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也来喝一杯。”我笑起来:“借花献佛,我借我朋友的茶请你。”
“不了,我的客户先到了,正在隔壁房间等我呢,我要过去了。”夏季说着冲我点点头:“老弟你慢慢品吧,难得好雅致心情哦。”
说完,夏季去了隔壁的房间。
夏季要谈业务,我自然不能去干扰他,于是继续品茶,继续看着窗外的飞舞的雪,让自己的心绪随那雪花飘散着。
忽而,门口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哎——小子,趁我不在,在这里偷我的茶喝。”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老黎来了。
我转过头冲老黎呲牙一笑。
迈入初冬的老黎身体似乎越来越硬朗了,虽然比以前瘦了一些,但是精神劲儿却很足。
老黎笑哈哈地走了进来,小姑娘忙给老黎打招呼:“老爷子,这大雪天的您也来喝茶啊。”
老黎看看小姑娘,又看着我,装模作样地说:“本来呢,这下雪天,我是不打算出来的,可是,我在家里坐不住啊,老觉得有人在动我的东西。想来想去,我最值钱的宝贝就是存在这里的茶叶了,所以,我跑来看看,一看,果然啊,这小子在偷我的茶喝。”
老黎风趣的话逗得小姑娘笑个不停,我咧嘴一笑,指指对过:“老爷子,来了就坐吧。咱爷俩边赏雪景边品茶,岂不快哉?”
老黎坐到我对面,一盘腿:“听你这话好像是你在请我喝茶。小子,咱俩到底谁是东道主?”
“你嘟哝个啥。自然谁先来谁是东道主。”我满不在乎地说:“咱哥俩谁跟谁啊。”
“你这小子,刚才是咱爷俩,这转眼就是咱哥俩,到底咱俩是爷俩还是哥俩?”老黎冲我一瞪眼:“抢占我的所有權不说,还欺负我老头子。”
我哈哈大笑:“爷俩哥俩都差不多,我喜欢什么就叫什么,你呢,也可以啊,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老黎嘴巴一咧:“那我就叫你儿子。易可小儿。”
我说:“随你了。为老不尊,沾我便宜。”
老黎伸手照我脑门就是一戳:“小儿,你给我说明白了,谁为老不尊啊。我做你爹是你的荣耀。”
我老老实实点头:“好,好,是我的荣耀,你自己就在那里意淫吧。反正我没答应做你儿子。”
老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说:“呵呵,你这小子,死不松口啊,立场倒是坚定。”
我嘿嘿一笑:“你个老爷子,倒也执着,非要我做你儿子干嘛,我们做朋友,做爷们,做哥们,多好,做了你儿子,我就没这么放松舒服了,你放心,等你老了,我一定会尽到一个儿子的孝敬,一定给你送终。虽然我们没有父子的名义,但是我会让你享受到父子的情分的。”
老黎呵呵笑着,点头:“行,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怎么,今天不忙了,自己跑到这里来喝起茶来了。”
我转头看着窗外的雪景:“自个儿想待会的,看看雪景,想想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你好不识趣,跑过来打扰我。”
老黎大笑:“我不识趣,好,好,你尽管欣赏雪景就是,我不打扰你。”
我说:“你来了,我能不搭理你吗?哈哈。”
老黎说:“可以的。我不介意。咱爷俩一起品茶欣赏雪景吧。你想你的,我不打扰你。”
我不说话了,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雪越下越大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就是大雪。
老黎也不说话了,静静地边品茶边看着窗外,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室内很安静,小姑娘不时给我们倒茶。
半晌,我看着窗外,说了一句:“三水集团的老板在我们隔壁。”
“哦。”老黎应了一声。
“和客户喝茶谈业务的。”我又说了一句。
“嗯。”老黎又应了一声,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转头看了下老黎,老黎的表情淡淡的。
“你似乎对这个不大感兴趣。”我说。
“你要我怎么感兴趣?”老黎瞟了我一眼,又看着窗外。
我觉得有些没趣,说:“不要你怎么感兴趣。”
“你和这个三水集团的订报业务搞的怎么样了?”老黎说。
“正在进行时。他们气魄挺大,我给了他们一个方案,他们看了后开口就是10万份报纸。”我说。
“确实挺有气魄。”老黎说:“恐怕他们也不会白征订那么多报纸吧,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生意人,不会不考虑自己的利益的。”
“你还真说对了。”我说:“除了我给他们分析的各种经济和社会效益,他们还提出了一系列广告、发行和新闻回报条件,提出的要求和他们的现实利益紧密相关,丝丝相扣。”
“你怎么看他们的条件?”老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合情合理。付出就要有回报,既然是合作,大家必须都要有收获,不然,怎么能说是双赢。”我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他们是个十分精明的生意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把这个合作当做媒企合作的典范。媒体和企业结成战略合作伙伴,互相支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不是很好嘛?”老黎看着我。
