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有些渴了,她顺手端起旁边的汤喝,“嘶――”得一声,不是烫的,是疼的,无尾的爪子上有磨出来的泡,用筷子夹菜还好,正好避开了,现在端碗刚好碰到,疼得厉害。
她不动声色地将碗放回了桌子上,云锡看了她一眼,伸手拉过她的手一看,眸光紧了紧,她怎么又蠢又弱。
无尾下意识要往回缩,却被云锡的力道拽紧了无法脱手,只见他皱着眉头,别扭地伸出左手在无尾手上拂了一下。
掌心立刻有种神奇的感觉,手上火辣辣的疼痛的感觉消失了,他的手拂过之后,无尾看着自己的掌心,水泡不见了。
她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瞅了瞅,真的不见了。
云锡被她这幅笨模样逗得唇角弯弯,眼睛里也懒散得有了笑意,映着烛火,倒不是很分明。
“另一只手。”云锡开口,无尾忙乖乖地将另一只手献宝似的放到他面前去,“啪”得一下,云锡竟伸手打了上去,力道并不是多大,却让无尾疼出了泪花。
呜,为什么这样对她!
“不管以后,经历了什么样儿的情况,遇到什么样儿的事情,首先的,都要好好爱惜好自己,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云锡开口对无尾这样说,令无尾很意外。
蠢狐狸眼睛一亮,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
“当然,我说的话是例外,必须听……”云锡将她心底里盘算着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
呜,明白了,无尾缩了缩脖子。
小狐狸她怂,她不敢反抗。
云锡这才拉过无尾的手,将另一只手上的水泡也一并消去了。
无尾捧起手边的汤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她一定要学好术法,谁也不怕,来日能好好地在云锡这个便宜哥哥面前耀武扬威。
经过了云锡这几日魔鬼般的折腾,无尾天天累的没空想其他,挨到床边儿能倒头就睡,睡得香甜,连带着皮肤也便好了不少,算是因祸得福了。
今日,无尾又做好了要被魔鬼折腾的准备,看到云锡,无尾就天灵盖生疼,已经在心里叹了不知第几口气了。
云锡见了她,只说了一句“跟上。”便大步地往林子里面走。
无尾跟上,发现林子里的树栽种得似乎要比外圈的树密些,再往里面走,便有了一个圆形的空地。
云锡走到正中央,一撩衣摆盘腿坐下,一抬眼,见无尾还站在那里,开口道,“过来,坐下。”
“哦。”无尾挪动着步子过去,离他一步开外的地方对着他坐下。
“转过去,背对着我,我给你查查经脉。”云锡交代了用意。
无尾闻之忙转过身子,坐的笔直。
云锡抬手贴上了无尾的背,缓缓输出内力去探查,无尾感到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像那次她受伤坠下玉石门被救时候一样,温暖和煦,整个人像被熨帖过一样舒坦。
良久之后,云锡收回内力。
无尾睁开眼问道,“怎么样?”
背后,云锡略带恨铁不成钢地语气传来,“没有任何问题,你就是限制期还没过……”
限制期这么久没过,云锡表示他不想说话,他之前想的那些,她是不是被什么妖怪伤到经脉而自己不知道,或者误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的经脉受损,这些想法,简直可笑得厉害。
云锡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天资聪颖,灵智开得早,限制期更是打小就过去了,修炼术法也顺畅无阻,学什么都得心应手。
他的人生,都没有失败的事情出现过,现在好了,他瞥了一眼身前的无尾,现在出现了――他的,失败妹妹。
“限制期还没过啊?”无尾有些失落,不过想来也是好事情,毕竟只是限制期还没过,并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云锡看着神色都蔫儿了的小狐狸,破天荒地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好心地出声安慰了一句,“别担心,快过去了,限制期快过去了。”
“真的?”无尾眼睛亮了一亮。
假的,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探查得出来,但眼前满满的都是无尾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别人说什么都信的样子。
真好骗,算了,还是让她心里有个安慰罢,反正家里,有他这个哥哥厉害着就够了,妹妹笨些无所谓,左右只她一个,他还是能护着的。
“嗯,真的,就快过去了……”
云锡轻声开口,努力地圆小狐狸的梦。
第47章 说啥都信
这天,无尾发现云锡格外得忙,好像根本没空管她,无尾内心欢喜得紧,偷偷溜了出来,给自己被压迫的身心放个假。
狐族住的地方和原来在聚钱山的环境格局大不相同,比起聚钱山来讲,这里更精细了些,此处多为平原,多草木,多流水。
这不,无尾没走多远,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小河边儿,有妇人在洗衣裳。
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两个追逐着放纸鸢的孩童身影吸引了无尾的目光,是一个男孩儿领着一个小女孩儿。
男孩儿一直在耍宝,小女孩儿被男孩儿逗得合不拢嘴,一笑,便露出了没有门牙的口。
讨喜的模样让无尾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是她也在这里,这样长大,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哥哥,哥哥,你等等我……”小女孩儿在后面追赶,男孩儿听到了妹妹的呼喊,虽然继续笑着向前跑,但其实还是偷偷的放慢了脚步。
无尾索性坐了下来,看着他们在这里欢声笑语,你追我赶……
狐族君上府中。
云锡抬手揉了揉眉心,抬眼看了看天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唔,她跑哪儿去了?”
