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然而下一秒,顾敛就又皱起了眉。
顾敛阁下亚雌护士急匆匆地朝顾敛跑来。
气喘吁吁, 神色惊慌,您的蛋!您、您快去看看您的蛋吧!
那颗蛋又出什么事?
看着亚雌护士一副快哭了表情, 顾敛没有犹豫快步跟着对方来到育婴室。
育婴室, 一片混乱。
a1102快下来!
只见一枚出生编号为a1102的蛋, 在育婴室内上蹿下跳。一会儿从育婴箱蹦向天花板, 一会儿又从天花板蹦到空地上,大有一副要将自己砸破壳又或是将育婴室砸烂的架势。
在场的亚雌护士和医生手忙脚乱, 蛋速度之迅速、活力之旺盛竟让他们手忙脚乱得没有一只虫能够抓到。
蛋又撞掉了一个育婴箱,无辜睡觉的小雄蛋被撞得哐当一下掉了下来。手疾眼快的亚雌一个飞扑,将小雄蛋接住。可转眼却又瞧见a1102猛地跳起直往另一颗蛋上砸!
崽崽不要啊
柔软貌美的亚雌护士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面目狰狞。
一声惊天动地的脆响。
医护虫被吓得腿软。要知道帝国近几年的出生率可是十分低迷,好不容易产几枚蛋, 现在要是整出个碎蛋事件,他们这些虫子都得成为罪虫。临近的医护虫冷汗直冒,腿软地跑过去查看。
啊没碎医护虫瘫软在地,长长吁了口气。
幸好虫族的蛋,蛋壳都十分坚硬。除非是八级的暴力和新生虫锋利的爪子,蛋壳一般是不会被轻易弄碎的。
他反应过来去抓a1102, 谁知道刚伸手这枚罪魁祸蛋就瞬间蹦到了他的脑袋上。在他的头顶上蹦蹦跶跶, 仿佛是在嘲笑他速度太慢。
场面混乱至极,虫仰马翻。
玻璃外的顾敛微眯起眼,打量着那枚在人家头上乱蹦的蛋。
光滑、圆润的白色外壳,暗金色浮华的三道雌纹。
是他的蛋。
顾、顾敛阁下
亚雌护士
看了眼育婴室里活力旺盛的蛋, 又看了眼面色逐渐青黑难看的顾敛。吞着唾液想,ss级的雄虫连蛋都这么与众不同吗?
尽管是雌虫蛋,但一般的雌虫在出生后的头几天内也是安安静静,温顺柔弱的。哪像那枚三道雌纹的畸形蛋,活蹦乱跳。
有眼尖的护士看到了顾敛,转头对着还在人家头上撒泼的蛋道,崽崽,你的雄父来了!
猛地,肉眼可见的变化。
蛋像是中了什么魔咒般瞬间僵住了,立在医护虫的脑袋上不敢动。
熟悉并带着怒意的气息能量浓重,蛋刚才还嚣张的精神触角瞬间蔫住了。圆润的蛋体朝着顾敛晃动了下,然后伸出蔫蔫委屈的小触角小心翼翼又讨好地蹭了蹭顾敛释放出来的精神触角。
一下、两下。
顾敛无动于衷,冷淡地睥睨着这枚调皮捣蛋的蛋。
小触角瞬间抖了抖,蛋身摇晃。在静止中,又哐当一声,乖巧温顺地滚到地上。解脱的医护虫连忙把蛋捧起,走出育婴室。
顾敛在外边等着,气氛很是低沉。他不理会蛋讨好的触角,冷漠地看着医护虫道,它是有什么毛病吗?
多动症之类的。
蛋一听,在医护怀里扭动蛋体,举起小触角委委屈屈地表示自己正常。
顾敛瞥了它一眼,冷声训道,再闹?
蛋瞬间又停止的动作。
医护虫看着怀里乖巧的蛋,感到有些不真实。他回头瞥了眼狼藉的育婴室,真实感终于又回来了。他感到紧张,看着顾敛道,大体上看您的蛋就是很活泼。至于其他方面到底存不存在问题,这是我们暂时无法确定。但它尝试这样的类似于自/残的举动,肯定是存在一些隐患的。我建议您让蛋行为专家介入,来了解您的蛋做出这些行为的原因。
听完医护虫的话后,顾敛再次瞥了眼不安的蛋。
在雄父的目光再次扫过来时,蛋的精神触角立即拧成花。
它这是想要表达什么?
顾敛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就按你们说的。
这枚蛋一点儿也不像那只虫子,但顾敛也不太想承认这枚撒泼闹腾的蛋像他。
有了顾敛的允许,蛋行为
专家迅速介入。
行为专家是只眼熟的雄虫,顾敛一眼就认出对方是那天将蛋从手术室内抱出来的雄虫。
你还有兼职?顾敛掠了他一眼。
行为专家讪讪笑了笑,技不压身,兼职不怕多。
他想研究亚虫的后代,也没掩饰对这枚表现出来的浓郁兴趣。顾敛并没有制止这只医护虫,就算对方真的研究出来这个蛋是怎么回事又能怎样?
