢,并不是。
大嬴的神朝力量,从进入魁山的范围,虽然没有如同其他地方,离开疆域范围,便会直接失去支撑,但也在随着前进,急速的衰减。
从那不明显的边界,进入魁山范围万里,神朝笼罩在这里的力量,便彻底的消失殆尽。
所以,赵王的队伍,是驻扎在魁山范围的边缘。
不过这些,都跟秦阳没关系,秦阳又没办法借用到神朝的力量。
他敬畏的只是魁山本身,心里打鼓,是因为曾经进入魁山的经历,也是因为据说,魁山内最近不太安生。
许多藏在深处的大佬,都开始向着边缘靠近了。
因为忽然多出来一个山鬼,而且还强的不行。
这里原本的土著也好,潜藏在这里修行的大佬也好,他们顶多是占个地盘,圈地为王,他们可没有能力,直接在魁山打个标签,说魁山是我家。
而山鬼却有这个能力。
有的人觉得,原本好好的公共区域,谁用都可以,我占据其中一块位置的时间,都是以万年为单位计算的,现在忽然蹦出来个山鬼,说这块地盘成了你家的了,我不愿意,我不同意。
也有人觉得,有个山鬼也挺好,起码能管理魁山本身,梳理地脉地气,调节四方风雨,让他们修行的更加安生,他们这些老住户,继续住着,居住环境却更好了,跟山鬼打好关系也没什么。
自从秦阳的大嫂,应龙的老婆应白进入这里,就注定了会变成这样。
当年把人带出来,就算是完成了承诺,秦阳后面倒是一直想来转转,一直没什么机会,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念海的事,他压根不想靠近这里,不想跟魁山沾上一点关系。
这次是不得不来了,还好上次让那只假狐狸捎了封信,先问候了一下,不然的话,秦阳自己都觉得尴尬,没事了都不来看看大嫂,有事了才来求帮忙,多不好。
一路向着魁山深处前进,感觉到有什么比较危险的地方,就先行避开。
在魁山里,跟其他地方有些不太一样,能感觉到危险的地方,一般都是真的有危险,危险感应越强的越是可怕,相反,那种让人感觉不到危险,却暗藏大危机的地方,还真不多。
行进了数天,天地茫茫,只能看到群山蛰伏,天际尽头的主峰,依然是一片若隐若现的虚影,没觉得靠近了多少。
黑夜降临,山林中再次升起了雾气,忽然,雾气凝聚,化为一个白色的狐狸,从雾气里跳了出来。
白狐狸还是原来的那只白狐狸,只不过这次,它那雾气一般的尾巴,已经能凝聚成实质了。
白狐狸扑到地上,似人一般,将脑袋低下,一本正经的见礼。
“白芍见过秦阳大人。”
“看样子,你还真顺利的见到我大嫂了啊,我大嫂近来如何?”
白芍跟条柴犬似的,摇着尾巴,眼睛眯成一条缝,咧开嘴巴憨笑个不停。
“托大人的福,白芍成功见到了山鬼大人,山鬼大人人很好,还说秦阳大人事务繁忙,不用特意来看,我辈修行之士,向道而生,寿元绵长,若是千年能见一次,都算得上是有心了,秦阳大人还能惦记着山鬼大人,送小的过去侍候,还送了信,山鬼大人已经很开心了。”
“你好好侍候大嫂。”秦阳伸手摸了摸白狐狸的脑袋,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样子大嫂对这个小狐狸还挺满意的。
“带路吧,我这次来找大嫂有事。”
“好嘞,秦阳大人请放松点,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白狐狸摇身一晃,化为雾气,融入到山林的雾气里,随着雾气翻滚,秦阳便察觉到一阵撕扯力传来,他被雾气裹挟,飞速的穿梭,其中还有一些奇特的力量夹在其中。
似是他在动,山亦在动一般。
短短一天的时间,移动的感觉终于消散,雾气溃散之后,白狐狸现出身形,身前已经是一座洞府的大门了。
而在这里遥望天际,魁山主峰已经映入眼帘,插入云霄,不见其顶。
“大人,这里就是山鬼大人的洞府了,大人尚未归来,请大人先行歇息片刻。”
白狐狸喘着粗气,显然是带着秦阳飞遁,是不小的消耗,它趴在一旁,闭目修养,很快,秦阳就察觉到,下方的大地,都在源源不断的补充着它的消耗。
啧,这是大嫂给它开了点权限啊……
难怪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就发现他的踪迹,弥漫在山中的林雾,指不定有多少是这个白狐狸的触角。
秦阳暗暗感慨了一句权限狐狸,转身迈步进入洞府。
一步迈入其中,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挺熟悉的画面。
一如当年秦阳看到的那些记忆一样,大体上环境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小河边立着一座普普通通的茅草屋。
