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一愣:“出什么事?”
“被打残,或者被打死?”
“这怎么可能?他们自己带了健硕扈从,殿前司也派了人护卫,什么人能伤的了他?你问这个做甚?”
许京华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便说:“因为他不去好地方,又取了个短命的名儿。”
齐王失笑:“越是这样的,越不会短命。他们刚到京城,皇上怎么会让他们出事?”
“那要真出了事,段文振还会翻脸不成?”
“翻脸也不至于……不是说这个段明既非长子嫡孙,也非段文振私心宠爱吗?但总归是有些麻烦,所以皇上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齐王说得十分笃定,许京华也就跟着放下了心,哪知段弘英和段亢刚从西院喝完酒回来,就有段家从人找上门,说段明在行院被人围殴,眼看要出人命,求段弘英赶快去救命。
段弘英喝了酒,不似平时稳重,起来就要走,许京华忙一把拉住,道:“他们那么多人,怎会被人围殴?还是问清楚再说。”
旁边段亢也说:“就是,他们十好几号人,不围殴别人就不错了。哥你别去,保不准是他们诳你去,想害你呢!”
许京华话是这么说,心却高高悬着,一面让人把齐王请来,一面叫把段家从人带进来。
很快齐王和那从人就都到了。
从人一进门,许京华心里就咯噔一下,凌乱的衣着、散了几绺的小辫子、还有脸上手上的血迹……这显然是真出了事!
段弘英更是没有二话,张口就问:“人在哪?来的是谁?有多少人?”
“槐荫巷,是四五个大兵!”
齐王眉头一皱:“槐荫巷都是民宅,你们去那儿做什么?”
那从人神色闪烁,换了胡语跟段弘英说:“英哥再不去就来不及了!那些大兵下手极狠,咱们就两个人跟着明哥……”
段弘英也用胡语问:“怎么只有两个人?”
段亢插嘴:“只有两个,你还跑了?你在这儿哄谁呢?”
从人没办法,一跺脚老实说了:“这两日明哥看上一个在酒家陪酒的妓子,一直没弄上手,今日有人指点了那妓子的住处,明哥就悄悄带着我们两个去找,哪想到半途有几个大兵闯进来,抬手就打……”
许京华听得半懂不懂,却也大致摸清了意思,立刻转述给齐王:“他们估计是中了圈套,叔父,这事得快点……”
齐王已经站起身:“你别管了,我来安排。”叫那从人带路,又按住要跟着去的段弘英,“你们两个哪儿也别去,京华看着他们。”
段弘英哪里肯,许京华跨步拦住:“你去了,叔父还得分神照应你,老实呆着!”
“他们还得召集人手,没有我脚程快……”
“不用召集,家里有的是人手!”许京华没夸大,今日齐王夫妇一同出门,前前后后二十多个护卫是有的,而且刘琰已经回宫有一会儿了,殿前司那边应该也已调动了人,“就算真来不及,你去也一样来不及,从槐荫巷来我们府,可并不近。”
“是啊,这小子跑来还有一程呢!他怎么不去找段志奇那些人?”段亢纳闷,“我还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许京华推着段弘英回去坐,“坐下等消息吧,别去沾一身骚。”
段弘英无奈,只得坐着喝了杯茶,但他的性情,实在不是坐等消息的人,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走动,“我就说他早晚得闯出祸来……明摆着是圈套,还往里钻,蠢到死!”
段亢本来就有酒意,看着他来回走动,更加眼晕,忍不住打哈欠说:“哥别生气,他死了才好呢!”
段弘英一下站住:“但他不能现在就死!”