“媒企战略合作。这个提法不错。”我点点头:“我想三水集团或许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个合作,在我们集团内部似乎并没有得到热烈的回应,我们集团的领导高层或者说最高领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媒企合作的长远战略意义。”
“怎么了?”老黎说。
“这个合作事宜,在发行公司,得到了秋彤老总的大力支持,在集团领导层,也得到了分管经营的总裁的大力支持,但是,在主持工作的总编辑那里,却遇到了障碍。这个不懂经营缺乏战略眼光只懂办报纸的书呆子,看不透其中的重要利益和意义,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和看法。”我叹了口气:“报告一路绿灯,最后停在他那里了。他是主持集团工作的领导,他不签字批准,这个项目就等于黄了。”
“哦,你说的这个总编辑,是不是就是前几天差点被放倒的那位啊?”老黎说。
“正是此人!”我说。
“他到底最后被放倒了没有?”老黎说。
“没有,起死回生了,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拉了他一把。”我说:“他一点事都没有了,还是照旧做他的总编辑,还是照旧主持集团的工作。”
“哦。是吗?那看来他是够幸运的。竟然没事了。”老黎似笑非笑地说:“那是什么高人帮了他呢?”
“什么高人?我怎么会知道。”我看了一眼老黎:“不过不管是哪位高人,反正不是你。”
“哈哈,对,对,不管是谁,都不会是我。你好聪明。”老黎哈哈笑起来,笑得很开心。
“干嘛笑得这么开心?”我看了老黎一眼。
“总编辑没事了,你又那么关心他,我当然开心啊。”老黎说:“虽然你没有帮助上他什么,但是他委实是应该感谢你的。”
“感谢我个屁啊,我什么都没帮上,至于他到底该感谢谁,鬼知道。”我边说边摸出烟,点着,吸了一口:“这家伙要是真感谢我,他就不该这么为难我,压下我的报告。”
“恐怕他这么做也是有他的理由的,毕竟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再说,他刚受了一场惊吓,现在恐怕还心有余悸,做事会更加小心谨慎的,毕竟他是主持,出了事,他是要负责的。”老黎说:“你也要站在人家的角度考虑嘛。”
“他就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做学问是个好手,但是做管理和经营,我实在不敢恭维。”我闷闷地说。
“看来总编辑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三水集团提的回报条件过高。”老黎说:“这样啊,你可以找三水集团,让他们降低回报的条件,这样或许他会通过的。”
“不行,这事我不能提!”我果断地说。
“为什么不能提?”老黎说。
“做生意的原则是大家都获利,我们卖出去这10万份报纸,你知道我们能得到多少实际的和长远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吗?我们得到的远远超出给予他们的回报,他们提的要求并不高,确实不高。我怎么好意思再找人家要求人家降低回报条件呢?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做不到。”
“那就是你们的那位总编辑没有算透这笔账。”老黎说。
“对,他没有经营头脑,自然是算不透这笔账的。”我说:“我刚才还在他办公室毫不客气地顶了他几句,好像弄得他心里不大痛快,虽然他没表现出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
“哈,你小子这脾性,什么人都敢顶,连你们集团的老大你也敢顶。”老黎笑着:“我看你胆子不小啊。”
“我不是仅仅为我自己的利益着想,我是为集团的大局考虑。”我说:“为了工作,上司又怎么了?集团老大又怎么了?我才不管他是谁。”
“我看你还是没有把道理分析透彻,没有让他充分认识到得与失的关系,”老黎说:“还有,你这个牛脾气,在官厂混是不行的,这样会得罪领导的。”
我说:“我本来就不是体制内的人,我也不打算混官厂,得罪也无所谓,再说,我也是为了工作呢。”
“话不能这么说。那总编辑压下了你的报告,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老黎看着我。
“我还能怎么办?等呗。是死是活随他去。”我说:“对了,我的上司秋彤去找他了,看她能不能说服这个书呆子。”
“你的美女老板去找总编辑了,你估计她能说服他吗?”老黎说。
“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够呛。一般来说,书呆子都比较固执的。”我说。
“我看那也未必,在官厂和领导打交道,也是需要学问的,有些事情这种方式不同,或许换个方式换个角度,说不定就成了。”老黎说。
“借你吉言,等等看吧。”我说着,心里委实没有抱很大的希望,想到这么大一笔单子成不了,心里不免感到有些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