尽管他对蛋的感情不够浓厚,但也不意味着有虫能够从他手中夺走这枚蛋。
行为专家了解完前因后果,又窸窸窣窣地跟蛋做着奇怪的交流。半个多小时后,这样你碰碰我,我碰碰你的交流终于结束。行为专家也终于从育婴室中走出来,他面色还有些兴奋。
对着顾敛道,顾敛阁下,经过我的一系列观察。我发现您的蛋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它不仅精神能量比一般的蛋要活跃,甚至自我意识和理解能力也比一般的蛋要高出很多
顾敛冷冷道,说重点。
好、好!过于兴奋的医生也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于是正色道,经过观察和交流,您的蛋做出类似自/残的行径似乎是想要早点破壳。
砸在其他蛋上,也是因为蛋壳太坚硬无法砸破。您的小虫崽以为和它一样坚硬的蛋壳,能把它的壳砸碎。医生补充道,但这种行为是不可取了,在外力干预下导致的破壳会让虫崽体,甚至感染。
早点破壳?
顾敛沉着眸子问,它为什么会想早点破壳?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行为专家道,不过可能与您或是您的雌君有关。
顾敛神色莫辨,走向被放置在柔软棉垫里的蛋。
蛋深陷在棉垫里,显得既委屈又自闭。
想去看你的雌父?顾敛忽然问。
上一秒还委屈得自闭的蛋,瞬间就摇晃起蛋体。顾敛伸出手,示意它跳上来。蛋犹豫了下,小精神触角试探了下顾敛的手。在确定它雄父没有再生气后,立即跳了上去,无形的小触角缠紧着顾敛的手。
在一众虫的瞩目下,顾敛带着蛋回到重症监护室。
除了医护虫,其他的虫子禁止入
内。
顾敛将蛋贴在玻璃上,问,感受得到吗?
蛋轻轻跳了下,又贴在玻璃上然后用蛋尖尖小心翼翼敲了敲透明的玻璃。
它的精神能量安分了很多,但缠住顾敛的小触角还是紧紧的。
想早点破壳帮你的雌父?顾敛望着沉睡中休,平静问。
像是在回答顾敛的问题,无形的小触角又缠紧了分。蛋很不安,隐约知道是因为自己,它的雌父的能量才虚弱的。也是因为自己,它的雄父才不用触角抱抱它的。
看着蛋蔫蔫的触角,顾敛印证了行为专家的话。
比一般蛋的自我意思要强,理解能力要强,甚至能量要强。
像这样的蛋怎么可能会是畸形蛋呢?三道雌纹,亚虫族和虫族的后裔这分明是
进化。
顾敛眸色沉沉,扶住手中的蛋,你要碎了,你雌父就醒不过来了。
蛋听得懂,乖巧地蹭着顾敛的掌心。
*
两天后,休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但依旧没有苏醒的痕迹。
而因为庆典出现变异虫虫潮袭击的惨痛事件,虫族举国紧张。当亲眼目睹、身临恐惧,虫民们不再只当那只是军雌们该关注的事。变异虫、加特星这样的字眼火热地在星际头条上。
伤亡十分惨重。上将坐在休的病房中,对着顾敛道,死伤虫数共计达到六千多名。六千多名无辜的虫民,二十多位倒霉贵族。
唇角滑出点冰冷的笑,上将回忆着那些站在权力巅峰的贵族雄虫的嘴脸。在生死危机的变异虫袭击面前,虫性和贵族们的丑恶面孔被揭露得彻底。他们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小部分的虫民抗议,但抗议声最终还是被淹没在权力和舆论里,荡然无存。
现在虫皇和贵族们都在催促军部快点行动,出兵加特星。在下月初旬,部队就得动身前往加特星。上将看着昏迷的休,一时间期盼休醒来和希望他能躲过的复杂心理交织在一起。
顾敛没有发表意见。
病房们被推开,亚雌护士探出脑袋。
顾敛阁下?他怀抱着蛋,看向顾敛。育婴室是真的怕了这枚活力充沛的蛋,每当蛋开始跃跃欲试地蹦跶时,育婴室
的医护虫就会将蛋送到顾敛身边。
今天也是。
这是休的蛋?上将出生,走到亚雌护士面前。
微笑着询问,我能抱一下吗?
亚雌看向顾敛,见顾敛没有阻止便将蛋交给了他。上将接过蛋,入眼的是暗金色的雌纹。
雌虫。
他一度以为这颗蛋是雄虫蛋。一枚极有可能遗传到他的雄父潜质的ss级雄虫蛋,听起来就多么震撼虫心。但雌虫?上将略微感到失望。而一般来讲,雄虫是不待见自己的子嗣是雌虫或者亚雌的,只有雄子才会得到雄虫的宠爱。
上将看向顾敛,顾敛神色淡淡并没有表现出对这枚蛋的喜悦或是珍视。
可怜的小雌蛋。
他边想着,边抚摸着蛋。对情绪感知敏感的蛋,气鼓鼓地顶了顶上将的掌心,伸出小触角就要去勾顾敛。
真有活力。上将评价道,让你诺林叔叔好好看看。
它才不要什么叔叔,它要雄父!