许京华叹气:“我怀疑在报信的人找到我们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小半个时辰后,齐王回来印证了许京华的猜测:“已死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会更的。
忘了说,感情戏写累了的我打算下本放飞一下,写个《(穿书)修仙无间道》
文案:穿书后发现自己是个将会领盒饭的反派,
女主决定趁着自己还没投靠魔尊,好好为仙盟效力。
机遇总是垂青于有准备的人,
她很快就得到仙盟盟主的器重和第一个任务:去魔尊身边卧底。
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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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毒计
北平公、幽州都督、段部大单于段文振的孙子入户强/奸/民妇反被杀一案,很快传遍京城。
“打死段明的是侍卫司神武军都头牛松,另外三人是他部下兵士,发觉人被打死后,他们直接抬着尸体去了附近府衙自首。”齐王说着揉揉眉头,“一路无数人围观,我带着人过去,都不用打听……”
“侍卫司?”许京华刚听刘琰提过侍卫司那边也没有动静,因此格外留心,“到底怎么回事?段明去的不会是这都头的家吧?”
齐王摇摇头:“比那还糟。你别问了,这种脏事,没得污了你的耳朵。”
“您不告诉我,我就听不见了?不是说他们抬着尸体一路去府衙,都传开了吗?”
齐王想想也是,但他自己说给侄女听,总归还是不妥,就叫崔铠来说,自己先进去看王妃。
崔铠明白郡主是想知道整件事的经过,就从头讲起――段明带着跟班和随从在行院里头鬼混了几天后,吃厌了行院里头的酒菜,就让外面一间胡人开的酒家送菜过来,这酒家送了两次,见段明出手大方,就说店里还有塞外来的肥羊,必得现烤现吃才好。
段明早就嫌京城的羊肉不鲜,一听这话顿时心动,带着人便去了。
那酒家距行院不远,店里也有招徕客人、陪酒弹唱的风尘女子,甚至还有胡姬。段明看中的那个――据来报信的人说――看起来更像是良家女,只陪酒不卖身。
段明只当那女子是欲拒还迎,想自抬身价,就许诺了好多金银,谁料那女子还是不肯。段明有些生气,不肯放那女子走,最后还是酒家掌柜出来帮忙解释,说女子确是良家,只因丈夫死了,要奉养公婆,才不得不出来做这等营生。
当着掌柜,段明放了那女子,心里却不肯甘休,正好回去行院后,有人透露了那女子住在槐荫巷,还说了是第几户人家。
“有人是谁?”许京华问。
“王爷已经派人带着那个报信的去指认了,好像是行院里一个伙计。”
“那段明怎么也不多带几个人就去了?这报信的又为何不回头去找在行院的其他人?”
“说是段明先打发了他和今日另一个随从去槐荫巷探看,他俩不认识路,就问了殿前司派去的护卫,护卫当然不让他们去骚扰良民。”
段文振在幽州是土皇帝,段明虽然既不受重视、也不得宠爱,但到底是亲孙子,在幽州横着走还是可以的,他手下人也张狂,听了这话心中不忿,回头就去找段明告状。
段明被随从一挑拨,怒火高涨,但他也知道殿前司是禁军,不好得罪,索性避过护卫耳目,只带着这俩人就去了。
到槐荫巷找到伙计说的那户人家,大门却一直紧闭不开,他们三个都是胡人打扮,在巷子里转悠,难免有人询问,段明脾气暴躁,很快和人吵了起来。
外面吵闹,那户人家就有人出来,将门开了一条缝察看,随从守在门边,眼尖看见院子里有个妇人,很像酒家那陪酒女,便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段明随即跟上,正好瞧见妇人躲进房,他知道惊动了人,若左邻右舍来帮忙,可能会吃亏,便打发没进来的随从,回去行院叫人。
段弘英听到这里,气得直拍桌子:“简直是禽兽!打死他也活该!”
