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略略沙哑,疲惫而无力,并不怎么动听悦耳,但在在场众人耳中听来,无疑是天籁!
既没有生死情仇,又没有家族恩怨,甚至上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为了一个女子闹的兵戈相见,实在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所以那声音一响,罗通三人立刻回撤,暗卫立刻收手,就连赵七犹豫一瞬,也顿住脚步。
在场众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容珩。
确切的说,是容珩怀里已经睁开眼,正勉强想要起身的女子。
她脸色依旧惨白,即使昏睡了好一会,脸上也没有半点血色,浑身上下累累伤痕,让人恍惚觉得她下一秒又要昏睡过去。
一声尖叫打破沉寂,葛韶华欢喜惊叫,“姑姑!你死回来了啊!”
“……”
孟初一陡然觉得心好累,自我劝解童言无忌,不再(也没力气)与扣住她身体的爪子搏动,微微动了动,调整出一个相对舒服些的姿势,伸出手,隔空拍了拍韶华的头,“我没死,你乖乖坐着,待会找你。”
“哦。”
韶华小狗似的点点头,回头找蚂蚁玩儿去了。
孟初一唇角不由微扬,柔软而清浅,融化了她身上些微自带寒冰。
在场众人,确切的说是某两个男人,都精准捕捉到她这一抹淡的近乎空气的笑容,目光不由微闪,似是目眩神迷。
“多谢。”孟初一看向苏扶。
她没有明说什么,明眼人却都明白,她是谢苏扶护持韶华。
众人表情登时变得有些古怪。
先不说孟初一与韶华郡主之间的矛盾,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们两个算是情敌啊,这么和谐互助,算怎么回事?
还是说,孟家姑娘,根本不认可情敌关系?
众人视线齐刷刷的扫向一反常态十分低调的雍王殿下,希望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上行下效,或者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暗卫们其实很乐意看见自家主子吃瘪的……
容珩慢慢抬眼,露齿一笑,白牙森森。
众人立刻纷纷转开眼,看天看地顺带看戏。
苏扶黑眸里掠过一瞬情绪,下意识往前,脚未抬起,又堪堪顿住,关切的低道,“还撑得住么?”
“还行。”孟初一笑了笑,“应该要不了命。”
苏扶关切神情没有改变,眉眼里挂怀也没敛去,轻声道,“那就好。”
孟初一心里滑过一阵暖流,声音更软,“这次多谢你。”
“我说过,我甘愿。”苏扶深深看着她,目光灼灼。
四周空气里仿佛浮动起许多飘逸的粉红泡泡,柔软非常,又仿佛带着醇醇酒意,微醺的感觉。
气氛太美,美的众人视线不由自主齐刷刷的又看向另外一个当事人,如此郎情妾意,如此深情款款,那啥,您还要继续杵着做人肉担架。
人肉担架危险睐眼,第一次深深检讨起自己御下策略,把一个个养的敢直接腹诽主子,算不算失败。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他一直抱着孟初一,他一直是以拥有她的姿态笑看她与苏扶话家常么?
他不是沉默。
他是大度!
不过,在场众人似乎没有人能领会到他的精神意图,依旧贼眼勾勾,不怀好意。
再一次叹息暗卫们都长偏了,雍王殿下漫不经心似的鞠起怀里女子一缕青丝,“苏扶,初一已醒,你不觉得韶华更应该跟着我们么?”说话间微微皱眉,不太满意不过半个多月光景,她本已养的滑润乌黑的青丝又再次隐隐发黄,像是在昭示她多么劳心劳力。
苏扶眸光一锐,才待说话,被孟初一沉声打断。
“苏扶,请代我照顾好韶华。”
苏扶一怔,讶然抬头,黑眸深处眸光一闪。
在场众人都一愣,赵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眉宇之间全是隐忍压抑。
容珩皱眉看向孟初一,似乎有些不悦,慢声道,“小初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初一瞟他一眼,从从容容的道,“你难道看不出韶华现在心智有失么,就算她做了什么错事,也是糊涂人做的糊涂事,跟她计较,你也不怕丢了你雍王府的脸面。”声音一顿,她继续道,“不过她既然唤我一声姑姑,这件事又因我而起,她的错,我来顶!”
“胡闹!”容珩脸色微沉,“你想顶罪,也得看看什么场合!”
“我就胡闹怎么着了!”孟初一毫不客气的顶回去,冷声道,“有本事你把我大卸八块剁了喂鸡喂鸭,否则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带韶华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一直想着念着你的韶华妹妹,因私忘公,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容珩一噎,俊美脸上隐约青白交错,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又像是愤怒她不逊,偏偏又发作不得,凤眸里风云翻涌,却又无法施展,只能恨恨瞪她,“你胡说些什么?”
“胡说没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孟初一扫一眼过去,半是不屑半是讽刺,刺的雍王殿下额头青筋乱跳,“小初儿……”
孟初一却像是没听见,径直看向韶华,“韶华,你先跟这位苏……嗯,苏哥哥去玩儿几天。”眼见韶华小脸立马变了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软下声音,“你乖,过几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韶华有心想反驳,再看看脸色不愉的容珩,回头看看温润如玉的苏扶,嘴扁了扁,心不甘情不愿的蹲下身继续玩蚂蚁。
孟初一松了口气,继续无视一脸郁卒的雍王殿下,看向赵七,声音略缓了缓,沉声道,“你放心,今天这件事,我孟初一,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目光落在燕儿的尸身上,她微微吸了口气,忍住心底酸涩疼痛,眸色微凉还淡,隐约带着肃杀气息,“我若违誓,愿为燕儿姑娘亲族永生为奴,任凭驱策!”
话音未落,容珩眉头骤紧,死死瞪她!
苏扶也微微蹙眉,不赞同的看着她。
赵七也怔住了。
孟初一发的誓言,不像一般天打雷劈之类的虚无缥缈,而是实实在在应在活人身上的誓言,大雍阶级分明,一旦为奴,终身为奴,甚至世代子孙都得为奴为婢!
这个誓言,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