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骑射大赛就要开始了,众人皆四下分散,参赛者跃跃欲试,随时准备上场,观战的则是抢先去捡了视野最好的位置,眼下倒是没什么人太注意皇帝这处。
云姒望着他的眼睛,清眸一眨,正诧异着他竟然将她随口一言的话记住了,随后又见他略浮叵测笑意。
“只是朕赢了,也没个得失,难免无趣,”齐璟声线低醇,稍稍俯身,带着迷离的嗓音靠近她耳边轻语:“向姒儿讨个彩头,好不好?”
他的气息递来丝丝蛊惑,又透着几许温柔,云姒不知怎的,心跳就促了起来。
玉指揪着他的衣襟,不由低软问道:“……什么?”
齐璟薄唇微挑,倾身到她耳畔悄声言了句什么,云姒倏地面染霞红,秀眸瞪向他,欲嗔还赧:“你……你烦人!”
谁知那人深俊的眸子隐隐泛笑,目光不避不让锁视于她。
被他盯着,脸越来越红,云姒咬咬唇,索性将手一撒,就要蹲下身固他的膝甲,却被他一下握住了手臂。
齐璟目蕴深意,语调斯理:“路都走不稳,蹲得下去吗?”
说罢,他笑着自己弯下腰随意扯了扯膝甲。
“……”云姒羞燥腹诽,这人真真是愈发没个正经了。
此刻,所有人皆已准备就绪,只待皇帝上马,便能开赛了。
整理好装束,齐璟正要去向营道,俊眸掠她一眼,见她容色犹豫不决,不禁好笑:“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云姒眼波一漾,虽然他总爱将她逗得面红耳赤,但心里却是忍不住想他。
扭捏了会儿,云姒清眸低敛,温温吞吞道:“利箭无眼,战马难驯,陛下小心些……”
某人沉默一瞬,似乎心情不错,轻笑:“嗯,知道了。”
等他走了,云姒才缓缓抬起头,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大抵是因为那人温声的回应,令她心池泛了涟漪。
云姒站在观台,便自上而下眺望营道,这处视线甚好,不多时,她就在营道起始处看见了齐璟。
他一出现,很快便有马侍牵了匹健壮的长鬃战马到他身边,而那人身姿矫健,翻身上马,而后接过侍卫恭手递来的箭箙和长弓,随意佩至身后。
他挽缰驭于马上,那画面极为翩然俊逸。
云姒很快又注意到他旁侧同样已在马上的人,银铠白羽,是她哥哥。
金光灿然,倾泻于一黑一白之间,流溢光彩。
正沉思想着陛下和哥哥,谁会厉害些,这时,明华突然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将云姒吓了一大跳。
明华攀着她,兴致甚浓,笑道:“姒姒,你压谁赢,璟哥哥,还是云将军?”
云姒愣了愣,茫然反问:“压?”
明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呀,他们男人比试,我们也不能闲着看呀,这会儿就差你和玉嘉公主没下注了!快快快,快说你选谁!”
“我……”
这倒是令云姒颇为为难,一边是她哥哥,一边又是和她关系早已非同一般的男人,这要怎么选……
明华催促着要听她的答案,云姒支吾片刻,渺然转眸,随口扯了个理由笑着推脱:“郡主,我没什么赌注,赌不起,赌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emmm……让谁赢比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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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完结的时候给你们开个阿江不允许的那种极速飞车,要不要hiahiahia~
第65章 倾情
明华催促着要听她的答案, 云姒支吾片刻,渺然转眸, 随口扯了个理由笑着推脱:“郡主, 我没什么赌注,赌不起, 赌不起……”
云姒明眸轻眨, 一副身无分文的穷敝表情,委婉推绝。
可明华不依,攀住她不放:“我不管, 姒姒你不能这么扫兴, 再说了, 赌注什么的,你输了我找璟哥哥要不就好了, 嘻嘻!”
