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姐姐?”长乐县主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好奇的眼底略略探寻。
能够在宫里生存下来的人,从来都不是简单角色,长乐县主知道自己不如别人聪明,所以取长补短,从不胡乱揣测别人的意思,别人说什么,她便做什么,而这些别人里,最重要的便是静贵妃。静贵妃叮嘱过她,眼前这位孟姑娘是陛下的贵客,身份极其尊贵,万万得罪不得。
孟玉恬抬眼望了眼长乐县主,勉强笑了笑,“我养母,便是孟府的妾室。”
长乐县主再糊涂,也听得出来孟玉恬的言下之意,微微抿唇,一甩袖子沉声下令,“好放肆的女子!你们!还不快给我拦住她!”
马车前站着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人迟疑了下,轻道,“县主,孟指挥使与裴世子都在,还有……”
话音未落,就被长乐县主脆声打断,“我只知道她出言不逊,即便孟指挥使在,也没有包庇她的理由!还不快去!”
“……是。”
两个侍卫拗不过长乐县主,立刻奔向孟玉歆。
孟玉歆正要上马车,不由惊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嬷嬷一把推上马车,李嬷嬷挡护在车门前,厉声道,“你们想做什么!大庭广众,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命了!”
两个侍卫动作一顿,彼此交换了一记视线,又看见孟靖看见情形不对已经赶了过来,同时顿住脚步,一人道,“县主请这位姑娘进马车一叙,没有旁的恶意。”
李嬷嬷冷冷一笑,“即便县主娘娘是女子,也该下了请帖,再不济也该是婢女前来相邀,让你们两个侍卫过来做什么?这事情传扬出去,我们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
经过刚才的事,名声恐怕也早就毁了吧。
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显,一人转而扣住马,一人扣住马车,强行拉着马车往前。
李嬷嬷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强行出手,脸色骤变,才要动作,孟靖已经赶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孟玉歆,但他虽然恼恨自己女儿不成器,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孟玉歆这么被人欺辱,这也有关他与孟府的颜面。
马车里孟玉歆尖声惊叫,声音都变了调,“爹!爹!”
孟靖一咬牙,才要上前阻止,有人却比他更快。
银紫色的衣袂如飘云似的一荡,转瞬间,扣住马车的两个侍卫便已飞了出去,懒散的笑意悠悠响起,“长乐,许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威风了。”
孟靖心口一松,既震惊又感激的望向容珩,恭敬拱手,“殿下!”
容珩淡淡一笑,劲风之中衣袂轻卷,明月似的俊美面庞上笑意懒懒,细长眼眸微微睐起,又黑又亮,“当着我的面也就罢了,当着定远侯的面你也敢这么放肆,就不怕他在陛下面前揍你一顿?”
马车内的定远侯嘴角一抽,目光凶光大盛,“胡说八道!老子向来不揍女子!”
明管事咳了声,忍俊不禁,忽然听到咚的一声轻响,他下意识回头寻找。
定远侯没好气的道,“做什么呢?”
“属下好像听到哪里有什么声音。”明管事左看右看,却还是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定远侯粗豪摆手,“能有什么事情,你也不看这马车四周都是雍王的人,若是有人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我也算是服了他了。”
明管事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听岔了,点点头,目光在定远侯后背的木质隔板上落了落,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为人下属,忠心便是。
孟玉歆望着马车旁站着的俊美男子,惨白的脸上竟不由自主显出一点红晕,泪眼朦胧,却异乎寻常的灿亮。
她……从未见过这样出众的男子!
跟他一比,裴大公子便显得阴鸷粗鲁,裴二公子又显得文弱,仿佛世间所有华彩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光华璀璨明润莹亮,竟让人转不开眼来。
刹那间,她心里竟隐隐一阵庆幸,庆幸她与定远侯府的婚约已经解除,若没有解除,她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遇见这般出众的男子……
孟玉歆芳心暗送,对面马车内长乐县主脸色也有些变了,跺脚道,“怎么撞上他了呀。”
孟玉恬飞快望了眼容珩,抚了抚有些发烫的脸颊,道,“他……是谁?”
“我表哥,雍王容珩。”长乐县主满心郁闷,低声解释道,“我姑母静贵妃之子,养子,最重要的是,他是那位长公主殿下亲自启蒙的,甚至带着上了沙场,如果不是那位长公主殿下去世的早,说不定今日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但就算这样,陛下也十分重视他,所以我姑母虽然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却也不怎么好管他的。”顿了顿,她忍不住嘟囔,“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看在姑母的面上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可偏偏是他。”
长乐县主说了许多,孟玉恬心神不宁,只抓住一个重点,“那他与长公主殿下,关系极好?”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美丽的眸子隐隐发亮!
“那是自然。”长乐县主道,“据说当年我姑母还在冷宫的时候,便是那位长公主殿下向陛下求的情,而当时长公主殿下肯替我姑母求情,就是因为我姑母承诺会收养他,好好护他终生!你说若关系不好,她何必趟这趟浑水呐。”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孟玉恬低声问,目光华彩灼灼。
长乐县主洋洋得意,“我家有个奴才便是当初冷宫里伺候的,这些事都是他告诉我,即便不是全部准确,应该也差不离了吧,而且我姑母有时候也跟我说过几次旧时往事的。”
“既然如此,那就是说,长公主殿下在他心里非同一般?”孟玉恬喃喃的道,像是在问长乐,又像是在自问。
长乐不疑有他,“那是自然,听姑母说,雍王本也是在军中效力的,而且也立了不少功劳,但就是长公主殿下一句话,他就离了军中,若不重视长公主殿下,他又何必这么听话?要知道,我姑母说了,如果雍王还在军中,今时今日的成就,绝不逊色于献王的!”她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恬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玉恬眸光微敛,掠过一瞬羞涩之意,“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