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微微犹豫,想要反对,又想起孟初一身后的隆庆帝,“既然如此……”
“我反对。”
平静的男音仿佛带着金石之音,铿锵而尖锐。
居然是慕容言。
孟初一微微皱眉,抬眼看过去,就见慕容言薄唇紧抿,神色肃然而板正,他定定看住她,“你不是大夫,而且太子妃如今情势危急,出现问题怎么办?”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太子,淡淡的道,“想来太子殿下也不想看着太子妃出现危险罢。”
声音微淡,自有尖锐之意。
“这个……”太子一阵犹豫,还没有做下决定,屋子里又传出一声惊慌大喊,一个婆子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慌乱大喊,“孩子……孩子的脚出来了!”
众人面色大变,即便再不懂生产的人也知道,生产时向来是孩子的头先出,脚先出来,产妇又大出血,再拖延下去,怕是连一个都保不住!
慕容言喝道,“还不快去熬药!再晚了,孩子都保不住!”
太子也变了脸色,“快去!快去!”
孟初一疾步走向屋门,眼看着已到屋门,斜里人影一闪,慕容言挡在她面前,脸色铁青,“你不能进去!”
距离近了,孟初一隐约都能闻到屋子里传出的血腥味,她心中一时焦灼,冷声喝道,“让开!”
“初一!”慕容言也喝,“这里是太子府,容你放肆!”
孟初一霍然抬眼,才要动怒,忽的看见慕容言肃然眼神下的焦灼与关切,心中一动,竟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属于孟三的记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是极好的姻缘,偏偏如今已然……
她心中莫名微软,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慕容言,你让开!我想法子救她。”
“如何救!你不懂医术,又不懂世故,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能冲动乱为的地方么!若是有个差池,你担的起么!”慕容言压低了声音低喝,他们离旁人距离稍远,院子里又吵杂的厉害,旁人一时竟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
孟初一眼角余光扫见正往这边走来的太子,又望向慕容言,心里微叹了口气,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不知道你与太子妃在想什么,但事情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只要人活着,总比死的好,况且,还有个孩子。”
慕容言身体微微一震,神色复杂的看着孟初一,“你……”
孟初一往后又退一步,身形一闪,她速度极快,慕容言又在失神,竟被她直接闯进屋里,孟初一定睛一看屋内情形,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反手将屋门扣上,喝道,“谁也不准进来!”
慕容言被关在门外,脸色愈发铁青,“初一,开门!”
清冷的女音自屋内响起,“慕容言,你若想帮我,就去找慕容驰!我需要他的帮忙!”
“开门!”
屋内发出一声尖叫,声音沙哑,似乎是个接生的婆子,但随即声音就消失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一时间竟是半点声音也无,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太子见此状况,慌忙挤了过来,用力去敲屋门,偏偏屋门紧闭,竟是无人开门,他又慌又怒,“来人,将这门给我破了!”
“太子殿下……”慕容言沉默一瞬,慢慢开口。
太子如蒙大赦,立刻回头,“慕容大夫,你看这该如何?要不要找人强行进去,太子妃那里……”
“我进去。”慕容言打断他的话,“太子妃的脉象一直是我负责的,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一力负责。”他微吸了口气,不理太子的脸色,轻敲屋门,平稳着声音道,“初一,我进来帮你。”
好一会,屋门虚虚开了,慕容言立刻闪进门里,然后在太子进门之前用力关上屋门,砰的一声响,震的院子倏地一静,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反应过来。
半晌,首先反应过来的竟是太子,太子铁青着脸瞪着紧闭的屋门,“来人,给我破门!”
“我看谁敢。”笑吟吟的声音忽的响起,众人同时看去,只觉得眼前一亮,来人一身月白色锦袍,玉冠束着墨黑的发,愈发显得眉眼精致俊美,眼波流转间俱是神采,顾盼之间俱是风雅。
太子见着他,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喝道,“容珩,你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父皇幽禁你于宫中,你居然敢逃出来!”自以为得了什么把柄,他精神一振,喝道,“来人,速将雍王拿下!”
“太子殿下可真是高估我了,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自然是陛下让我来的。”容珩笑吟吟的道,手一晃,明晃晃的金牌就在掌间,刺的人眼睛发痛,他的声音也愈发诚恳,诚恳的让人恨不能咬他两口,“陛下知道太子殿下关心则乱,又不一定相信陛下派来的人,为免是非,便让我过来看看。”
“你……你胡说什么,父皇怎么会信你!”太子瞪着那金牌,几乎恨不能将那金牌烧个干净!
容珩神色一正,正色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莫非是在质询陛下的旨意?”
这个罪名太大,大的连太子都蓦的闭嘴,咬了咬牙,“你……”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嫌不够乱是不是?”容珩懒洋洋的打断太子的话,十分不将自己当做客人的指挥旁边已经傻住的奴才,“去给本王端张红木椅过来,还有进贡的龙泉茶,再来些点心,对了,去帮本王准备一个锅子,鱼羊为鲜,本王看你们后院那碧水寒潭里的白鱼就不错,捞两条上来,然后再来些时令蔬菜,锅底不要辣,加上些鲜笋蘑菇调味,本王饿的厉害,快些送来。”
众人登时傻眼,下意识看向分明已经气的快要傻住的太子,面面相觑不敢乱动。
太子妃在里面难产,太子在外面发怒,分明极险恶的情况,怎的给雍王这么一通说下来,有那么几分滑稽意味?
容珩轻笑,挑眉,“如何?堂堂太子府连这点待客之道都做不到?”
太子森森瞪着他,半晌咬牙道,“给!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