眼前那人一身鹅黄白底骑装,语气笃定,云姒吸了口气, 为难牵笑:“可是郡主……”
云姒正在心底措辞, 明华却突然松了她, 一溜烟往另一边跑走了,云姒怔了怔,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很快又见明华雷厉风行地回了来。
这次,她是拉着喻轻妩一块儿来的。
明华活泼好乐,是最爱凑热闹的, 说甚在场女子都参与了,唯剩她们俩,非要她们做个抉择不可。
本就是玩闹的,这样的日子从来无需忌讳,喻轻妩倒是无所谓,但云姒的心境却是不同的。
喻轻妩眼尾微勾,饶有兴致地看了眼云姒,笑容别蕴幽深:“压同一人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姒儿先选吧,我压另一个就是了。”
“……”
说着最善解人意的话,却是将难题毫不留情地甩给了她。
这左一个郡主,右一个公主,躲是躲不开了,云姒犹豫不决,很是纠结,忽而想到某人方才向她讨要的那不安好心的彩头,双颊一热。
又是希望他胜,又是不想他真的赢,云姒支吾了会儿,颇为口是心非,含糊道:“那我压哥……云将军?”
这回答,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喻轻妩细眉挑了挑。
明华却甚觉不可思议,睁大圆眸:“姒姒你选的竟然不是璟哥哥?!”
云姒一愣,思绪飞转,随后极其纯良,笑着搪塞:“……从未见过陛下骑射,不甚了解,深浅不知,实在无从去选呀。”
明华惊诧之余,闻言转念一想:“也是……而且云将军还是你哥哥来着……”
她再这般想下去,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云姒轻轻一咳,将话锋一带:“郡主压了谁?陛下还是云将军?”
明华顿了顿,竟扭捏了起来,随后若无其事似的小声道:“都不是。”“那是谁?”云姒起了好奇心,略一猜想后道:“不会是瑞王殿下吧?”
云姒只是随口一言,明华却是反应极大,连声否认:“才不是他!”
瞟见云姒狐疑的眼神,明华似是有些发虚,眼神一飘,扬手指着营道:“开始了开始了,不说了,我们快看看谁赢!”
她们三人站的是观台正中的位置,倒是能将下面的情景一览无遗,皇帝御座前其他人自然是不敢站的。
骑射大赛不止一轮,只不过比试依照能力分组,技艺优异者先,故而数第一轮最是精彩,并且今年还有北凉闻名天下的战马加持,想来赛况会更激烈。
暖光和煦,天地尽在拂照间,此刻,所有参赛者皆已上马就绪,只待锣鼓敲响。
参赛者自然是不少的,战马之上比甲各色各式,但唯中间那两人最是夺目。
一人银白战铠,衣袂逆风,一人墨袍薄甲,俊逸挺拔,如清光,也似烈风。
观台上,明华滔滔不绝,和她们介绍着那些都是谁人,喻轻妩幽然含笑望着营道,而云姒虽是听着,目光却只定定落在那墨色身影上。
便在这时,似有心灵感应般,那人突然侧首,徐徐扬眸,将视线投了过来。
隔着万千流媚的浮光,隔着纷纭杂沓的人潮,四目遥遥一撞。
这处视野很好,但毕竟有些距离,他的神情看不甚清,云姒也不知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其他,但她就是隐约感觉那人唇畔微透笑痕,仿佛在提醒着她默许彩头的事。
心中微微一荡,云姒轻咬温唇,不由触动,她虽压了哥哥赢,却也是不想他输的。
他是九五之尊,纵横捭阖,将天下都睥睨,在她心里,他永远都该站在至高无上的顶端,挥毫这盛世王朝,锦绣江山。
从前,她希望哥哥出征,都能安然归来,现在,她想要他也一直安好,便如今时这般,一直傲视天下于无物。
就在此时,有都尉颔首行至马前,恭身敬道:“陛下,时辰已到,是否开始比试?”