“所以牛松等人赶来时,实际在场的随从,只有来报信那一个?”许京华问。
崔铠答道:“正是。他们进院就闩上了门,不叫外面人进来,这家只有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妇人,他们觉得正对上酒家掌柜的话,便……”
许京华已经隐隐猜到最糟糕的部分在哪里,就说:“但此妇人非彼妇人。”
崔铠一叹:“郡主睿智。这户人家姓蓝,户主叫蓝术,原也从过军,收复山东时还曾杀敌立功,他的独子叫蓝复,克复神都时不幸阵亡,侍卫司体恤蓝术年老丧子,便许他脱去军籍,还给分了房舍和田地。那年轻妇人,正是他们守寡的儿媳妇。”
多年战乱、人口锐减,天下正是休养生息之时,朝廷鼓励寡妇再嫁,蓝术夫妇也不拦着儿媳妇,正好蓝复生前同袍牛松光棍一条,他本来就常来照应蓝家,两下一合计,便把他们的婚事定下了,预备腊月里办。
“好狠毒……”许京华听到这里,气极怒极,却又发不出来,只能深吸一口气问,“牛松他们如何来得这样恰好?是邻居去报讯了么?”
崔铠点点头:“据说他们本来也要去蓝家,帮着修一修屋瓦。”
“那现在怎么样了?”
“牛松几人已关进府衙大牢,段明的尸体送去了驿馆,其余几个段家的子弟还想闹事,也被押回驿馆去了。”
段弘英转头叫段亢:“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段明再禽兽,也还是同族兄弟,他们不去露上一面,不合适,而且容易惹人怀疑,许京华没再拦着,起身送他们出去。
“殿前司有个白参军,人很好,就是给你送信那一位,有什么事你只管找他。”
段弘英点点头:“我记住了,放心,我们不掺合那些。”
李家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的动静,许京华哪能放心,忍不住又叮嘱:“要是他们在驿馆闹得厉害,你们就回来,国子监那边先别去了。段明这等禽兽行径,传出去一定群情激奋,他们只当你们一样是姓段的,没准要难为你们。”
在这个时候,能听见这样一番话,段弘英心中十分温暖,便露出一丝笑容答应下来。
送走了他们俩,许京华回去见齐王。
“你怎么知道段明要出事?”齐王见了她就问。
“我就是觉得李家最近太消停了,不太对劲。”到这时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皇上不肯定下太子妃来,他们又耗不起……”
“这些老杂碎,还真是狠毒。”齐王露出恼恨之色,“他们这是逼着皇上寒侍卫司上下官兵的心呢。”
“是啊,不让牛松偿命,段文振那里没法交代,偿命吧……”段明这等行径,又确实打死不冤,到时别说侍卫司,就是城中百姓也难免愤愤不平。
却没想到更让皇上为难的还在后头,第二日一早,蓝家儿媳妇上吊身亡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迅速传入京城大街小巷。
许京华听说之后,又气愤又难过,进宫见到太后,忍不住说:“他们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是人吗?”
太后揽过她安抚:“他们早就不是人了。”又说,“这两日外面乱,我不放心,你还是留我这儿住几日吧,左右宋先生新婚,课也停了。”
“但我有点儿不放心段弘英……”
“皇上已经另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有专人护卫。”
许京华这才答应,又问:“那这案子,皇上打算怎么办?”
“已交由三司审理。也给幽州发了加急文书,看那边如何答复。”
段文振的答复,最客气的也就是要求杀人偿命吧?
京城到幽州,发六百里加急文书,两日可到,于是到十五日,幽州回函就到了皇上手里。
“段文振刁钻极了,”刘琰向许京华转述,“他说他这个孙子原本就是因为不识字不懂礼数,才送进京城国子监,想请名师好好教导的。”
许京华:“……他什么意思?他孙子不是人,还赖我们国子监没教好?”
她现在说话,终于不再称“我们幽州”、“我们怀戎”,刘琰倍感欣慰,“嗯,还说段明从小不怎么学汉话,只会说胡语,他闯到民居里去,也许只是想讨杯水喝,而且草原上的人都好客,从来没有院墙和大门……”
“放屁!他的北平公府有没有高墙大门?谁不由分说闯进去,他是不是就地打死?”许京华气得要命,“他到底想怎样?”
“想要父皇把那几个殴杀段明的人,解赴幽州。”
眼看着许京华火又冒上来,刘琰忙接着说:“别气,父皇不可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