蛋拼命挣扎,精神触角勾着顾敛。如果它破了壳,那它肯定会蹬着肉乎乎的莲藕腿,伸着小胖手要它的雄父抱抱。
要见见你的雌父吗?诺林笑着,无情地将蛋抱走。
他将蛋放在休的手边,蛋才安静点。圆润的蛋尖尖蹭着休的手,滚着、滑动着。
上将笑眯眯,看着蛋和休互动。
蛋往休的指间钻,仿佛记得雌父隔着肚皮抚摸它时的温暖。钻着钻着,微不可查地,覆盖在蛋尖尖上的手指忽然颤动了下。感受到动静的蛋猛地一跳,精神能量瞬间活跃起来。
嗯?上将没看到休的手动了,他只感觉蛋的能量。而这不该是雌虫蛋,不,是不该是雌虫该有的能量。
一旁的顾敛也察觉到。在他训斥过后,蛋安分了很多,几乎没有过这样强的能量波动。蛋还在蹦跶,试图引起顾敛的注意。可顾敛不懂,它焦急得又要蹦上去砸天花板了。
顾敛及时起身,又开始闹了?
蛋很兴奋,引导着顾敛走到休的面前。休的手颤动的幅度变大,顾敛神色一凝握住了他的手。精神触角探入进休的海域,顾敛俯身,去看休的脸色。
怎么了?上将走进,问。
就在他询问的
瞬间,病床上的休睁开了眼。
冰蓝色水雾迷蒙的眸子撞进了顾敛的眼中。
虫子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颤栗、恐慌的情绪汹涌,雄主
顾敛按住了他的脖子,用精神触角安抚着他的痛苦翻滚的海域。还又一根无处安放的小触角,拼命地想往雌父和雄父中间挤却怎么也挤不进。
小触角的蛋主虫慌了,委屈了,开始在地上打滚。
上将瞥了眼顾敛和休,见状一把打滚撒泼的蛋,你的雌父和雄父需要单独待一会,你就跟着诺林叔叔出去。
蛋挣扎,但始终挣扎不过诺林的一双手。尽管小触角拼命扒着门,也无济于事。最终,它还是被诺林带了出去。
沉睡中,休做了个漫长到没有尽头的梦。
从雄主的虐/待到帝国的监/狱,从星际混乱区的战场到变异虫虫潮袭击的庆典。雄主狰狞的脸、死去战友的尸体、无辜虫民的尖叫以及小虫崽的哭泣,不断地回放在休的脑海里。
像梦魇般,雄虫拽起幼崽抵在胸前,他无力地看着那根恐怖的精神触角穿透了幼崽的胸膛,鲜血喷溅在他的眼里,满目的血色疮痍,杀戮和血腥一直蔓延
休的精神能量很不稳定,浑身都在颤栗。海域里的疼痛席卷而来,混混沌沌的意识游离着。隐忍压抑的情绪找不到发泄口,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虫子疼极了就喜欢不分轻重地咬舌尖,哪怕是咬得血肉模糊也要独自吞下痛苦的口申吟。顾敛一面安抚,一面将休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脖颈处。
命令,咬。
休的意识混沌不清,骨子里对雄主的顺从让他张口就朝着顾敛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隔着点衣料边角,狠劲和湿濡依旧传递到顾敛的脖颈上。
真实的血腥味瞬间涌进休的口腔中,咬着咬着,这种疼痛似乎也传递到了他的皮肤上。哪怕是混沌的意识下,休脑子里也潜意识地不想让顾敛受伤。温热的舌头舔了下伤口,像小狗用湿濡的舌头舔舐主人的手一般。
舔舐感难以忽略。
顾敛瞳色加深,嗓音低沉地问,清醒点了?
是。很抱歉,咬到您了逐渐清醒过来的休点头,喉咙嘶哑,
请您责罚。
虫子清醒过来的第一件就是请求责罚。
顾敛支起身体,没有在意正在滴血伤口。倒是休,手忙脚乱地伸手帮他按住脖子上的伤口。脸色依旧苍白,但休已经顾不上自己。
他担忧顾敛的伤口会感染,于是道,您去清洗下吧,最好消个毒。
还真当自己是狗了?
咬完就怕?顾敛瞥着慌张的虫子问,怎么还敢弄脏我?
似曾相识的话回响在休的耳边,被送进医院时,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句子让休羞耻不已。
他面红耳赤,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瞬间又慌乱起来,无措地攥着顾敛的衣服问,雄主,我们的蛋呢?
四目相对,皆是沉默。
被遗忘的蛋正用着圆滚滚的蛋体背对着上将,面对着墙自闭。暗金色的雌纹一闪一闪着,来表示它的委屈和抗议。上将戳了戳浑圆的蛋,蛋不理他。就在他再一次伸手的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