齐璟眸光从云姒身上敛回,缓缓回头,他略一摆手:“依着规则来就好,不必特意询问朕。”
都尉忙应声退下,云迟侧眸一笑:“去年大意,输了陛下一步,看来这次要谨慎了。”
每年骑射大赛,第一轮的结果总像事先安排好的般,都是他们轮流做那冠首,去年齐璟赢了,若按照以往的玄学,今年该轮到云迟了。
齐璟淡淡将目光扫去,唇角略勾,别有深意:“今日倒颇有些兴致,不如清清场,朕和云将军再好好比?”
云迟停顿一瞬,忽而轻笑:“听起来不错。”
所谓的清清场,不难理解,是要先将多余的参赛者淘汰,听起来有些无情,但又是实力所归。
“别啊!”这时,齐瑞突然出声,立刻勒马往前两步,夹到他们中间,连声抗议道:“皇兄,给我点面子呗,不是,你俩忒不厚道,我太没体验了!要这样,我可就走了,不如到下一轮当鸡头!”
他的语气,不服中隐含威胁,仿佛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自裁式求生。
齐璟睨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现在下马,来得及。”
“……”
齐瑞顿时噤声,这男人,冷漠,太冷漠了!
即便他在第一轮,第一第二的梦是做都不敢做的,但不出意外拿个第三是轻而易举,下一轮对他而言就跟小孩儿打闹似的,一点意思没有,齐瑞封住嘴,双腿夹着马腹,默默无声倒退了回去。
那都尉在营道一处站定时,全场都自觉屏了息,只见他举起一面赛旗,身边一士兵提高铜锣,随即一击捶下,一声喧天锣鼓。
与此同时,烈旗倏然挥下,分候在营道起始处的数十匹战马刹那奔腾了起来。
能分至第一轮比试的,定然都是骑术精湛,非比寻常的,这开始的号令一下,一众参赛者都铆足了劲争相追赶,毕竟只有十圈营道的时间,且得一箭无误,多耽搁一时,便会难上一分。
四下皆有观赛的人,正对这激昂赛事兴奋之际,却见那人仰马翻之中,有两人悠然驭马,仿若庭前信步,闲看落花,可不就是风度逸然的皇帝陛下和云将军。
云姒不懂骑射,听罢明华解释的规则,也知其多难,但凡空了一箭就算是落败了,可那两人看上去极不上心。
云姒探头眺望营道,比试开始前还尤为淡然,眼下连她都开始焦灼:“他们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这都两圈了,还一箭未射……”
明华也不解,迷惑道:“以前不这样的呀……”转瞬,她拍了拍云姒的肩:“没事儿,他俩会追上来的。”
喻轻妩凝视那处,淡言道:“靶上的箭,在驭马跑完全程前被打掉,也视为无效。”
随后,她便感受到身侧那两人投来一头雾水的目光,喻轻妩回望她们,轻轻一笑:“他们在等最后两圈。”
这话叫云姒和明华更为迷惘了,不过她们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营道上,时不时有箭自弦上逆风飞射出的“嗖嗖”声,有的射入木靶,有的偏差擦过,地上有不少被打落的箭羽,也有不少人已淘汰退出营道。
目前为止,齐瑞是最快者,不过待他的战马跑到第八圈,几乎是同时,齐璟和云迟一声清叱,随即默契地扬起缰绳,并肩策马前冲。
位居第一,齐瑞得意着,抽出箭箙中的最后一支箭羽,驾马飞驰间将弓拉到最满,“嗖”得一下长箭射出,直插向第十环,只要这箭中了,安心跑完最后一圈他便是第一。
箭出,齐瑞随即收弓,拉紧缰绳自信回头,谁知箭头离靶心只差极短一寸距离时,忽地凭空出现一箭,携着掣电般的速度,蓦然打落齐瑞的箭,径直穿入木靶,不留半点余地。
靶上那箭羽色为黑,是出自齐璟的手。
齐瑞勒马顿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住了,不等他回神,一左一右骤然刮起两道疾风,随之而来的是那一黑一白的身影,咻得驭马越过他身侧。
前一刻那两人还好整以暇地淡看风云,一声清啸,一道箭影,刹那间成了一骑绝尘的王者。
齐瑞凌乱于风中,那两阵人为的烈风刮得他两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