秦阳站在原地,望着这幅画面,心底暗叹一声,这世上的人,何其相似,纵然明知道不可能,却依然会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坚信有朝一日,会希望成真。
就如同应白,明知道应龙最后答应她的事,不可能完成了,却还是在这里好好的活着,等着有一天,应龙会如同当年在河边见到她一般,再次出现在她身后,向她问路。
等了没多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将秦阳惊醒。
秦阳回过头,就见应白赤足行来,面上带着一丝微笑,手臂上挎着个竹篮。
“来了啊,我这里没什么可以招待的,就顺利摘了点果子,给你尝尝鲜。”
“大嫂,不用这么客气。”秦阳干笑一声,所谓顺便摘了点的果子,所散发出来的灵气,无论是浓郁还是纯净程度,都是见所未见,可以直接用来当极品材料的宝物。
人家客气,他可不能当真。
进入小院子,坐下之后,秦阳便开门见山的道。
“大嫂,这次来,是有点事跟大嫂谈谈,一方面是有些事需要麻烦大嫂配合,另一方面,我看大嫂在魁山已经算是站稳脚跟,所以也差不多是时候让大嫂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大嬴神朝,正值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间出现,最为合适,也可以从一开始就将名义定下。”
山鬼可是需要供奉的,跟一般的修行之士不一样。
魁山本身虽说一直都被供奉,但这只是魁山本身,身为如今的魁山山鬼,应白倒是可以接收一部分供奉,但这跟立下山鬼庙,直接接受供奉,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者才是最好最直接的。
秦阳将如今的情况,大致都说了一遍,也说了一下,大嬴神朝接下来的祭祀魁山祭典,也不用大嫂刻意针对。
只要对方祭祀魁山的祭典,有不对的地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给他面子。
真要是对方什么都做的很好,没有什么不对,也没什么不尊敬的地方,那也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秦阳不是那种刻意让大嫂去为难别人的人。
应白听了不由的笑了起来。
“无妨,一个外人而已,针对了他又能怎样,你无需担心我为难,我一点都不为难,你别为难才好。”
听听,听听这话,帮亲不帮理,蛮不讲理的典型啊。
这话说直白点就是,凭啥要照顾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的感受,要让她和自己人为难,外人死活都不关她的事。
秦阳当场就咧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
“大嫂仗义,不过,我秦有德,一向都是如此,大嫂身为山鬼,此次是走上前台,塑像立庙的最好契机,我不能让大嫂给外人留下一个不讲道理的印象,所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全屏大嫂本心意愿,万万不可勉强。”
秦阳心里高兴,反过来却还是劝了好半晌,让应白该怎样就怎样,毕竟,以应白的性子,的确是最适合山鬼这个身份,也最能让人接受,却不会生出敌意。
应白听了心里也是感动,秦阳来找她帮忙,其实反过来,得到好处最多的,却也还是她,说是帮忙,其实秦阳不来,也是一样的结果。
在魁山待了几天,算算时间,快差不多的时候,秦阳便离开了魁山。
被应白亲自送到了魁山边缘,也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我不动,山却在送我。
挥手告别,秦阳迈着欢快的步伐,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嫁衣的大营里。
至于为什么这么确定,赵王的祭祀,哪怕没人捣乱,他也肯定会出错?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阳都想笑。
多简单的道理啊,说是祭祀魁山的祭典,你他喵的却把山鬼忘了,连个山鬼娘娘庙都没有,你祭祀个锤子哟。
至于以前都没山鬼,你说以前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