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室之中,妃之一字是用来形容皇帝妾的意思,正妻用的乃是后字。是以,陆千凉很不喜欢王妃这个称呼,这不是说她是沈言璟的小老婆吗!
诚然,王妃王妃,已经是王爷的正妻,也算是站在金字塔最上几层的人物。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的理由。
而夫人二字便不同了,夫人夫人,夫君之人,听起来就会给人一种亲切之感。比之王妃二字的雍容淡漠,更给人一种唇齿留香的意趣。
沈言璟本就感官灵敏,而今陆千凉在看着他,他又如何不知道,只是不曾抬眼与她对视罢了。任何男人都不会介意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注视,更何况是陆千凉这样的,目光带着崇拜的注视,这更加促进了沈言璟的虚荣心。
果真,还是有个人陪着好,清清冷冷的日子过得久了,便受不得那种青灯古佛般的寂寞了。
他更想要一个可心的人儿,倒也不是用她帮衬着,只需要在他批折子的时候在他的身旁一坐,在他口渴的时候递上一盏茶,在他提笔的时候研上几圈墨,那便是最好的陪伴了。
沈言璟只敢在心里自嘲,在陆千凉的面前,他却是丝毫不曾体现的。什么时候,他已经被陆千凉改变成这样的似水柔情了呢?若是叫那些花魁姑娘知道了当初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齐王做了世间女子都向往的好丈夫,还不知道要碎了多少颗脆弱的少女心呢……
当夜,信函被递往京城。
明明是成竹在胸的一件事,却在第二日张榜之时犯了难。
愚民二字,用来形容沙溢城之人再贴切不过。在这样贫瘠荒凉的小城待得久了,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却不想如何维持这样的方便。
沙溢城之人听闻自己猎来的沙狐,捉来的沙蝎拿去交换的米粮要减少一成,心中多为不忿,竟开始漫骂沈言璟二人贪图民脂民膏。
纵使是焦青染解释了许多遍,这抽出来的钱财并非进了王爷和王妃的腰包,而是为了修建水库而统筹集资。可民众们依旧多有不信,望向二人的目光也多有不善起来。
焦青染被逼的连连叹气,直呼沙溢城之人恩将仇报。诸民发话了,什么叫做恩将仇报?修建睡去以安万民,不本就应该是朝廷出钱出力么?凭什么要占用他们的时间,抽取他们的银子?
陆千凉闻之,几番发笑,强压下的火气又腾腾的往起窜。
长街之上,妇女孩童的目光不再抱有善意,更像是望着一个贪图民财的大老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想必在这些人的眼睛里,这一成的米粮和银钱,已经进入了我与沈言璟的腰包里了吧。焦大人,指不定你现在也是我与沈言璟这两只‘硕鼠’的‘同犯’呢。”陆千凉冷笑道。
焦青染见陆千凉真的动了火气,悄悄的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叹道:“王妃且息怒,这事怪不得王爷王妃,确是应该怪下官的。”
“我确是想不出,这事有什么理由怪在你的头上。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修建这个水库并没有什么用处,我便也懒得受这分累。”陆千凉亦是发怒,甩袖欲去。
焦青染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摇头道:“官不与民斗,为官之人做的再多,到底也堵不上天下万民的悠悠众口啊。”
那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沧桑与无奈,似是明明看到这这座城池的荒芜,却无力去拯救,无力去取得民心的绝望。
人都说民不与官斗,当官的想要谁死,只消动一动嘴皮子,便是天王老子都查不出谁正谁邪,谁对谁错。可在这边城之中,一城的的父母官,位列三品大员的太守焦青染,却生生被这些人逼着说了出了官不与民斗这句话,个中艰辛与苦楚,细细嚼之,又如何体尝不出呢?
陆千凉有千千万万的火气,却也无处去发。修建水库是好事,钱财取自于沙溢城住民,用之于沙溢城驻民亦不是错处,唯一错的,便是这愚民的政策,这边城之人不懂得勤奋上进的心!
“罢了,罢了。”陆千凉终是不忍,摆了摆手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和自责,总还是会有办法的。这些人纠结的,无非便是那几枚铜板而已。你去叫人扯了这张告示,换做修建水库,征收壮丁,每日做了多少活计,记做工分,扣除一个点再更换米粮,也是等同的道理。”
说着,转身向府衙的方向走去:“都是一样的道理,只是说与不说,看的出与看不出的区别罢了。这样寒的天气,想要猎到沙狐并不容易,这钱财赚的远不如修建水库付出劳力来得容易稳妥,届时还愁找不到壮丁出力干活么?”
焦青染叹出一口气,招呼着手底下的人去撕告示去了。
朝廷拨银子,就好比老牛拉车,就算是下了圣旨,一道道的审批下去,也不知要多长时间,远不如沈言璟尚在京城之时的速度。
说来,沈言璟批折子放款的速度并不能称之为速度,只能说是喜好。他瞧着喜欢的,大笔一挥,银子便放下去了。他瞧着没什么意义的,朱笔一点,驳回去便是,也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由此可见,上位者独断专权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至少,工作效率提高了,放款的速度也加快了。
这一边,陆千凉水库俢的风风火火,另一边,沈言璟也不甘示弱。无终军依旧保持着原本的频率,孜孜不倦的骚扰着玉门关,殊不知关内的守军已经换了大将。
沈言璟黑衣墨发,宛若谪仙,高立于城墙之上凝眸注视着前来挑衅的黑压压的无终军,手指不急不慢的轻轻扣着城墙,大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意。
两军开阵,最先开始的便是叫阵。玉门关下无终国将军蓄了络腮胡子,手中长枪遥遥指着城墙上的沈言璟,哈哈大笑着:“离阳王朝这是无人可用了么?怎么派了个黄发小白脸儿前来担任大将?啧啧,这模样生的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