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央,月影朦胧。
清润的男音里含着几分无奈,甚至隐隐一分悲伤,站在那里,便仿佛上好的诗与画,即便场中都是些大男人,不免也都好奇的停下手中的攻势。
太子没有在意手下的松懈,因为他也看着那对男女,眼睛微微发亮,充满兴味。
孟初一瞟了眼太子的神情,微微松了口气。
男女之间复杂的纠缠,向来是吸引人的,虽然这个时候演这出戏,夸张太多,bug太多,她之前也曾担心过能不能吸引住太子的注意力,现在看来,她还是太高估太子了。
这位太子殿下,心性阴沉也就算了,做事也分不清重点,俨然是个草包。若是这大雍真的交到他的手上,恐怕不出十年也就完了。也不知道大雍皇帝,想的是什么心思。
念头转过脑海,随即就压了下去,她蓦然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苏扶伸过来的手,疾声道,“你走吧!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苏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夜风拂动他月白色的衣袂,整个人竟似也是僵住了。
他怔怔的看着她,慢慢一笑,“迟了一步而已,真的迟了那么多……”
笑容在夜风里竟有几分悲凉的意味,弥漫在浓重的夜色中,令人仿佛也感受到那股刻骨冰凉。
孟初一怔住,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出了个馊主意……
她有些不自在的转开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眸光突然一凝。
定在长廊边的花盆那边。
花盆只是寻常花盆,但刚才花盆后面缓缓移动的小小黑影,又是什么?
她下意识往那边走了一步,视线内突然闪进一人,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楚庄!
楚庄看着她,神色压抑而复杂,微不可见的摇头。
孟初一楞了楞,忽然反应过来,霍然看向那个小黑影!
花盆后面便是虚掩的门,那黑影正慢慢往门口挪动,因为众人视线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光线昏暗,一时间竟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也让它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挪动,慢慢靠近虚掩的房门,靠近门口,屋子里的光线落在它的身上,隐约能看清它周身墨绿的色泽,倒三角的脑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似乎看见了它吐出的蛇信,艳红无比!
绿链!
是楚庄豢养的那种剧毒无比的蛇!
这个时候,楚庄让它进去,是想……灭口!
她脸色骤然变了!
何安墨已经被她敲晕了,别说是一条蛇,便是一个人站在他面前都不会有反应,只要绿链轻轻咬上一口,他甚至连挣扎都不会,直接死去!
她骇然变色,身形一动,就要扑过去,楚庄急急走过来,挡在她的身前,道,“姑娘,这里是是非之地,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孟初一抬头,目光锐利!
楚庄死死盯住她,沉沉的道,“姑娘,殿下待你,确实极好!”
孟初一心口冰凉。
是,何安墨一死,一切都是死无对证。
即便这件事不是晋王主使,活着的何安墨,身上有太多可以让别人利用的漏洞,但如果何安墨死了,即便是太子再将矛头对准晋王,没有证据,便是没有茅尖的矛,看似凶猛,实际上并没有危险。
她若是顾全大局,就该让开,就该看着那条绿链悄无声息的溜进屋子,然后,看着何安墨去死……
孟初一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忽然想起之前何安墨对晋王的护持。
那个青年,虽然鲁莽,却也凭着一腔热血在行事,不愧天地,不愧人心,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即将死在至亲手上!
“走吧。”
苏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温软,如绵绵秋水。
孟初一蓦然回头,盯住苏扶,目光灼灼!
他居然也知道!
也是,她都能看得到,他心细如发,又怎么会发现不了!甚至,比她发现的更早!
孟初一微微吸了口气!
她不是没有见识过人性之恶,也能理解晋王为何这样选择,甚至说,可能何安墨都会接受这样的安排,更知道何安墨一死,或许就能救上许多人,但这些,不代表她能接受!
她抬头看了看如墨染成的天空。
异世生存,步步维艰,她却一直觉得到底还有一线光明在。
但如今,才觉得这异世,当真是黑暗的很。
她轻轻吸了口气,眸光深处,一瞬坚毅。
她往后一退,避开苏扶伸过来的手,回头对他一笑,“你先走吧。”
苏扶心口一紧,心里生出一点不安,伸手就去抓她,“你别……”
“起!”
孟初一猛地旋身,手上一挥!
一道黑色软鞭破空,啸音轻锐,如有生命一般,仿佛黑色长龙疾冲而上,一把卷住容蕤的脖颈!
“下来!”
容蕤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竟被那鞭子真的裹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直直滚到孟初一的脚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殿下!”
众人脸色骤变,但还没来得及冲上去,孟初一冷然一喝,一把狠狠握住容蕤的头发强迫着他起身,白皙的掌心握着一根墨黑金针,金针尖锐的一端,抵在太子的太阳穴上,甚至可以看见,脖颈之上,已经隐隐有一点血痕。
“谁敢上来,我即刻要了他的命!”
容蕤又疼又怕,疼的脸上表情扭曲,嘶声道,“都别过来!都别过来!”
孟初一轻蔑看了眼容蕤,冷冷一笑,一把扣住容蕤的肩膀,拖着哀嚎不休的直接走向屋子,一脚踢开屋门,冷冷看向屋子里的墨三,“都给我出去!”
墨三呆了呆,还没有反应过来,外面石德已经疾声低喝,“墨三,还不出来!”
墨三怔了怔,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的抱着墨五走出屋子,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孟初一眼,“姑娘大恩,我兄弟二人,铭记在心。”
孟初一笑了笑,没说什么,一脚踹上屋门。
屋门关上,她将容蕤拖到椅子边,解了他脖子上那根鞭子,扎扎捆捆,将他捆在椅子上。
这鞭子自然也是特制的,一直系在她的手腕上,看似轻薄,实则极韧,也是她吩咐红玉制的之一,不过,这也是最后一件了。
“你、你这个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