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夫考校了宋以真这些问题,便摸着胡子又问:“那你可知这几味药是医治什么病的?”
这是治疗风湿性心脏病的,应该是黄大夫给那小姑娘开的药方。可是宋以真没敢说,只摇了摇头。
她懂什么事情都得循环渐进,此时不宜露出太多苗头。
黄大夫见她不知道,又笑了下,没接着说话,而是让宋文书和宋以真落座。再指着旁边那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对两人说道:“这是华公子和华二姑娘。”
宋文书连忙拉着宋以真行了见面礼,但那华公子只懒洋洋一抬手,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宋文书讨了没趣,表情有些讪然。
宋以真倒是没啥表情,反正古代这种繁琐的礼仪她不懂,这种孤傲的人她也不准备有所交集,便心平气和的坐在位置上。
黄大夫叫两人上来,也没别的话,就是听闻了宋以真给宋文书拔疯狗毒的事儿。将她喊上来之后,便仔细的问了问。
宋以着只好答:“在一本地方风俗志上看到的。”
这个年代对于疯狗病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没甚作为,黄大夫早可以说见多识广,倒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疯狗病的治疗方法。
只是早前在医治的都是矜贵之人,还没机会接触有疯狗病的人。
黄大夫听了宋以真的话,倒是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和他以前听过的倒也相似。都是拔毒割断传染源,便很欣慰的对宋文书道:“老夫行医数十年,见过不少在医术方便有天分的人,但以真的这样的还是少之又少。”
宋文书那个自豪啊,他的孩砸两个都是小神童。
他这个当爹的脸上有光啊,不过他嘴里还谦虚道:“哪里,哪里。”
黄大夫瞧一瞧宋文书腿上的伤口,但此时此地不合时宜,便起身对那华公子恭谨又客气的道:“华公子,华二姑娘,老夫便先行告辞了。”
那华公子起身,对黄大夫道:“黄大夫慢走!”
宋以真跟着黄大夫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偏头,便对上华公子风轻云淡的目光和那华二姑娘好奇的目光。
她下意识对华二姑娘笑了笑,这才扭头离开。
下了酒楼,回到医馆之后。
黄大夫亲自检查了宋文书腿上的伤口,见他伤口颜色正常,又给他把脉看舌,然后才道:“以真拔毒的方法用的不错,你体内的疯狗毒已经全部被拔掉了,只需等伤口结巴便能痊愈。”
宋文书一听,心里那个惊喜。
能从疯狗病下逃脱生天的,他算不算古今头一人?
他连忙起身对黄大夫行礼作揖,黄大夫扶着他,笑:“谢我做什么,是以真的功劳。”
宋文书有些傻,总不能对着自己的女儿行礼作揖吧?
于是他只好伸手摸着宋以真的脑袋,很想说一句,爹爹给你糖吃,可是袖中无钱,只能把宋以真的脑袋摸了再摸。
宋以真满头黑线的时候,又见黄大夫朝自己招手:“过来,为师给你瞧瞧你头上的伤。”
宋以真连忙跑了过去,医者不自医,她这伤口在头上自己也没法医。
黄大夫拆开她头上缠着的布条,看了看伤口道:“你这伤口倒像是利器所击,你可记得是谁伤了你?”
宋以真摇头,关于小宋以真的记忆,她一分没有。
黄大夫叹了口气,给宋以真清洗伤口又换了药之后,又拿出一瓶上药递给宋以真:“这是为师亲制的伤药,你回去每日一换,大约七日你头上的伤口就能结疤。”
宋以真拿了上药道了谢,黄大夫见天色不早了,便让张子骞牵来马车将两人送了回去。
宋以真坐在马车里,见宋文书一脸放光的表情有些奇怪。
后来才晓得,原来宋文书这是第一次做马车。一般的穷人家出门靠走,能坐的也只有牛车和骡车,就是马儿也不常见,更别提是坐马车了。
宋文书坐在马车上,看着宋以真掀开车帘子往外面看。自己也想捞开帘子瞧瞧外面的风景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但心里念着孔夫子的君子之言,便只能按耐住心里的痒痒正襟危坐在那里。
宋以真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暗暗感叹,看来江宁这座城池还算富庶。否则街上到了这时候,也不可能还有行人?
她目光一转,忽然瞧见前方李德音挺着一个大肚子从一家药店里面出来,手里拎着几包药。而她身旁,正跟着一个相貌平常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弯腰不停的向李德音陪着好话,李德音却只管大步往前走。
宋以真目光一闪,见此情形心中隐约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她这才放下帘子回头望着宋文书。
此时宋文书正一副圣人做派的坐在马车里,两手平放在双腿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但看他面上肌肉不时抖动,宋以真就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激动,远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淡定从容。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的宋文书,难怪李德音要嫁祸在他头上了。
转念一想,她又摸着头上的伤口,到底是谁能狠心用利器将一个几岁的小孩子重伤致死?
宋家难道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她这边心思流转的拿出黄大夫给的伤药闻了闻,大约能猜出几面有几味中药,但有一两味药和别的药味中和气味又若有似无的,她倒是没闻出来是什么?
不过黄大夫的药还真不错,换了药头上也也不再是昏昏沉沉的疼了。
两人坐着马车回了家,这时候宋氏正在做晚饭。
见两人回来,要留张子骞一起吃饭,张子骞却告了谢又驾着马车回去了。
吃饭时宋氏也没跟宋文书好脸色,只是对宋以真说:“衙役今天下午走访了乡邻,让养狗的人家都必须打狗。好些人都不情愿,但被衙役强行打死了好些。”
宋以真本来想说:要是这个年代有狂犬疫苗就好了,也不至于闹出一个狂犬病就闹这么大的架势。
但她没说这话,倒是宋文书抢先说了一句:“我带着以真去找县令的时候,是县令亲自接待的。”他脸上容光焕发:“县令还说这个提议能赶大哥的差。”
宋氏见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宋潜却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宋以真碗里,然后才抬头笑:“大伯在京中当差也有好些年了,等儿子当上官,也将你们二老接到城里去做官老爷和老夫人。”
宋文书一听,有些心动的看着宋潜问道:“潜儿,你说为父要不要去参加今年的乡试?”
宋潜闻言,笑了笑:“爹爹学问好,去参加乡试不成问题。”顿了顿,又道:“若是爹爹要参加乡试,从现在开始儿子便能和爹爹一起读书待考了。”
宋文书被宋潜不动神色的好话说的通体舒畅,但一想乡试还有一两个月就到了。他考乡试屡考屡败,败的他都心灰意冷了。
而且他最近忙着教书都没时间温习,没做好准备,便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道:“还是算了,为父还是好好教书,乡试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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