“回公子,姑娘一大早儿便独自一人跑到了城郊的越溪边坐着。”
云锡的手一顿,“她一个人在那儿干嘛?”
“姑娘坐在那儿看一对小童嬉闹着放纸鸢,看了很久……”
“这样啊……我看她还是不够累……”云锡意味深长地说道。
于是,在外边儿“放松身心”的无尾被传唤了回去。
“我今日病了,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实在是……”无尾哭诉。
“哦?病了?”云锡微一沉吟,想出了应对办法。
“病了就不宜吃太过丰盛的东西,从今日起,你每顿的饭都改成喝白粥,喝到病好了为止……”
什么???
方才还靠着门框蔫儿了吧唧的无尾猛得抬起头,“我的病似乎好了……”
云锡看着无尾这副愁人的样子,觉得有必要敲打两句。
“还有不到几天时间,父亲便要回来了,回来就会为你办归宗典礼,归宗典礼毕了之后,各家都会知晓你是父亲的女儿,紧接着便会是祈愿节,到时附近各家都要来……”
云锡叹了口气,“你如此拿不出手,可如何是好……”
他如此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无尾表示,她很感动。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事情的话,无尾觉得,她会更感动。
“你可识字?”云锡突然问了一句。
“识得……”无尾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问了这个。
云锡面带愁苦地对着无尾道,“你知晓吗?我们家雇的有个匠人,家中遭了大变故,上有双亲,身染重病,膝下孩子,又被恶人打伤,妻子因为这些,也离他而去,整个家现在就靠着他一个人营生,今日双亲又在床上一直不停地咳血,故而没有上工。”
“好可怜……”无尾听着听着,深感同情,深有感触,这样绝望而无助的心情,她……
“我虽然心有不忍,但他这样的情况,一直旷工,我不得不把他辞退……”
“别……”无尾忍不住,出声阻止。
“你不愿?”云锡挑了挑眉。
无尾点了点头。
“好,跟我过来……”云锡转身,打了个响指,无尾跟在他身后。
拐了三个弯之后,无尾被云锡带到了一间阁楼的屋子里,屋中堆得满是书卷,想来应该是书房或藏书阁之类的。
云锡指了指案几旁堆着的那一摞子书,足足有小半个人高,却有些破败不堪,“这些书,是要给那匠人来誊抄完的……”
不忍那悲惨的匠人被辞退的无尾接下了这活儿。
云锡交代完便一挥袖子走了,留下无尾一个人埋头苦抄,思来想去,她总觉着云锡给她讲的,这件匠人的事情,听着像是有哪里不对劲儿,却始终没能想明白。
直到晚上,无尾抄得有些累了,便出了屋门,靠在外面的围栏上透透气,一眼便望到了下面池塘边儿上过了一排的匠人侍者,皆是年轻的男女模样,无尾顿时恍然大悟。
狐族君上府中的匠人侍者,都是每家每户到了一定年纪的孩子,来府上侍候做工,只要成了婚,便会离开君上府回家去,算下来在族君府上也待不了几年。
所以云锡口中的,成了亲并且有孩子的匠人,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
无尾惊怒之下,又奇怪云锡为何要费力气去编故事骗她,让她来干这档子事儿?
“咦,姑娘怎么在这儿?”
到了饭点儿,过来送餐的侍者怪道,“哦,我明白了,姑娘定是觉得公子誊抄条例辛苦,过来看看公子吧?”
什么?
无尾一脸懵,“这条例,为什么说是他誊抄?”
“公子没跟姑娘说吗?这条例,是不得外泄的,故而得由君上或公子誊抄,君上常年忙于外务,所以这些年来便落到了公子头上……”
无尾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无法形容。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她无尾是只货真价实的狐狸!
“云锡人呢?”怒气值一路飙升的无尾一鼓作气地冲到了云锡的院子里。
院中的侍者不知发生了何事,叫素来温和的姑娘如此炸毛,“公子下午便出门了,说是,外边有事情要忙,今日不一定能回来,叫姑娘晚饭,也不必等他了……”
无尾,“……”
无尾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憋屈得难受极了,故而,她多吃了三碗米饭,把脆骨在嘴里咬得“嘎嘣”响,假装是在咬云锡的骨头出气。
吃完饭之后,无尾仍郁郁寡欢,她为什么摊上了这样不靠谱且油嘴滑舌的哥哥?
怀着悲痛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躯体,无尾回到了她的院子里。
“姑娘回来了?”照顾她的狐狸姐姐刚好出来,“今天大公子还来你院子里转了一趟。”
“哦……”无尾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慢吞吞地往屋子里走。
猖狂,云锡此人,真是猖狂,骗她给他做苦力,还敢跑到她院子里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